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背景樂中，正在流淌的是莫紮特四十交響樂的第一樂章《我不想長大》。
巨幅屏幕前的榮克，卻是一副陶醉的表情，兩手在肋下互拉，擺了個唱高音的造型，拿了個唱高音的經常捏的那種裝腔作勢的惡心表情，唱起了美國國歌。
“噢。”
一旁的矮子喬一副惡心的要暈倒的表情。
幸好，榮克也被自己惡心的不輕，唱兩句就熄了，然後橫臂單手托腮，看着牆上正在播放曼哈頓現場畫面的大屏幕，沉吟道：“當零點的鍾聲敲響，該送我們紐約的朋友們點什麽禮物呢？”
“是你，不是我們。”
矮子喬一副你不要跟我們套近乎的表情，剛要再說什麽，就見一個精幹的金發小夥子走了過來，立時收聲了。
“老闆。”
金發小夥子走到榮克身側，問了句，“要開始麽？”
“不是你指揮麽？你看着辦。”
榮克沒扭頭，依然陶醉的看着大屏幕中，紐約總部門前亂糟糟的場景，随意道，“我隻希望，曼哈頓今夜的星光，不再璀璨！”
“如您所願。”
金發小夥子笑了笑，把手裏的平闆遞了上來，“請您選擇方案，我需要得到您的授權。”
“等等，等等。”
榮克接過平闆看的時候，矮子喬連蹦帶跳的蹿了過來，連始終沉默的上校都緩緩移步，走了過來。
這裏是海上花園的數據中心，一個小号的“蜂巢”，隻不過是多廳的布局。
有負責監控各個賭台的，有負責娛樂場治安的，有負責全島安全的，有負責海上交通指揮與聯絡的，都是單獨的小廳。
他們目前待的廳是隸屬于海上花園軍事部門的電子沙盤廳，指揮斐濟外海的行動命令，就是從這裏發出的，連通着SP位于全球的各大通訊指揮節點。
“你别鬧得太大啊，已經挂了不少警察了。”
矮子喬貼過來伸手就要搶平闆，手摸到了平闆，卻沒搶到自己身前。
倒不是榮克拿着不放，而是矮子喬的餘光中瞥到了什麽，動作滞住了。
“你不說是我，不是我們嘛。”
榮克一無所覺的樣子，用手翻了兩下平闆，又遞給矮子喬，“想看就說一聲嘛，這麽猴急幹嘛。”
說着，頭也不回道，“收起來，這家夥是自己人。”
矮子喬沒朝手上多出來的平闆看，而是扭身，認真的看着一臉微笑的金發青年，臉上略有些惱怒：“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他剛才的餘光中，就是看到這個金發小子的肘一曲，才不動了。
那是一個持槍準備擊發的動作！
軍，警，民，各個軍種，甚或各個警種，持槍的動作都不同。安全保衛或者說秘密部門的特工，持槍動作又與軍警不同。
特工，涉密部門人員，或者說經常秘密抓人的安全部門，持槍不是像警察那樣兩手在前比劃，不是三點一線瞄準，而是在肋側，就是上衣兜那裏。
不會把槍舉起來的，因爲那很容易丢槍。
狹密空間，特别是近距離，以肋側持槍最佳。像是電影裏那樣經常拿手槍頂人腦門，看着很威風，實際就是業餘人士的找死标準動作。
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員，如果是被手槍抵住，在對方開槍的瞬間，閉眼都能躲開。單手持槍頂人腦門，遇上經過訓練的，不用一秒槍就被奪了，還不如像警察那樣老老實實雙手持槍呢。
手槍類，會單手持槍瞄準擊發，還能五十米外打中一頭牛的，不是軍就是負責保衛的内衛。
軍人會不斷換位，行進間開槍。經過特殊訓練的内衛不同，是原地一動不動的開槍，挺直身闆與人對射，躲都不會躲。
即便被子彈擊中，内衛，也就是俗稱的保镖，仍然會一步不動，原地原位置與人繼續對射。
大款想雇高級保镖，怎麽驗證保镖的成色？
第一，遇敵看他的射擊姿勢，原地不動與人對射的，才是美歐特勤局與東方大内培養出來的，這才是世界頂級保镖。
第二，射擊時觀察他持槍的手，要紋絲不動，槍上擺三個酒杯，要滴水不漏。槍響，眼睛眨都不眨，這才是碰到精英了。
這種人一般已經練出槍感了，擡手就有，已經不需要瞄準了。
軍種，警種，内衛特工，執行的任務不同，訓練養成的戰術習慣與軍事反射神經信号就不同。那種影視小說中雇個特種兵當保镖的以爲多牛逼，就是扯淡。
特種兵遇到槍響的反射信号是瞬間躲避，人一槍過來他本能就躲開了，正好把身後的雇主撂倒。
内衛才是訓練的如何撤退，如何發現隐藏的危險，如何擋子彈，跟人對射反而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撤離，撤離，撤離。
