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隻是一個大傻瓜在做的蠢事罷了。
榮克實地去看車組,看員工,沒有大張旗鼓,沒有攝像一類的東西,甚至不連貫,隻是一直在做,默默地做,悄無聲息。
盡管沒宣揚,可最初還是被一些零散的文字稿報道過幾次,有人嘲笑是作秀,有人不以爲意,更多的人感覺毫無意義。
隻是毫無意義,也很簡單的事情,一直做了,一直做下來了。盡管還是沒有什麽新聞與報道,也還是沒有什麽人關心。
甚至嘲笑都沒有了,早就本能的把這種無用功忽略掉了。
可是,等到反兔聯盟的人再想起無用功的時候,一切仿佛都不同了。
輕飄飄的無用功,不知何時,轉化成了他們的無力感。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正如天幕偷偷造飛艇一樣,榮克默默的一個個車組看過去,無形中似乎就多了一張看不見的網。
這張網,把魔方兔子雇員群體緊緊的系在了一起,即便是在最艱險的歲月,魔方兔子韌性依舊。
就像一個橡膠球一樣,無論怎麽壓,壓力一去,立馬還原。
這張網不單對内,對外也無時無刻不在擴張,把越來越多的人網了進去。
那是一股越到後來越讓反兔聯盟驚懼的東西,就像面對自由,民主,夢想一樣,不當吃不當穿,但可以造就蘇聯,也可以毀滅蘇聯。
他們慣于用信仰進攻别人,慣于讓别人防守,自信心崩潰,自行慚愧。沒有想過有人會自信到從這一層級進攻他們。
多少土著國家聽到燈塔的名字就自卑,一進燈塔就本能的要融入主流社會,從來就隻有防守,怎麽有人自信在文明層級上能戰勝他們?
當最優勢的領域被人長驅直入,當信仰層級産生了動搖的時候,他們就如那些被他們滲透的土著國家一樣了。隻會守,隻會自行慚愧,隻會壓制内部,隻會無頭蒼蠅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自信的崩潰,會導緻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怪異想法。會對勝利喪失信心,全身的精氣神都會被抽掉。
不是我無能,是敵人太強大。
亨薩林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放棄,開始得過且過了。
或許是在反兔聯盟對魔方兔子的物料禁運失敗之後,或許是發現自家員工被同樣的一張透明的網系上的時候。
“我們不該卷入這場不屬于我們的戰争,對麽?”
亨薩林問出了一句剛一問出口,就有些後悔的話,看了眼車内的吉米.懷特,又不甘心的問道,“你該不會真信這場戰争是爲了人民的呼聲吧?”
“我信不信,魔方兔子都漲薪了。”
吉米.懷特呵呵一笑,比劃了個OK的手勢,“時薪三十美元,總是不假。爲了不爲了什麽我不清楚,可這麽說的人,的确實地走進了每一個車組,傾聽每一個員工的聲音。
你們爲了更多,爲了利潤,爲了股東利益,爲了社會責任。可惜我們不是利潤,不是股東,也不是社會。我們隻是普通的員工,一個不知道董事先生們叫什麽的員工。
先生,我們是在一家公司,但也僅此而已。”
“我們不該卷入這場戰争的。”
亨薩林失落的搖了搖頭,把咖啡交到左手,右手伸了出去,“祝你好運,吉米。”
“謝謝,先生。”
吉米.懷特伸手與亨薩林握了下,微笑道,“也祝您好運,先生。”
好運?或許是曾經的吧。
亨薩林收回了手,心中苦笑,如果沒有被迫卷入這場戰争的話,他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2005之前,唐恩都樂算不上一個著名牌子,它隻是聯合多美,一個酒類品牌的子業務。
聯合多美被世界第二大烈酒制造商法國保樂力加收購後,唐恩都樂成爲了被擠的水棉,被貝恩,凱雷,THL等24億美元私有化了,再次被擠海綿,2011年才在納斯達克IPO上市。
之後,唐恩都樂走上了與溫迪,漢堡王等美式快餐一樣的快速擴張之路,隻要新開可以比關店多,就一直新開下去。
直至上市後的五年後,被迫參與了一場他們本不願意參與的戰争,擴張之路才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被該死的可樂與漢堡綁架,他們本來不該這麽慘的。市值僅有私有化時的十分之一,面臨嚴重的債務危機,别說擴張,時刻将亡。
