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銳笑了起來,看向黃大同的目光中同樣有種莫名的意味,“榮先生對我們講,中國大豆年進口9000萬噸,自産一路滑坡,僅餘千萬噸級别了。壓榨需求占據總需求的九成,同樣是9000萬噸。
榮先生本來就是要用中國的戈壁大漠,來解決你們的大豆問題呀。
種植大豆最好的地方不是東北,東北大豆适應播種期隻有七天到一周,而巴西是七十天,對作物輪種,土地輪耕意義重大。即便巴西大農場機耕,畝産都比東北大豆多收三分之一。
中國大豆畝産平均不超過150公斤,東北即便風調雨順也不到200公斤。美國比中國産量高,巴西比美國産量高,平均畝産是200公斤,阿根廷比巴西産量更高。
中國适應大豆種植的地區不是東北,是新疆。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大,畝産普遍能過300公斤,高産可以沖破400公斤。
9000萬噸的缺口,很簡單的算術,新疆一公頃按4.5噸大豆産量算,需要2000萬公頃,新疆未利用土地面積,就近一億公頃。
9000萬噸大豆,不過就是開發2000萬公頃大豆種植地的問題。可是,2000萬公頃荒漠改造不夠,不把沙漠一舉全殲,沙化一定卷土重來。
要用作物替代沙漠,作物就要立住,要作物立住,種植作物的農民,放養牲畜的牧民,就必須有土地保障。否則,治沙就是拿瓢從海中舀水,希望把大海舀幹。
榮先生告訴我們,他之所以一定要拿到中國市場的支配權,就是因爲這不是開發荒地與治沙的問題,是土地問題,是根本問題。欲動根本,必須先拿對沖權!
中國閑置土地那麽多,中國農民卻要出國種糧種菜,爲什麽?
巴西首都巴西利亞所在的戈亞斯州,沿海繁華的裏約,聖保羅州,一個個城市,就在城市市中心半徑五十公裏内,10公頃的小家庭農場,5萬美元。在北美加拿大,美國是一樣的,農場土地同樣廉價。
可5萬美元在中國,别說首都圈,沿海繁華地區。即便到新疆戈壁上也就夠打一口機井,一口機井就是30萬人民币,或是在新疆租10公頃150畝地的20年地租。
這還是在地租20年不漲的情況下。
所以,中國大量土地閑置,土地在以每年3500平方公裏的速度沙漠化,每三年吃掉一萬平方公裏國土,沙化面積已超國土總面積的五分之一,而中國的農民,卻要到國外種地。
榮先生很急,看到同胞爲一個三平方多公裏的小島子群情激奮,卻對每年丢掉近千個小島的國土視而不見,他真的很急。
可即便帝國郡治沙的成效就放在那裏,你們也沒有一個人來問過他,能不能回國治理荒漠。
你們不主動來問,榮先生卻等不及。所以,他才要綁架我們。海外華僑心系家鄉,招商引資嘛,知道你們喜歡這個,榮先生在很困難的情況下,東挪西湊了一筆龐大的資金,準備誘惑你們。
因爲榮先生告訴我們,要解決沙漠化問題,先要解決的就是土地政策問題。要解決土地政策問題,不能靠政策協商,不能靠良好願望,要靠對中國市場的掌握,要靠6000億美元的誘惑。
要動土地,就要先拿到開天辟地的力量。沒有這種力量,他就改變不了土地問題,就會像庸人治沙,不如不治。庸人治沙,隻會讓沙化速度越來越快。
要想把沙漠推回去,要麽交給大自然,人退出來。要麽利益驅動,讓人建牧草場,治沙送地,先賣苜蓿等牧草,慢慢固本培元,改良土壤,終有一天,沙漠會盛開鮮花。
榮先生很急,因爲庸人治沙,會種樹的,還種速生林,樹就是抽水機,本來休耕休牧不要動它,大自然就會自動恢複過來的沙化土地,經庸人一努力,那就不是沙化,而是要沙丘化了。
可榮先生沒辦法,就跟争當貧困縣,拿扶貧款一樣,治沙種樹同樣有利益鏈,不打碎這個鏈條,不改變土地政策,拿不到支配權,他是不會動的,因爲那就是無用功。
榮先生跟我們講,國内阻礙有,困難很多。但不怕困難的人更多,許多住在沙化邊緣的人,在真心治沙,在很辛苦的種樹。
他就是想依靠這些人,發動這些人,一起把沙漠推回去。所以,他需要先拿到支配權,沙漠需要的是征服,不是義務植樹,不是奉獻,不是扶貧,那都是無用功。
榮先生要中國市場,要花大錢誘惑你們,就是爲了拿到一個政策。凡戈壁沙漠,輕度沙化以上土地,治理荒漠連續七年,植被固住,土地白送,就這麽簡單。
榮先生的6000億美元,就是爲這七年又七年準備的,就是爲了深入戈壁大漠,治理邊疆,讓沙漠盛開鮮花,複我壯麗山河!”
