便是神仙亦不敢說事事如己所料,郦璟以爲最不可能的事兒,卻當真成了真。
遍京兆的酒樓尋了個遍,秦樓楚館裏笙歌漫舞的舞女、歌女更是被突如其來的官兵吓得夜不能寐,可到底是沒尋得孟明際半點影子。
孟箐孟老爺子知道這尋侄子的大局尚要自己主持,強撐着病體寫了一封封書信,差府裏人送到了侄兒平日裏常與的那些公子、少爺家中長輩手裏。
試問偌大郦國之中,又有誰能比得上如今孟中丞的官位?衆家長收了信箋,便把自家那些個不成器的子侄從各處拉回了家,好一番恩威并施,卻是連半點消息也未有。
是夜,孟府上下沒一個閑人。
一事接連一事,若不是夜嘉芙在身側分憂,郦璟便是三頭六臂,亦是忙不過來。
“嘉芙,你且先歇下罷,明日還要與子琦一同管教岚兒與崇兒,你這一日亦是不輕省。”
身旁的侍衛适時遞上了一白玉質地雕了鯉魚躍波的鼻煙壺,鼻煙壺蓋外套了個金累絲五爪金龍,權當做裝飾。
裏面乃是宮裏頭太醫特地調制的提神醒腦之藥,當中自是不缺薄荷、白芷、丁香之類的芳香品。
指尖輕沾,郦璟頭腦清明了幾分。見夜嘉芙猶在一旁坐着,侍衛亦是單獨遞上了鼻煙。
夜嘉芙正逢着月事,若是用了活血的麝香,容易虧了氣血去,因而不同于郦璟的,夜嘉芙的鼻煙裏少了麝香,多了一味安神的檀香。
另外旁的多少,便是郦璟同夜嘉芙亦是不甚知曉了,隻有宮中太醫随着年節時令增加添減。
早朝前郦璟亦是不能強撐着了,總不能在朝上無精打采,好歹是在夜嘉芙的看顧下休息了一個時辰。
至于孟老爺子拖着病體上了朝,京郊營裏這才報上來孟明際參軍的消息。
當朝的軍法嚴明,便是孟明際想要僞造個身份參軍亦是不可能的。
孟明際便是仗着衆人不會想到自己參了軍,京郊營裏複又知道他們這群公子、少爺如何嬌貴,若是家中不同意,端是不可能參軍的。
算計着大軍亦至冀州境内,皇帝郦璟便不可能爲了召他一人回京兆,便冒着渙散軍心的風險,以自家叔父焦心爲由,召自己回京。
“聽說你是孟中丞的侄子?”
“孟中丞一個文官,怎生有個習武的侄子?”
“這你便不知了罷,孟中丞那嫡親的哥哥便是個大将軍。”
同伍的将士們聊着,讨論的中心雖皆是孟明際,孟明際本人卻是半句話也插不進。
“這一看便是在京兆裏養嬌了的白面書生……上陣殺敵,你當真輪的起刀槍?”
軍裏的士卒粗人居多,更多些孤獨園裏養出來無父無母、姊妹兄弟皆無的孤兒,心直口快,哪裏想什麽後果?一路上盡是些瞧不上孟明際的言語。
便是哪個家中長輩有官職的,在軍營裏混久了,複又早聽說這京兆城中頂出名的纨绔有孟明際一份,亦是不可能瞧得上孟明際,隻想着轟回京兆去,免得平白添亂。
這話說着說着便往往變了味道,孟明際未有回應,行伍中人口中便也沒了遮攔,言語之間不再隻是針對孟明際,繼而連帶着孟家都沒了臉面。
“這些年孟某荒誕事做多了,确是有辱孟家門風,諸位罵孟某便罷了,但莫要拿孟氏說話……”孟明際雖是不大,亦是已然脫了稚氣,目光掃視着,行伍中人皆背後一寒。
“孟某确是孟氏一族中的敗類,卻如何也聽不得諸位辱我家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