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出身的厲海波眼神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面上卻淳樸依舊，憨聲道：“是啊，外事部門想當個中間人，都吃閉門羹！”
何一峰聞聲一個後仰，好懸沒氣背過去，沒好氣的瞪了眼一臉無辜的厲海波，非常不齒向同志墊磚的賣萌家，語氣有些煩躁：“那小子究竟看上了哪？”
左爾歌捏了捏眼角，疲憊道：“考察範圍很怪，主要是圍着經濟欠發達的同時，具備一定交通拓展餘地，且勞動力比較過剩，人口淨流出的區域。甚或是山西，江淮，東北等面臨後工業時代現象的老工業區。”
他說的比較含蓄，後工業時代現象，通俗來講就是工業基本崩掉，失業與人口淨流出了。
山西，江淮與東北面臨的問題一樣，除了化工，水泥，鋼鐵與一部分汽車外，就是礦業了，工業萎縮比較嚴重。
何一峰問：“有屬意的地方麽？”
左爾歌的面色古怪了起來，眼神越發散了起來，幹咳一聲：“根據從SP國内公司透露出來的…嗯，意向來看，有些似乎屬于天方夜譚。
例如，SP在舟山群島範圍做了實地調研，綜合了1970年前老地質部的地質勘探資料，提出要把上海洋山港一直外延到浙江舟山，将其内的杭州灣與灰鼈洋一體填平，消滅錢塘江，造陸一萬平方公裏。”
室内衆人全是一個撓臉的動作，何一峰嘴角抽了抽：“他準備怎麽填？”
“用建築垃圾。”
左爾歌捏了捏眼角，滿臉疲憊，“不光是想填平灰鼈洋，他還想在上海用垃圾造山脈，利用山的傾斜角度，從立體找土地面積，改善上海的土地匮乏與氣候。
從嘉定北側于江蘇的分界，直到向西與昆山交界，下遊低地，打造一個人造山脈帶，切割與華北大平原的聯系。
北方冷空氣南下，過長江會直撲上海。如果在嘉定至寶山一線，打造一個山脈，阻擋北方冷空氣南下，讓上海變的溫潤，減少台風多發的同時，山頂還可以遍設風力發電設施。
山體的建設不但可以增加上海的土地供應面積，還可以持續不停的建設一百年，持續吃掉上海周邊的垃圾。而且，垃圾山上還可以蓋半山豪宅，酒店，商業與高檔住宅區，别墅群，冬季還可以滑雪。”
徐永成眼神有點崩潰，臉色同樣疲憊了起來：“牟其中要炸喜馬拉雅山，他要給上海蓋山？讓房地産商慢慢蓋吧！這類瘋子折騰起來，包山包海的，房地産業就成山海産業了，天天山崩海嘯的，誰受得了？”
“可GDP很高啊。”
何一峰又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你别說，這事不是他敢不敢幹的問題，是咱們敢不敢批的問題。他海上都能建個島出來，用垃圾蓋個山有難度？垃圾固态轉化，鋼筋網箱慢慢堆的事。
他不是要找經濟欠發達區麽，怎麽直接撲上海去了？”
左爾歌恨恨道：“一是逗我們玩，二是SP無論在哪裏建立聯合制造基地，都要有港口群配套，填海造山另說，調研洋山港周邊是真的。
他很看好上海深海港的發展，超越新加坡應該沒有任何問題。SP曾經正式發函過來，詢問泰國克拉地峽運河的開鑿意向。
那意思我們不幹SP或許會幹，如果我們幹的話，SP希望我們提供運河的具體規格，他們要考慮海上火車與仙女座的通過性。
SP考察洋山港，主要是爲了楔入南港區岸線，獲得供海上火車分段車皮停靠泊位，爲聯合基地選址倒是煙霧居多。
SP真正的聯合制造基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東北範圍，就在他這條特高壓骨幹網沿線。”
何一峰問道：“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他缺少安全感。”
左爾歌對榮克下了個定義，“他要落子，就得保證棋子不被輕易吃掉。拿到新月港，阿拉伯半島南部就有點亂了，就是不想讓也門有精力再把他的東西拿回去。
他下大力氣布局的地方，應該是爲了保護他的大投入不被一般風險波及。
所以，我認爲他是在創造一個随時可能變成雷的誘餌，讓我們吃下去。那就是孫猴子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裏了。
一旦他遇到風險，這顆雷就會響，就會變成我們的風險，用于他的風險對沖，負負得正，他就可以風平浪靜。”