可惜,曆史沒有如果。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争,把唐恩都樂強制的裹挾了進去。非但是它,連賣披薩的都被迫卷了進去。
從此,一切都不同了。
正像早期它與賣披薩的朋友們擔心的那樣,它們卷入了不屬于它們的戰争,“提醒”了魔方兔子應該開拓披薩,甜甜圈等新業務。
魔方兔子真就這麽幹了。
就在2018年初,戰争打響的半年後,随着SP索爾頓新廠的投産,魔方兔子源源不斷的“新店”從裝配線開了下來。
其中一部分,就是“甜點車”,就是甜點車中主打“甜甜圈咖啡”的車組。
很令唐恩都樂崩潰的是,賣披薩的沒有成爲麥當勞等其後的第二打擊序列,賣甜甜圈的卻被越來越多的車組盯住了。
一切都源于唐恩都樂的吸引仇恨光環更強,因爲它推出了賣甜甜圈咖啡的小廂貨。
變形金剛的主要敵人,當然也是變形金剛。盡管小廂貨小了點,可還是迅速被魔方兔子的專業甜點車組圍攏住了。
魔方兔子的甜點車,可不是車廂切割個窗口的小廂貨。
那是專業的甜點模組,一打開容納的客流比唐恩都樂的店面都大。
烤箱,制冰機,烘焙室,現磨咖啡設備,一應俱全,玻璃房通透,還能讓顧客看着廚師是怎麽制作甜甜圈的。
甜點車燈光明亮,充氣的甜甜圈與咖啡杯就漂浮在天上,一蓬蓬的氣球與彩帶,車身顔色絢麗,不但會變形,還會變色呢。
非常吸引眼球不說,效率不亞于實體店,小朋友們買個甜甜圈,順手就摘個氣球,不比到店裏好玩?
漂亮隻是吸引眼球的外形,讓唐恩都樂内傷的是魔方兔子的甜點車,針對它們的營銷特案。
買甜甜圈,送咖啡。買咖啡,送甜甜圈。
“一加一”套餐,一加一等于一,就是這麽簡單。
很便宜,一個甜甜圈加一杯咖啡,或者一個甜甜圈加一杯紅茶,最低都是隻有1美元。
真正讓唐恩都樂吐血的,是它終于明白正跟一個什麽勢力在打仗。
工業集團!
它的對手不是做食品的,是做工業的。
唐恩都樂的甜甜圈并不是最好吃,隻是它的标準化做的最好,最有連鎖經驗。
它把包子鋪開成連鎖了,但是各地有特色風味,好吃的包子店多的是。
隻不過各地的小鋪子都是個人經營者,沒有連鎖化,出不來,頂多幾家小店,跟它競争不了。
可是,唐恩都樂引以爲傲的開分店能力,碰上一個每月能從裝配線開出上萬家分店的工業集團,一下就懵逼了。
人家一個月開出的分店,是它半個多世紀的總和!
魔方兔子主力在圍剿麥當勞等國際大快餐連鎖不假,可抽調點兵力編組個對付“甜甜圈咖啡”的支隊,唐恩都樂就頂不住了。
一個甜甜圈賣一美元,賺不了一美元。打低一成五營收淨利潤就沒有了,打低一成五以上就虧損了,打底三成營收最多六年就要破産。
實際上唐恩都樂就是被魔方兔子打低了三成營收,可它等不了六年了,破産近在眼前。
因爲唐恩都樂是上市公司。
正像“會玩打火機的武松”曾經對李傾講解的麥當勞風險模型垮塌程序一樣,口腔潰瘍,一個器官壞死,波及到二級市場與融資市場會造成的效果一樣。
魔方兔子針對反兔聯盟,用兵肯定不是一窩蜂,不可能一家店調派十個同質化車組圍上。
那樣被圍的虧1塊,魔方兔子很可能就要虧損7塊。
魔方兔子隻是把砝碼摞到正巧可以壓垮對方風險模型的程度。
是經營風險模型,是實質虧損,傳導到股市上,那就是幾何級的危機了。
像是唐恩都樂,它又是借企業債,又有欠債,又造小廂貨。一旦虧損,别說市盈率沒有了,債務怎麽還?隻會越累積越多。
唐恩都樂不像麥當勞,有不少固定資産投資,它就是個租店賣美式空心馍的,一虧損迅速就進入垮塌程序了。
開始還好,反兔聯盟有補貼,物料進價可以無限趨于零,等于是内部核銷的物價雙軌制。
可店面租賃,人工薪水等經營成本才是大頭。
這個反兔聯盟是不可能補的,都是上市公司,最多隻是用公共資金池接手唐恩都樂的外債,幫其免去利息成本。
即便這樣,也隻是接手先前的外債。
随着麥當勞等大連鎖品牌的虧損越來越大,剩餘資金優先補充的肯定是主力,對唐恩都樂的比例就越來越小。
一旦沒有新的公共資金注入,資金池就逐漸幹涸了。
漢堡都快撐不住了,更是顧不上賣甜甜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