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克沉吟少許,搖頭道,“我不會自甘堕落的去成爲他們,隻會把他們變成我們。
他們什麽時候及格了,什麽時候成爲我們了,就會與我們一樣,以我爲主,當仁不讓。
人民,是自我世界中的主人,現實世界的仆人。人民要依靠政府,官吏,有權有錢有勢的人,爲他們做主。
公民,是自我世界中的主人,同樣是現實世界中的主人,所有公民自我世界中相同的那部分,就應該是現實世界的模樣。
如果現實世界不是公民自我世界中共同的那部分組成,那就砸碎這個舊世界,把新世界變成公民們自我世界中共同的那部分。
公民隻執行公民共同的意志,如果單獨的個體或團體,政客,官吏,有錢有權有勢的人,與公民個體的意志相悖,要的不是服從,而是扣動扳機。
公民不需要别人爲其做主,有槍當開不開,就不配持槍,自己不捍衛自己的利益,就沒人有義務捍衛他的利益。
公民才是世界的主人,自己創造信仰,自己捍衛信仰,自己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隻有這樣的公民團體,我才敢把我自己交出去,就不再追求我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了。那個時候,我們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那就是瑞士,隻有公民一層的瑞士。我會把我們勢力範圍内的行政與社會組織結構,向瑞士的權力架構轉,從精英政治,轉向公民自決。地盤上的大事小事,大夥說了算。
我們的地盤是條塊化分布的,不可能同時具備啓動的條件,那就先從成熟地區開始,從蒸汽朋克市,帝國郡,銀灘開始。
我要把我們的一個個地盤,變成一個個瑞士。把我們的人民,變爲一個個獨立的公民與國王共生體。
要做到這一點,教育是根基。我不是在搞教育,我對放羊很膩了。
一個獅群帶領一群羊,與另外一個帶着一群羊的獅群打仗,互相搶對方的地盤,對方的羊,這是驕傲麽?這他媽就是部落戰争!
這種土著的仗打多了,我們的思維與身體都會僵化腐朽,我們金字塔上的那隻眼就很難在更高的高度打開。
深海與星空還等着我們征服,我們不能讓一群土著拖住我們的腳步,不能讓一群羊去爲我們開疆拓土。
這是海洋時代,第二次大航海殖民時代又來了。一個個海上城市,一個個島嶼,就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的公民要吃住在船上,生活在海洋城市之上,要視大海爲家。
不能戀土,不能把根部放在陸地,否則就沒有自我進化的土壤,海洋文明就出不來。
不是公民,沒有海盜法典的精神,漂泊萬裏,以海爲家,那就是個笑話。
宇宙開拓時代同樣如此,需要的是造反精神。是要把月球,探礦基地,殖民行星當做自己的家建設。要勇于對我們的剝削說不,要像老十三州殖民地那樣,爲了自己的利益,敢于流血犧牲,敢于造我們的反,敢于獨立。
當然,誰造反我們就滅誰,誰獨立我們就平誰。我們希望他們造反,更希望他們有造反成功的能力,通不過我們的考驗,身死族滅才是最好的下場,沒有資格自立。
如果他們證明他們有能力自立了,有什麽不好?我們喪失的不過是統治權,剝削權,可我們的文明擴大了。
資本自由流通的世界,他們拒絕我們的統治權,還能拒絕我們的資本麽?他們與我們的文明如此一緻,他們就是我們,他們可以擊敗我們,我們隻會欣慰。
那證明我們的文明更進步了,地盤更大了,我們的人,更多了。
沒有這樣敢于造反的公民,我們憑什麽向深海進發?沒有這樣的胸襟,我們憑什麽開拓星空?
送一群羊出去,讓他們把羊毛給我們寄回來麽?這樣的羊送出去多少死多少,根本就出不去,能出去的隻有海盜,隻有哥倫布,隻有敢于爲了捍衛自身利益,對我們說不的公民!
我不是爲了教育,世界的主人是教育不出來的。我是爲公民自己教育自己的那一天,做準備!”