桌邊的一群人嗡嗡的議論了起來，對左爾歌的觀感一下好了不少，都感覺有點撥雲見霧的意思，似乎這個理由比爲了賣煤靠譜。
國家電網的舒三虎得到左爾歌提示，同樣眼睛一亮，意識到了什麽，輕咳一聲道：“如果僅是電網過境，那還沒什麽。如果他要在東北地區，設立像是美國加州帝國郡那樣的聯合制造基地，用電問題就是個大問題。
工業用電，公共用電，居民用電，還有冬季取暖問題。如果他要設立植物工廠，爲他的工人與當地居民提供新鮮禽蛋蔬菜，那電力需求就更大。
讓小左一說，我才有點明白過來，敢情這小子是要坑國家電網呢。他這是要從境外調電，讓我們幫他架線，他還用他自己的電。
嘿，别人反國營電力，都是私人發電廠，私人電網與國營電網的矛盾。他可好，這什麽意思？讓我們自己破除壟斷？”
衆人哈哈大笑，總算有點撥雲見霧的感覺了，心下也都有點驚駭。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合縱連橫，借力打力，能到這個地步，太極一樣。
運勢渾若太極，勢動兇如猛虎，不動如山，動若雷霆！
國内人家就出手兩次，聯通衛星寬帶網是這樣，跨國特高壓骨幹網還是這樣，讓你即便猜出一兩分，照樣要随着他的意思轉。
論造勢之功，運勢之妙，當世還真找不出幾個可以這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這簡直就是曆史書上的人物。
猜出來一兩分，沒猜出來的有多少？跟這種人爲敵，怪不得全世界一堆跨國公司都扛不住。
這樣的人，放在國内真的好麽？
帝國郡已成獨立王國，海上還要建國，萬一在國内也來這麽一出？以那小子的煽動能力，又不是要找青天大老爺，一個爲了人民的意願，我了個靠，事就大條了。
“這個人比較特殊。”
何一峰說了一句，又陷入了一陣沉默，顯然也意識到了榮克這種人的殺傷力，沉吟了少許，又下了個定義，“這個人比較危險！”
頓了頓，似有所感悟，“看史書的時候，看曆史人物事迹的時候，感觸不深。爲何劉邦不敢用英布，雍正要殺年羹堯，爲何元帥會叛逃。以始皇帝之雄才偉略，都忌憚王翦三分。嶽飛故事，記憶尤深啊。
榮克這種人，就是雙刃劍，拿不起就割傷自己。這不是一個商人能概括的，他是有軍隊的。
還是聯合國軍，各個國家的人都有。還是海外駐軍，我們吉布提基地旁邊就有他。賣我們菜葉，賣也門人卡特葉，到處賣炮彈，就怕世界不夠亂。
這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甚至不遠的将來，或者說現在，他就擁有國家。
榮克，就是史書上的那些人，可我們誰敢自比始皇，漢王？這要是在國内跟我們搗蛋起來，我付不起這個政治責任。”
徐永成扇子一合，“啪”的一拍桌：“那就不讓他進來。”
“讓他從外面進攻麽？”
何一峰靜靜地的看了眼徐永成，又環顧了下左右，“他已經在了，他就是中國人，南風造船廠都是父輩留下來的祖産。我們簡直就是葉公好龍一樣，埋怨沒人才，這位比人才才的多吧，反倒不敢用了。
美國加州出具本州經濟報告，帝國郡今年一季度生産總值是627億美元，一個季度，一個郡，隻有二十多萬人，一半常住居民還是近三年新增，年産值2500億美元，人均GDP113萬美元。
由于帝國郡地方與加州統計的不同，依照帝國郡自己的統計，家庭平均收入爲百萬美元出頭。
因爲有關索爾頓湖工廠，索爾頓非建制無政府區出産的大麻，是否應該計入帝國郡，存在争議。對地産房屋等不動産估價部分，帝國郡當地也不承認。
可實際上，去年帝國郡人均收入就達到了87萬美元，這個是要繳稅的，隐瞞不了。平均家庭收入在四百萬美元以上，全郡居民都成爲了美國的百分之一。
一郡之地，繳納聯邦與州郡地方稅收，個稅，一年就是560億美元，隻不過會相繼返還六成。
這一數字是我國軍費的三分之一，美國軍費的十分之一。
一個農業郡，短短三年，一舉攀升爲美國最富裕的地方，童話世界一樣。每個家庭都有四五百平米的别墅不說，還有上百公頃的治沙莊園，僅飛機保有量就有八百架以上。
帝國郡的馬業越來越有名，可更多的是汽車。全郡居民汽車保有量在四十五萬輛以上，每個家庭擁有八輛以上。除此之外，還有全自動化農機三十萬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