矮子喬畢竟是美國軍工複合體裏的資深人士，軍隊待過，戰鬥機都開過。餘光一捕捉住金發青年的動作，直覺就能感覺到，他搶過平闆的瞬間，就是槍響之時。
這同樣是安全保衛與秘密部門長期訓練會養成的本能，并不會因爲他看似是榮克的朋友，槍就不會擊發。
與拳擊運動員一樣，一看對方肩動，本能就反應了，沒有時間想的。
“吉米.威爾斯，SIR。”
面對矮子喬惱火的眼神，吉米.威爾斯的笑容依然和煦，雙手也在外面，并沒有槍的痕迹。
矮子喬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站在身前的精幹小夥子，眼神中有一絲羨慕。
他們與榮克一向言談不忌，這個金發的小家夥時常就在他們身邊經過，不可能不知道他們是誰。
面對加利福尼亞财團的兩個大咖，一個動作不對，方才還似謙遜的小家夥，下一刻就準備把他崩了，怎麽瘋子麾下的人才層出不窮？這是怎麽培養出來的？
矮子喬面對溫潤卻毫不躲閃的眼神，語氣中滿含欣賞的問：“小子，你原來在哪服役的？”
吉米.威爾斯的笑容依然腼腆：“小甜甜号。”
“小…甜甜号？”
矮子喬愣了一下，“這是什麽秘密部隊的代号？海軍艦艇？”
“魔方兔子車号。”
吉米.威爾斯的笑容更腼腆了，“我原來包熱狗的，後來賣冰淇淋。”
他就是魔方兔子推出首批甜點車時，根據聖疊戈動物園門票銷售曲線，附近人流時刻密度，制定了車輛行走路線。造成“小甜甜号”甜點車營收大增，從而被發掘出來，調往信息部任助理分析員的。
一晃近四年，早先熱狗小弟的青澀早已不在，變的成熟而幹練。
“嗚…”
矮子喬聞聲有點小暈，一旁的上校嘴角都抽了抽，小家夥剛才突然一個持槍準備擊發的動作，他都沒敢亂動，知道軍事反射信号是不認人的。結果，包熱狗的？
“吉米現在在我們信息部做事。”
榮克對矮子喬與上校笑着指了指吉米.威爾斯，“這小子賣快餐屈才，在信息部做數據分析工作也屈才，我讓他在商業統籌與情報參謀兩個位置輪崗，看他更喜歡什麽。誰知道他輪了一圈還是更喜歡魔方兔子，下月就重回魔方兔子了，繼續幹快餐。”
“不會吧？”
矮子喬驚訝極了，“幹快餐？”
“我挺喜歡的。”吉米.威爾斯沖矮子喬禮貌的一笑，自顧自的走了。
榮克在平闆上署名之後，授權就同步到了中央計算機，吉米.威爾斯沒有要回矮子喬手裏的平闆，而是自行到一旁做事去了。
“幹快餐怎麽了？”
榮克不以爲意，“我妹妹就挺喜歡幹快餐的，今年暑期工就選的幹快餐，畢業了說不定也是進魔方兔子，幹什麽能比幹自己喜歡的好？”
頓了頓，一指上校，“不信你問上校，想幹準将，還是上校？”
“我就是不想搭理你。”
上校瞥了榮克一眼，對一個外國人破壞自己祖國的紐約，非常不滿。
“這個E計劃是什麽？”
矮子喬倒更有做美奸的潛力，對榮克禍禍東部倒是看的興高采烈，就是不想被拖下水，低頭點着平闆問，“這是怎麽排序的？”
“美國習慣排序嘛，威脅度從高到低，SSS，SS，S，ABCDEFG，慢慢升級嘛。”
榮克呵呵一笑，輕松道，“還有個X的特殊方案，一激活就是沖着同歸于盡去的，屬于戰略核反擊。效果我也不知道，沒實際測試過，或許不像智腦評估的那麽可怕。”
矮子喬眼神古怪，他面前的這個瘋子不遵循舊世界規則慣了。
即便弄了個“海洋聯邦”的主權殼，遵循的也不是傳統的國防動員組織架構。
軍事指揮機關采取的都不是垂直架構，而是分布式架構，比美國的數字化炮兵還要碎。
這一指揮架構，加州财團已經在紅旗公司見識過了。
單獨戰鬥人員，支援人員全是細胞，細胞與細胞組成了戰術小組，不同的戰術小組構成了适應戰術條件的功能模組，一個個模組又組成了模塊，模塊又組成了适用于達成各種戰役條件的不同艦船。
這一模式，不是先造好驅逐艦，巡洋艦，航母，潛艇，然後根據戰場環境派戰艦。
而是根據要達成的不同戰術與戰役條件，迅速生成适用于這一環境的具體戰艦。
這一分布式架構，将冗餘減少到了最少，平常不用擺幾十上百萬的常備軍。
海洋聯邦全是民兵，軍警民不分。
民船在海上遇到敵國艦船，就成了軍艦，有将其擊沉，俘獲，或向基地報告其位置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