一群人滿懷崇敬,又慨然若失。
蒸汽朋克公司的各級主管,之所以甘願與雇員一個待遇,不拿期權,不要股票。沒有伴随着物質的豐富而腐朽,就是因爲這艘船的船長實在是個瘋子。
剛登上一塊新大陸,瘋子就又拿出一張新海圖:“看,這個地方更好哦,全是土著,我們應該找到它,征服它。”
剛搶完一個部落,财寶還沒在兜裏揣熱乎呢,瘋子就又拿出一張新藏寶圖:“看,這個大部落金子更多哦,就是城牆比較厚。爲了打造攻城大炮,大夥别先忙着揣金子,拿來拿來,先造大炮,打塌大部落的城牆,分的金子更多啊。”
蒸汽朋克公司上下被瘋子連抽帶拽,離最初的樸素願望越來越遠。
一艘船起航,登上一處新大陸不是停,而是收集材料,把船加大,留個簡易基地,大船再次出發。
慢慢的,跟着大船的小船開始多了起來,合夥搶劫的錢變成了越來越大的船,越來越龐大的艦隊。
每一次靠港,除了厭倦再次出航的人,艦隊總會再次起航,帶領更多的船隻,向更遠的未知進發。
慢慢的,茫茫大海之上,誰也不知道究竟開到哪了。整個艦隊的人全懵,隻有一個瘋子還在信誓旦旦的保證:“目的地就在前方,跟随旗艦,馬上就到。”
不相信馬上就到,不跟随又能怎麽辦?大海上誰也找不着北,單船脫離艦隊隻有迷航渴死一條路。
幸運眷顧,回去了也沒用啊,一路搶來的金子全讓鑄成大炮了。
要麽拿炮去轟瘋子口中的神秘大部落,搶更多的金子,要麽回家抱着大炮睡。
總之,一旦離港起航,全艦隊全被綁上,除了戰船海盜,大炮糧食戰士,啥也沒有,誰愛回誰回,回家抱着炮睡吧。
那還是去轟大部落吧!
一個鳥城酒館被招募的水手,本來想上商船打兩天短工,回來了拿點錢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
結果,别說回原來的鳥城港口,當初上的那艘商船都沒有了,半道換的船越來越大,船上的炮越多越多,這就是上了賊船了。
當初鳥城招募的水手,根本就下不來,說是出海兩天,結果兩年後艦隊已至非洲外海,這怎麽下?下去喂鲨魚,還是撲騰到岸上做黑寨主的女婿?
一路刀光劍影,縱情享樂,見識的多了,眼界開闊了,當初那個拿點錢回家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的樸素願望,還可能在麽?
冒險慣了,還願意天天上下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酋長的腦袋都當夜壺玩過的人,頭上戴過夜明珠,腰上栓過黃金帶,東洋西洋的美女玩遍,波斯舞姬胯下承歡,還願意回去甘受地痞的欺,片警的管?
回不去了!
來自各個族裔,不同地方的普通雇員如此。來自各個大洲,不同國家的高管同樣如此。
以前那個熟悉的世界,他們既不願意回去,也漸漸感覺陌生了。
可新世界又太新,新的找不着北,身處陌生的環境,抱團就是本能,除了盲目跟随旗艦去找神秘大部落,又能咋辦?
大部落再神秘,再不知道在哪,也沒大海神秘。半道再後悔又被瘋子忽悠出來了,可艦隊已經離港,這怎麽脫隊?
瘋子又不是土匪,蒙古人一樣,搶的地方全是很遠很遠,沿途的部落不降就平,是個生物就得罪,就不怕仇人多。這誰敢單獨停?誰敢孤身朝回走?
旗艦真不讓單獨的船跟了,那艘船上的人非吓哭不可。沒了艦隊,大海上一艘船,孤零零的漂着玩?人盡敵國的異域他鄉,讓人單獨回家,那回的去麽?
不能跟瘋子玩就是這樣,一被瘋子綁上,不玩都不行了。
一圈人相顧無言,雅克.麥克唐納深深歎息出聲:“要打造這樣的教育,我們的能力都不足,問題太多了。”
“光是預算的問題,就是個大問題,教育預算一定會超過我們的利潤增長的。”
卡爾.法赫特贊同道,“一旦我們勢力範圍内的人口基數增多,教育預算的來源,優秀教師的缺口,問題都會一一出現。”
“問題總會有的。”
榮克負手輕笑一聲,“我們隻能在發展中解決發展中遇到的問題,邊發展邊解決。不能停下來解決問題,問題是解決不完的。
停下來不但不會解決問題,還會讓發展中掩蓋的問題暴露出來,問題會越來越多。
我們隻能邊發展邊解決問題,用發展掩蓋問題,把發展中掩蓋不了的問題根據難易度排序,先解決會對我們架構産生深遠傷害的問題,再解決容易解決的問題。
會導緻我們停下來的問題,我們解決不了,要解決的是有問題的人。
我們停下來就會死,誰創造了讓我們停下來的問題,我們不想死,就隻能把誰解決。”
一圈人一頭冷汗,感覺老闆的思路頗有幾分伏特加科學家,尤裏.伊萬諾夫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