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哈裏姆躺椅前擺着一張π式凳形小桌,上面是一個盤子,裏面擺着蜂蜜碟子,香蕉,幹果,小點心,紅茶,錫壺。
靠着小桌的小墩子旁還豎着一杆長水煙槍,别墅廊道外的镂空隔欄,挂着用小簍裝的卡特葉。
賽義德對咀嚼葉子沒興趣,扯過一個小墩子坐了上去,捏起盤子裏一塊當地叫做盤中少女的蜂蜜囊塞進了嘴裏,嘟嘟囔囔道,“估計又要招人了,阿裏有我擔保,我跟隊長說下,這兩天容易被招進來。”
“那阿裏不是要去美國培訓?”
一旁的薩曼莎倒了杯茶遞給貪吃的賽義德,臉上略有擔心,“要幾個月見不到了。”
嚴肅的哈裏姆,手撫着花白的大胡子,倒是在問另一個問題:“那你跟阿裏的商行怎麽辦?”
“轉讓出去,不要了。”
賽義德滿不在乎的一揮手,腮幫子鼓鼓道,“隊裏下發命令了,不允許在外有第二産業,代持股也不行,幹脆讓阿裏來隊裏算了。”
賽義德說的是保安隊,一種有SP特色的基礎政權軍民結合治安編制。
新月島上的行政區劃,是以縣,市,街道,社區四級爲主,市以下沒鄉鎮,再大都是街,社區。
索科特拉島的舊稱被取消後,原有的行政區劃連帶治安權轄都發生了結構性變化。
本着海洋聯邦的分封制與軍民結合原則,在最低的社區一級僅由國民自治,由社區居民自行組建聯防隊,管理本轄區内的日常治安,重罪在警局非主動介入的情況下,可自行選擇是否上交。
聯防隊人數不限,是否義務與全職不限,但由當地财政負責補貼器材設備款與日常開支的一半。
社區聯防隊長,副隊長一級開始擁有軍銜,一般社區聯防隊長爲上士,副隊長爲中士。年資晉升至準尉爲止,有特别貢獻,獲勳者最高可晉升爲少尉。
當地警局警員的選取,摒棄了傳統警務系統的組建模式,不從警校出。
無一例外,當地警員必須從各個街道社區的聯防隊員中拔擢。
這一SP特色的反動警察選舉模式,是爲了防止形成山洞養蟒,消除蚊蠅,杜絕鼠患的競合式警匪利益共同體。
從社區聯防隊員走出來的片警,可對本轄區的一切情況,了若指掌。
從人民中走出的人民警察,根本不需要黑社會去掌握最底層的情況。
SP的反動片警從小就是跟犯罪分子一起長大的,說不定還是同學關系,比黑社會都熟。
從警察一級,就要正式履行暴力機器的職能了。
所以,爲了震懾土著,讓土著死心塌地的向高等文明效忠,新月島警務系統中高達三成的警員,會選拔出來,裝船繞半個地球,前往海上花園,帝國郡,銀灘等地受訓。
之後,新月島保安部隊,與警員從聯防隊員中拔擢一樣,保安隊員選拔全部從警員中來。
在骷髅旗飄揚的地盤,保安比警察的地位高是常識。
SP的保安換身警服就能上街抓人,警察換身保安服,可不能到SP行政與工業區執法。
從警員中拔擢的保安隊員,根據不同的工作性質,會進行第二次轉職培訓。大部再次赴美進入帝國郡基地,或内華達紅警中心接受培訓。
少部分會被選拔出來,或在本島的兩栖訓練營,或進入帕勞蛙人訓練營,南非墨西拿訓練營,俄西伯利亞訓練營與海參崴大營,南美雨林訓練營與巴拉圭大營受訓。
這部分精銳,隸屬SP保安部特别部隊,除在當地作爲安保部門直屬的行動部門外,兼附快反職能,駐地是分散全球各地的,可同樣能夠進行全球快速部署,全球快速反應。
賽義德就是新月島保安隊成員,他一路變身SP保安隊員,完全是一個陰差陽錯的黑色幽默。
賽義德簡直就是阿拉伯版的小兵張嘎,也門版的無間道,新月島上的黃金榮,他最早報考的就是新月港的港務警察。
當年,島上還沒有實行社區聯防制度,SP勢力是剛剛登陸一片蠻荒的索科特拉島。
當時領頭的全是被下放的意志不堅定的倒黴蛋,大多剛從叙利亞等戰亂之地鍛煉過來,一個個對灰暗的前途陷入了半絕望狀态,精神萎靡,幹勁不足。
正是用人之際,尚不足十六歲的賽義德,瞞報年齡,至新月港區應聘倉管,被聘爲臨時工。
未三月,試用工期尚未結束,港區開始招收港務治安管理人員。
就是爲了打擊盜取物資,拆解軌道零件,偷鐵等猖狂的把SP物資變爲黑市交易品的反動行爲。
賽義德之所以報考港區倉管,就是爲了給阿裏充當内線,内外勾結。
他利用職務之便,賒銷低價卡特葉,探查倉庫安保疏漏,留後門盜取物資。
然後,讓阿裏在外面組織銷贓。
倆小夥伴配合默契,随着SP的物資鋪天蓋地而來,倆小賊的犯罪團夥也快速壯大,僅外面阿裏麾下銷贓的小弟,就高達八十餘人,小學生都有。
倆人的“也門索科特拉島貿易商行”,也就是專門在黑市販賣卡特葉,與偷盜物資的銷贓商店,就是那時候建立的。
一聽說港區要招收港區治安警察,賽義德高興壞了,倉管哪有警察的職務便利?
