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的新生事物總是很快。”
傑克.多西聳聳肩，蹭到矮幾前，把手裏的破刀随手朝旁邊一扔，抓了把木碗裏的堅果朝嘴裏扔，“沉穩是一種好氣質，北加州比南加州殘酷，互聯網公司比工業公司變的快。業務上的快，死的快。一不符預期，沒有人會等待，立馬就是裁員。”
“裁員的場景經曆多了，也是種鍛煉，不是麽？”榮克遞了個紙包的能量棒遞給傑克.多西，自己捏了個薯片扔嘴裏嚼了起來。
“是啊。”
傑克.多西接過能量棒，一口咬掉四分之一，歪着頭點了下自己的太陽穴，“一直以爲在爲理想努力，經曆過一次裁員，才明白過來在做的是公司。裁員的次數多了，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個生意人。于是，推特就顯‘老’了，正如微軟一樣。”
“推特跟微軟可不一樣。”
榮克嗤笑道，“微軟能壟斷，才有‘老’的資格，你最多就是個生意人。”
“也不光我。”
傑克.多西歪頭想想，認真道，“來矽谷求職，想拿互聯網公司offer的人，難道就是爲了夢想麽？很多就是爲了Rest.and.Vest來的！就跟你與埃隆都無可奈何的那樣，矽谷公司的創始人也都沒有辦法。
當你的理想還沒有遠去，發現自己的員工反而沒有理想，就是爲了金錢而來。那當項目的金錢前景不符預期的時候，除了讓他們滾蛋，又能怎麽辦呢？”
“Rest.and.Vest”這個詞有點像期權，可以翻譯成公司員工就是等着公司發股票賺錢。
就跟華爲的全員持股一樣，矽谷這樣的公司大把，幾乎都是這樣的公司，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吃死了的多了去。
很多人來這樣的公司投簡曆，拿offer，就是爲了高薪爲了混，爲了拿股票兌現。
來應聘的就不是爲了什麽團隊，理想，不是爲了改變世界而來。那當公司遇到問題，把他們當成累贅裁掉，也談不上什麽冷酷。
初創的理想氛圍一去，就像傑克.多西說的那樣，慢慢就變成了真正的商業公司，成了生意。
“以後臨時工會越來越多的。”
傑克.多西說到了裁員，讓榮克想起了什麽，想了想道，“我在捋Lyft來福的時候，才注意到臨時工，或者說兼職，短工，自由職業者，或是别的什麽稱呼吧，反正就是無長期固定職業者，已經這麽多了。”
“這就是失業人群。”
傑克.多西冷笑一聲，“或者叫準失業人群，自由職業者，或許這個數字會非常驚人。”
“或許會占據美國人口的一半。”
榮克歪頭想想，點頭确定道，“我确信，達到美國人口的一半，就是未來，或者說不遠的明天，就會，或者說正在發生的事。”
“一半？”
這下輪到傑克.多西驚訝了，“有這麽多？”
“遲早會有這麽多的。”
榮克輕笑道，“其實很好統計，有工資扣稅的人群，就是長期職業者嘛。其他上街開個專車，撿個瓶子，擺個小攤或者擺個碗乞讨，都算是自由職業。如果把這部分算上，還會超過總人口的一半。
這還是美國，流動大，臨時工作崗位多。其他不少國家真實情況更加嚴重，有固定工作的人群占比是很少的。
德國日本那類的讓女人回家帶孩子，未嘗不是一種慈善。
市場有限，工業效率增速稍快一點，工業品就是潮水一樣的出來，就是大把的末尾淘汰。
機器人實用化在加速，機械臂替代人手在加速，簡單重複的人力崗位正在越來越多，越來越快的被機器替代。
工業人口減低的幅度會越來越大，農業人口會幾近消亡，服務業會膨脹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我們都有當服務員的那天，就在眼前，離我們已經不遠，我甚至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天了。”
“可帝國郡這邊的用工荒經常上新聞。”
傑克.多西納悶道，“你沒遇到這個問題？”
“當然遇到了。”
榮克點了點頭，“帝國郡的人口其實不是自由流動的，我們在暗中有意加了道透明的屏障，一道濾網。甯可使用境内常駐居民中的犯罪分子，也不盲目讓外來人口自由遷徙進來。”
