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瑞.布蘭斯德塔看着空中滑翔的信天翁,目露憧憬,喃喃道,“我們隻是沒有聽到戰鼓擂響,沒有看到反抗的旗幟飄揚!”
“當信天翁從懸崖之上一躍而下。”
榮克指着海面上的一隻滑翔中的大鳥,“是什麽讓它們飛翔?”
“什麽?”特瑞.布蘭斯德塔愣了一下。
“是逆風!”
榮克平靜道,“逆風,順風,其實都不重要。關鍵是要有風,有風它才會跳。等到跳出來了,發現風是錯覺,它翅膀越長,就越是受傷。”
“你要做空芝加哥?”特瑞.布蘭斯德塔問。
“沒有人要做空芝加哥,是芝加哥在做空自己。”
榮克笑了笑,“一群什麽都沒有的人,拿着一堆票據買來賣去,以爲可以操縱票據上标的的豐歉平。你們才是掌握豐歉平的人,當你們不跟随紙片轉動的時候,就是紙片失去意義的時候了。
抗争,不是擺脫奴役的地位,不是與奴隸主平等,是把奴隸主變沒。一幫什麽都沒有,隻有紙片的食利者,有什麽資格與創造物質的人平等?”
他對中部農場主與牧場主的投懷送抱,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真也好,假也罷,或是因勢利導導緻的變化,那都不重要。
關鍵是,蒸汽朋克公司執行的是自己的既定策略,按部就班的朝前走。
外部環境好也罷,壞也罷,都是次要因素。
隻是,無論中部是投資還是投機,順勢驅動這股力量碾一回芝加哥,未嘗不可。
正像是特瑞.布蘭斯德塔說的那樣,美國中部農産品的最大出口市場是東亞地區,最大的對手是巴西阿根廷等南美國家。
中國紅肉的最大進口國,就是巴西,包括禽肉牛肉在内,巴西都是中國第一進口來源國。
巴西每年向世界一百五十多個國家,出口肉類120億美元。但是巴西的肉出事不比國内少,注水肉都不算什麽了。把過期肉注射化學品,改變過質的顔色與味道的事情,都層出不窮,經常幾十幾百人的被通緝。
肉是怎麽變質的?就是儲運,冷鏈環節跟不上,SP正在建立的全套物流鏈條又不是秘密,美國中部同樣可以看到。
他們要把海運訂單送到SP手中,不是示好,是基于仙女座的速度優勢與海上火車的載重量與成本優勢。
至于讓榮克當頭,他才沒那麽好忽悠。
美國糧農組織,要想朝外倒騰農産品,除了價格優勢,就隻能公關本國國會。
可美國牛是什麽牛?那都是吃激素長大的牛魔王!
美牛的價格優勢是藥物催生出來的,糧食全是轉基因,這東西各國全犯嘀咕,是那麽好進的麽?
農民在哪國不是大票倉,能容美國農産品長驅直入麽?
美國中部産糧的土老帽,公關本國國會可以,對東亞當然是兩眼一抹黑,與榮克對中日韓的熟悉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SP本身就握有很大的一部分農産品生産與銷售渠道,正在布置的物流鏈條,同樣在爲此準備。
灌頓迷魂湯,多個大帶路黨,有什麽虧的?
榮克才不吃這套!
投靠可以,花言巧語沒用,把投名狀交上才重要。
立場明确了,掌控權被拿到了,這才叫投靠。
想跟新帝國主義做朋友,光用嘴是沒用的。
友好關系,一文不值!