爲了表明其向新政權靠攏的堅決态度,在索科特拉島更名“新月島”的第一時間,賽義德就把團夥銷贓商行的名稱,改爲了“新月島貿易商行”。
别說索科特拉島沒了,也門都沒了,門口還特意挂了杆自制的骷髅旗。
然後,犯罪團夥主犯賽義德,以飽滿的熱情,去應聘港區警察了。
不是爲了維護港區治安,是爲了更大規模的内外勾結。
SP駐新月島人員,在倉管招聘上,就是個招募臨時工的态度。
可招募警察不同,一調查,黑市某犯罪團夥的内線兼主犯就暴露了。
可SP的公司文化更反動,駐新月港人員,擔心的是能否按期完成上面下達的工程任務,對思想品德一類的根本不關心。
港區猖獗的偷鐵與盜取物資行爲,還沒什麽,那點損耗無關痛癢。
關鍵是阿拉伯人太狠了,連港區軌道都拆,輕軌包括鐵軌上的平闆車,都能拆下來運走。
一夜過去,第二天起來一看,港區一截軌道沒了。
阿拉伯的小毛驢真厲害,别說榴彈航彈副油箱,鐵軌都能用毛驢拉走。
這對工程施工進度影響太大了,在政權未穩固建立,執法權未到手時,大力度打擊鐵道遊擊隊,鏟滅黑市,就是激發矛盾。
不打擊吧,這阿拉伯版的地下武工隊,也實在是破壞力太驚人了。
零件不值錢,扒火車都不怕,可你不能扒鐵軌啊。
偷電沒啥,可這幫人把電線一剪賣銅去了,這算啥?
一個搶修不及,港口作業區就得全停,一片寂靜。屋裏的人都受不了,全出來散步了,别說空調,電扇都不轉了。
SPE就是發電的,SPE的雇員在島上都得常備扇子,這也太丢人了。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SP駐島人員明明把賽義德這個犯罪團夥的主犯甄别出來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讓他順利的成爲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畢竟,犯罪團夥不止他一個。
SP駐島人員需要用黑警察,打擊更黑的團夥,就是那幫狠到扒鐵軌,剪電線的極端主義犯罪團夥。
自此,賽義德等一個個犯罪團夥的“内線”,就被當做法租界的“黃金榮”定向培養了。
卡特葉等嗜好品,電器等工業品,生活物資類的倒賣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誰管的轄區鐵軌又被扒了,電線又讓剪了,那管這片的警察立馬扒衣服,滾蛋。
黃金榮式小警察,打擊扒鐵軌與剪電線,可比正義的老警察厲害多了。
賽義德一上任,就從根本上杜絕了這種極端主義犯罪行爲,轄區内的鐵軌電線再也沒出過事。
一出事賽義德的衣服就沒了,那他們的團夥就完了。
他們就是一群小孩,可再小也是團夥啊。
扒鐵軌剪電線的是什麽人?那都是窮瘋了的,多以附近村民與缺錢的地痞無賴爲主。
賽義德小團夥幹不過大團夥,還幹不過零星的地痞無賴麽?大團夥誰閑的蛋疼扒鐵軌啊,也在瘋狂打擊扒鐵軌剪電線的王八蛋呢。
鐵軌一被扒,電線一被剪,施工材料一被偷,SP港區就會嚴查,對大團夥的影響更大。
大團夥更恨扒鐵軌的,有好好的卡特葉,DVD那麽多商品物資不倒賣,扒他媽鐵軌,剪電線賣銅?一抓住這種癟三就是朝死裏打。
一選警察,連島上收鐵軌與電線的廢品收購點,都被大小團夥暗地裏接管了,誰敢來賣鐵軌就等于自投羅網了。
拿賣鐵賣銅的錢回到家,晚上正睡呢,一個個手電筒就在家裏亮起來了,跟着麻袋一包就抗走了。
然後,就是黑幫式問話,上下線一問出來,就是順藤摸瓜,順着線成網的鏟。
很快,島上小賊扒鐵軌,剪電線的嚣張氣焰,就被大賊鎮壓下去了。
投桃報李,一個個黃金榮們的物質回報就水漲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