“可你這裏有不少非法移民。”傑克.多西奇怪道。
“對的，你都說了嘛，非法移民。”
榮克笑了起來，用大袖子朝東方一指，“我敢讓底特律的汽車工人遷徙過來麽？他們的汽車工會把汽車工人的最低時薪訂到了79美元，我要是讓這樣的工人過來，我就會變成他們的工人。然後，大家一起死。
我們是推動世界發展的人，是推動社會進步的主力。我們每多創造四分物質，才可以多分享一分。我們要留一分作爲積蓄保障，一分爲項目風險保險，一分爲擴張花費。
四分的要求已經很高了，大多創業者需要多一分，多一分赢得成功的獎賞與享受，醇酒美人，别墅遊艇，這是創業者應得的。
當他們的眼裏隻有四，要求超過了一，他們就會成爲我們的累贅，成爲制造危機的因素，就會拖着大家一起死。
我滿足不了這樣的人，也無法談判，幹脆就屏蔽掉他們，讓他們在我這裏沒有立錐之地。”
“非法移民更容易…”
傑克.多西想想，問，“轉化爲帝國郡的工作人口？”
“不限于非法移民，是底層。”
榮克輕笑道，“是要求本來就低的那部分人群，是受創過的人群，例如SP忠誠獎賞的中年被辭退人群。
這部分人是最懦弱，最容易被人欺負與利用的人群。可是，一旦被正确的人帶領，他們就成了最好的精兵，最幸福的人群。
當我創造了四，給予了一，還會驕傲與滿足的定向人群，才是我最底層的工作崗位要吸收的人群。
他們拿到了一，驕傲與滿足是對的。因爲剩下的三，我會再創造一個又一個的四出來，他們就會不斷的得到一。
他們不與我争一時得失，沒有被不安左右，始終跟随，就是他們沒有被我抛棄的原因，就是他們爲何會幸福。
我不是給不了79美元的時薪，SP的汽車工人在世界汽車制造行業，平均薪酬世界第一。我是剛開始給不了，最早灰熊還要手工敲鐵皮。
我怎麽能爲了省7.9美元的擋泥闆材料成本，而多付出幾個79美元的人力薪水成本呢？”
傑克.多西很聰明，馬上反應過來榮克的意思了：“你是說，推特應該吸收的是可以與我們共同成長的雇員。”
“沒錯，碼代碼需要什麽高科技，高技術，高天賦？與工業制造領域需要的普通工人，帝國郡一般崗位需要的人群，是一樣的。”
榮克微笑道，“人才是什麽？是壟斷！對我來講，人才就是不可替代的人！這件事，這個項目，這個團隊，隻有這個人行，換個人就不行。這樣的人對我來講，才叫人才。至于什麽名校高學曆，碼個代碼造個車的，這都是可以大批培養出來的技術人群。
對于我需要的技術人群，我甯可自己培養，讓他們與公司一同成長。這也是一種創造，把本來不具備某種技能的一般人群，轉化爲了技術人群。無論對内部世界，還是對外部世界，都是一種積極的改變。
這種積極的改變，這種源源不絕的内部推動力，才可以讓Twitter始終不‘老’，始終活力伴随。
而不是通過裁員的形式，想做手機支付，你就收購個團隊，湊點人馬。想做無人機，你就收購個團隊，湊點人馬。想做無人駕駛，想做什麽項目，都是收購團隊，拼湊人馬。
然後，項目不行，就裁撤，又果斷又商業又生意人。
這麽辦，商學院會贊同，VC與PE的投資人會贊頌，初創公司創始人，就該是牧師與殺手嘛。股市會點頭，股票會上漲，因爲報表好看了嘛。
可這麽做，就像一陣風一樣，永遠是浮在地上，沒有根的。隻能傳教，做不了教皇！隻配殺人，不足平天下！”
傑克.多西歪頭想想：“這麽說，我們住老樓，倒是也有住老樓的好處了？”
“當然，你們帶動了社區發展，也改變了世界。”
榮克輕笑道，“我隻是讓你别因爲近期推特的活躍人數攀升，就以爲推特已然走出了‘老’的境地。近期攀升的人群，隻是追随流行的眼球，是一群時尚男女。
他們是追随新奇時尚而來，不是爲推特而來。當推特失去了吸引眼球的氣質，眼球們自然還會離你而去。
我不需要推特盈利，即便是近期飛增的眼球也引不起我的興趣，這都是風。
我推多網并聯，一個用戶每天給0.3美元，是爲了讓你們把心沉下去，把收集眼球的袋子做大一點，做紮實一點，不是爲了讓你們拿個破袋子到處兜風去。
你們把袋子做好，眼球就自己進來了，别老想摳人眼球的事，累不說，效果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