……
鳥城,南山科技園。
這裏毗鄰紅樹林,與作爲CBD的福田不同,這片全是IT公司,一個個樓修的跟玻璃魔方似的,大大小小全是盒。
中興,騰訊,TCL,甲骨文,長城等一堆國内外的IT企業都紮在這邊,很多都有自己的樓。TCL的小白樓,中興的廠樓,帶企鵝标的電動剃須刀樓等等。
巴士公寓酒店就正在這起樓,就待騰訊東面,正對着就是鳥大的小北門。
樓不高,就是個地标。不是作爲行政辦公樓,就是住宅樓,隻不過是按商業樓面拿的地。
不是用巴士酒店公司的自籌資金建的,地皮是用銷售公寓債券的錢拍的,起樓是承建商墊資的,沒急着拿預售證,光相關各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口頭預定的差不多了。
不少在科技園上班的白領,把房都買到紅繩去了,每天轉車上班就得五六個小時。
巴士酒店公司就想在南山科技園起個綜合項目,順便把公寓連鎖酒店蓋了,讓在附近工作的人住附近就完了。
誰知道樓沒起呢,所有公寓就被各方打招呼的訂到負值去了,想賣都沒法朝外賣了。
樓沒多少層,隻有33層,但是比地上39層樓高193米的騰訊大樓還高一點,差一米不到200,是個通廊式高層。
主要是淨高稍微高點,畢竟是公寓,比一般住宅要高兩成,部分樓層還是上下兩層打通的躍層。
工地上很幹淨,沒有防揚塵的濾網,沒有全包,因爲不需要。
整棟樓外面就沒有什麽腳手架,就是前後左右的大吊車,模塊化的樓,拼積木一樣蹭蹭蹭的漲,一天五六層。
籌備仨月,測量修圖,預制模塊,挖地下三層都比蓋樓用的時間長,起樓反而沒用一個星期。
建築外牆都不用做,目前做的是樓内與内裝,三衛五廚,精裝。
樓是模塊樓,樓後還搭着雙層上下樓的乳白色活動闆房,浴室,洗漱間,廚房一應俱全。
這是給建築工人住的,不少工地的工人師傅不單是夫妻同工,是一家幾口都在一起幹。
建築工的薪水是不低的,不說裝電梯的,精裝的,木工基本都是600到800一天,水泥工都200一天。
一家四口一星期掙上萬的都有,隻是比較辛苦,每天工作差不到要16個小時,兩個多小時吃飯,睡覺不到六小時。
加上洗漱困難,頭發蓬松一身乞丐裝的不在少數,但掙是不少掙的。國内加班也不是強制的,是工人要求的。
能幹十六個小時,工頭要敢把另外八小時給别人,那肯定是跟工人有仇。
論吃苦耐勞,别說國内的工人,快遞小哥都甩美國八條街。
隻不過這個工地不行,最多十二個小時。
SP在美國是擔心工人懶蛋,在國内是怕工人太能幹,除非手上活的收尾階段,否則不許超過十二個小時。
不用怕少拿錢,薪水普遍高于行業五成。前提,按時下工,不許賴在工位不走。
工地上的師傅有農民的小狡猾,但是誰對他們好,他們不瞎。
即便超過十二個小時了,手上的活沒完,上漆差兩塊沒塗完,也甯可弄完再走。倒不是多要加班費,還是按十二個小時來。
工人師傅不是蒸汽朋克公司的,是富貴榮華地産集團與恒發基建的建築隊。
也就是崔富貴與李傾他爸李恒發公司的建築隊,主要是一些項目經理,或者說職業包工頭,除了自家的建築隊,袖裏還各攏着一堆外圍的包工頭與建築隊。
隻不過不管哪來的,都得按蒸汽朋克公司的規矩來。
這要是别的地産開發商,這麽約束承建商,承建商不腹诽就得罵娘了。
可惜,别說巴士酒店公司的謝爾蔓,就是南山科技園公寓酒店項目的SP監理一發話,誰也沒二話。
崔富貴的手下都知道榮克是什麽脾性,把他們老闆都逼的差點在南風門口用五連發崩了自己,敢不聽話,結個屁的賬。
恒發基建的更是低眉竈眼的說啥是啥,畢竟有前科,大小姐又在跟人暖被窩。老闆碰上準女婿都沒脾氣,餘人還是别找不自在了。
戴着一頂乳白色安全帽的韓友功,一身利落的灰夾克,正圍着樓後的工人宿舍區,物料堆放地,來回的轉悠。
或者說是檢查!
韓友功年四十一,實職是恒發基建的項目監理,還挂了個副總經理與市場部經理的虛銜。
他是李恒發的嫡系手下,十六歲就跟着李恒發收門挖沙了,一路見證李恒發從一文不名到億萬富翁的發家史,自己也千萬的房住着,大奔開着,老婆留着,小蜜帶着。
他跟着李恒發一路下來,苦的累的黑的白的,裝孫子當爺爺的,啥都見識了。一路不敢說通順,起碼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可他真沒見過榮克這樣的,李恒發的七巧玲珑心,狠辣腹黑冷血四海義氣,那種四川變臉似的多重轉換,一塊忽悠來的破地就敢起樓的大無畏精神,就已經被他驚爲天人了。
直到見識了發哥準女婿的功力,他才知道啥叫山外青山樓外樓。
他不佩服發哥眼毒都不行,說榮健中要歇菜,南風造船廠果然就黃攤了。說榮健中的兒子藏的深,不是池中之物,果然一遇風雲便化龍。
這才幾年哪,出門别人打聽他背景,他都懶得提曾經的精神領袖發哥了,含含糊糊似醉非醉之間,就是一句“我表侄女婿姓榮”。
人就問了:“哪個榮?”
他就得意了:“中國還有幾個榮?”
這話太狂了,不說袁世凱的恩主榮祿,讓泰富那位榮二都靠邊站了。
不過這話也不爲過,除了亂認親戚有點操蛋,讓泰富的榮跟SP的榮練一下,開個盤口,中國商人大多還是會壓SP的那位榮勝。
在世界範圍,那就更是壓倒性的一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