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兒，天尚是白蒙蒙的。不知誰家的酒肆茶舍還未熄了前夜的燈燭，甯軒就帶着青洛進了京兆城内。
除了前些年甯陌帶着自家孩子來找青墨铮叙舊，甯軒也沒機會來京兆一遊，今兒送青洛回護國大将軍府，便既借着機會來京兆停些日子。
要說起這甯軒，江湖上有兩句詩：“武淩閑人非閑人，有缺公子未有缺。”先不提頭句言說何人，這第二句說的，便是甯軒。
一身兒月白圓領袍，衣擺拿銀線繡了江波紋案，腰上環了蹀躞，别了把鑲着青田石與石榴石的短匕作防身之用。
武能濟世，文雅之氣亦是不俗，若說青浦是朝廷裏的如玉公子，甯軒無疑也是江湖的一代天驕。
雖有個“有缺”的自号，實則不過是怕名滿則溢，以名掩名罷了。
“糖葫蘆啊喂……”
“酸梅湯，解暑酸梅湯咯。”
街邊兒攤鋪的吆喝聲在街巷鋪陳開來，鑽進行人耳中，勾起少男少女攜銅錢而往的心思。
“可需我去買些酸梅湯來與你？”青洛這些日子和甯軒一同習武、學醫，一來二去，自然熟絡，甯軒也全當青洛是親妹妹來看。
“不必，府裏爹爹自是備了冰鎮的酸梅湯，外面賣的皆是些燙口的。”到底還是個未及九齡的孩子家，青洛不免貪些涼食。
娘親攔着，生怕吃壞了肚子。爹爹由着，父女二人湊一起将酸梅湯藏到冰窖裏去，又趁着白蘭苕不注意，躲到練武場去偷飲。
“酸梅湯倒是個好東西，隻是江南濕潮，暑氣反倒沒有京兆這般熏蒸，酸梅湯亦是解暑的良方。”
甯軒母親江清霁乃是江湖人士，所在門派也稱得上是玄門一支，山、醫、命、相、蔔五門裏承襲下來，隻餘些醫術。
到了江清霁這一代，基本上隻剩下些養生之道，甯軒自小受了熏陶，也略通一二。
“嗯，回去管爹爹讨些，府裏的桂花可要比這攤鋪上的多上許多。”
如今日子近了至日，白日裏的暑熱能浸到人骨子裏去。京兆各家府裏自然是早都備了解暑的酸梅湯與各式冰點，皇帝郦璟給将軍府另賜一處冰窖便是供其日常之用。
“那你可要個糖葫蘆拿來吃？”好容易有了個妹妹，甯軒隻道是寵着才是。
“府裏的廚娘連橘子也能做成糖葫蘆，山楂的酸牙。”
“倒也是。”
霁甯山莊也不窮，要什麽便有什麽，如今想想，甯軒真覺得這一年多來青洛受了委屈。
“是我偷跑出來湊哥哥踏馬遊街的熱鬧，反倒給爹爹和哥哥添亂，讓娘親憂心，甯軒師兄莫要爲洛兒憂愁。”
休看青洛武功天賦奇高，這些舞文弄墨之事，是真真得了做父親的真傳——方才這一番話，都是青洛愁眉不展想了一路，才說與甯軒的。
想起那日青浦交待的來龍去脈，甯軒便知道，哪怕沒了青洛此番上街尋熱鬧之事，那背後之人自還是要尋個機會加害青洛，借此潛入青家，打探布防機密。
“洛兒莫要再糾結了，師兄和你哥哥、爹爹、娘親，皆心疼你這般。”揉了揉青洛發頂，甯軒隻覺得還未束發的垂髫小人兒甚是可愛。
“倒是以後，切記要聽将軍和你浦哥哥的話，這番是未出什麽大事，若是你真個沒了性命，到叫你親人和葉子他們這些何以度過餘生？”
“是，全聽師兄的。”
青洛不是那些聽不進去言語的幼童，習武之人本就灑脫大方，點頭應是，便是當真聽了進去，也不消甯軒憂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