“他…他原來是爲了治沙?”
黃大同整個人都蒙楞了,眼神發空,喃喃道,“他爲什麽不跟我們說。”
“榮先生從來不屑解釋,他要的是支配權,要的是服從他指揮的軍隊,來貫徹他的意志,不需要被人理解。”
王銳笑了起來,真心實意道,“恭喜你們,阻止了榮先生發瘋,我們終于松綁了。有南美肥沃的雨林土地,誰願意陪你們一起吃沙?”
頓了頓,擡頭望着港線後一片綿延的龐大倉庫,左右繁忙的灣内,一艘艘工程船往複穿梭,目露憧憬道,“去中國治沙,由于你們太複雜,即便榮先生都不知道需要幾個七年又七年。可是南美土地這麽肥沃,榮先生有絕對把握,五年拿下。南美全是地方自治,合縱連橫本就是帝國财團的強項,如果不是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早就該來了。”
“他爲什麽不跟我們說?”黃大同依然喃喃自語,雙眼無神。
“守戶之犬,也配共商開疆?安東尼奧不是告訴你了,沒有共同語言。”
王銳同樣是個剪了辮子,就戰鬥力大漲的前土著,不是帝國财團陣營的人,實質卻受的是新帝國主義熏陶,這從以他爲代表的王家,能夠積極配合帝國财團的南下,就能看出來。
一直處于攻勢作戰中的人,漸漸就會養成驕兵悍将的氣質,總是更自信昂揚,王銳同樣如此,面對土豪聯盟的大咖,根本不在乎,甚至眼神中同樣帶有一抹不屑,“告訴你們了又怎麽樣?你們除了會強調不可能與困難,真敢揚帆遠航?開始同意,施行中遇到利益分配與困難,再商量?
治沙需要的是土地私人永久物權,與美國一樣,包括地下礦産,有石油有金脈照送,你們舍得麽?跟你們商量?要商量多少年?
榮先生對我們總結失敗原因,做複盤的時候,解密了‘東風方案’的第二階段。一旦沿蒙古陝甘甯入疆開辟出通道,待治沙有小成,大軍就會直趨西亞,全掩中亞,一次突擊,拿下整個裏海石油圈。
榮先生說僅一個哈薩克養活十億人都很輕松,土地肥沃,資源儲量豐富,隻要一動,就是發達國家。
一旦哈薩克成爲發達國家,攫取了中亞統治權,再取中亞就難,治平難上加難。不能給哈薩克建立民族觀,自信心的時間,十年之内不滅其史,待此虎長成,再十年就會爲患。小患西疆治亂,大患則出葛爾丹。
哈薩克等中亞國家離中東太近,又是草原民族,泛靈教極易被綠化,一旦綠化,必爲西疆大敵,不亞吐蕃之于大唐西域都護府。必須趁其未穩,一波打穿它,直趨裏海,以石油對沖,就能在哈薩克啓動糧牧方案。
榮先生要治沙,要深入戈壁大漠,要沿蒙古一線由東向西改造荒漠,就是爲了奪回河西走廊以北的側翼,加固縱深。
從北方蒙古高原向南蔓延的大沙漠,已經快把河西走廊吞掉了,這就是古時的草原遊牧民族。一旦藏地有變,西疆再亂,就會重演大唐舊事,河西走廊長扁擔一斷,西域頓成飛地,一次丢掉半壁江山。
榮先生拉我們這些華人一起,就是告訴我們,中國是所有海外華人的基本盤。一旦基本盤亂了,海外華資就是飛地。即便是無中國籍的華人,也不能置身事外。因爲巴黎移民與黎巴嫩移民是兩個概念。天下華人必須随他一起,回國治沙,我們說又說不過他,打又打不過他,隻能被他綁了。
榮先生本要用中國的戈壁大漠,培養出一支中國的沙漠草原軍團,待治沙有小成,西進兵團萬裏出塞,直趨地中海,回軍之時,擊滅中亞。
東風方案中亞的核心,就是哈薩克。内有糧牧一穩,外握石油通道對沖,哈薩克就被綁住了,就能以其治中亞,待地基一穩,兵站一成,大軍以中亞爲出發基地,第二波直趨黑海,就能一路打到地中海。
如此,歐亞大陸橋在握,一條巨大的杠杆,就在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