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埃爾南德斯比裏亞諾黑多了,皮膚上是一股曬色,他剛從斯裏蘭卡結束紅心總院的外派歸國,又剛訂婚,臉上洋溢着一抹壓抑不住的暖色,“您是我的驕傲,以我們公司的實力,兩年的時間,鏟平一個國家都綽綽有餘,卻對您無可奈可。談起您來,同事隻有敬佩。”
“馬特奧更驕傲。”
薩爾瑪.戈麥斯笑吟吟的插了一句,舉起小拳頭揮舞道,“您是個英雄,反抗暴政,永不低頭。”
裏亞諾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被人恭維總是很開心,特别是像他這樣的老實人,嘴角噙着掩飾不住的笑意,頭卻在搖:“我不是傻子,我能跟你們公司對着幹兩年,安然無恙,是因爲你們公司更驕傲。”
馬特奧.埃爾南德斯摟着父親哈哈笑了起來,邊走邊道:“您還對我們公司有研究呢?”
裏亞諾被強壯了不少的兒子一摟,身不由己的趔趄了一下,苦笑道:“在槍口下,我起碼得知道握槍的敢不敢扣動扳機。
如果是在墨西哥,被你們公司威脅,我第二天就會搬。可是在銀灘,在帝國郡,我知道你們公司不會威脅我,我不搬他們也不會動我。
按你們的說法,這一範圍内的人民,是你們的人民,不是麽?”
“對。”
小埃爾南德斯贊歎了一聲,“您可真把準我們公司的脈了,如果在墨西哥,讓你搬你不搬,推土機晚上就會來找你了,不會等你到第二天的。
我們公司總是習慣先開槍,再威脅的,能活着被我們威脅的人,真的不多。
我不擔心您,就是因爲知道在公司的勢力範圍内,與對外是兩種态度。在外面您能與我們公司對抗兩年,公司也一定會爲您立碑的。
隻不過一定是在墳前,公司是絕無可能讓您活着享受這種榮譽的,那會被視爲奇恥大辱。
自家勢力範圍出了您這樣的人,才是活着的驕傲,我們以您爲榮。我們驕傲我們的人民,信守諾言,威武不屈。”
裏亞諾無奈的笑了笑,問:“要是外面的人民對你們威武不屈呢?”
“金錢,棍棒,毒氣,機關槍!”
小埃爾南德斯冷冷道:“我們有多威武,要看他們有多不屈。”
裏亞諾聞聲沉默少許,歎了口氣:“你可越來越不像是個醫生了。”
“我是紅心總院的醫生,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小埃爾南德斯輕笑道,“我們享受教友的供奉,解除教友的病痛才是我們的義務。您與媽媽花錢供我上學,您與媽媽的福祉,是我的義務。我花錢上醫學院,學有所成,全美醫院卻不接受我,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
“邪教。”
裏亞諾憤憤的嘀咕一句,他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對兒子被邪教洗腦非常不滿,可又無可奈何。
邪教太邪,有錢有人有炮,他們這些隻是想起來才上回教堂的天主教徒,打不過啊。
“…裏亞諾!”
一陣呼喊,裏亞諾聞聲擡頭,就見兒子的那輛爬山虎車前,他的同鄉菜霸胡安.胡裏奧,跟他做了兩年鄰居,陪他賣了兩年菜的青皮方腦袋何塞,卷毛疊亞戈,領着各自的老婆女友,還有幾個西裔的男男女女,紛紛朝他揮手。
“裏亞諾,你真是我們的驕傲!”
胡安.胡裏奧一副黑幫老大的造型,喜氣洋洋的展開臂膀朝裏亞諾擁了過來,不由分說就抱着他狠狠地拍了兩下。
“你們怎麽來了?”
裏亞諾臉上沉着,眼角卻露着笑,與何塞,疊亞戈相鄰賣了兩年菜,已經熟到不能再熟。
“好樣的,裏亞諾。”
何塞走過來擁抱了一下裏亞諾,“你爲我們赢得了尊重。”
“謝謝你,裏亞諾。”
疊亞戈走過來,同樣深深擁了把裏亞諾,“我們的身份下來了,可以接家人過來了。”
“跟我有什麽關系。”
裏亞諾沉着臉,“我賣的又不是你們SP生态的菜,以後也不會賣。”
“我們現在是聯合蔬菜公司的正式雇員了。”
疊亞戈不理會裏亞諾的死人臉,笑嘻嘻的擁着他,眼睛裏有溫潤,“有獨棟大房子的正式雇員了,是你爲我們赢來的。”
“你們不是跟着胡裏奧先生的麽?”裏亞諾依舊一副死人臉的樣子,卻沒把疊亞戈甩開。
“不,我們現在是裏亞諾的老鄉了。”
何塞笑道,“我們說是跟裏亞諾一個地方來的,并肩戰鬥過兩年,從墨西哥來的老鄉都肅然起敬啊。”
裏亞諾繃不住了,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你們找了我兩年的麻煩,光跟我戰鬥了。嗯,倒真是肩并肩,一邊一個。”
說着,又看向胡安.胡裏奧,“你也做了骷髅頭公司的雇員?”
“不,我是合夥人。”
胡安.胡裏奧大黑臉上喜氣洋洋的,伸手掏出三張名片,分别遞給裏亞諾父子與薩爾瑪,“聯合蔬菜公司是合夥人制度,我被吸納爲正式合夥人了。因爲你裏亞諾,我老闆感覺跟裏亞諾一個地方的家夥,應該靠得住,把整個聖疊戈都交給我了。
我不用再守着一個菜市場了,整個聖疊戈都是我的市場。我如果幹得好,甚至可以獲得整個加州,能跟我争奪加州的壞家夥,隻有四個,我有兩成的機會。”
“恭喜你有資格競選州長。”裏亞諾難得的嘲諷了一句。
“以州長的名義,我們不該喝一杯麽?”
胡安.胡裏奧哈哈大笑,倒是覺得這個比喻挺好。
裏亞諾想了一下,扭頭對兒子馬特奧與薩爾瑪道:“你們年輕人,自己去選戒指吧,我跟着去像什麽話?”
馬特奧聞聲一笑,點了點頭,跟胡裏奧聊了兩句,對父親道:“那我們自己去了。”
“去吧去吧。”裏亞諾擺了擺手。
薩爾瑪.戈麥斯與裏亞諾擁别,與衆人告辭,繞車上了副駕。
爬山虎啓動,慢慢開走。
“這種車要20多萬美元一輛吧?”
看着逐漸遠去的爬山虎,胡安.胡裏奧的臉上有些許羨慕,這黑車貴的要死,他都舍不得買。
“馬特奧參加國際醫療援助,紅心總院送的。”
裏亞諾望着遠去的爬山虎,眼中有驕傲。
……
駛向聖疊戈的爬山虎内,蕩漾着舒緩的歌。
“爸爸好像與胡裏奧先生很合得來。”
副駕的薩爾瑪感歎道,“我還以爲他們是對頭。”
“爸爸是老實人,沒有資格做胡裏奧先生的對頭。”
馬特奧笑呵呵的,“胡裏奧先生總是欺負爸爸,但是,也很關照。”
“真是複雜的關系。”薩爾瑪晃了晃腦袋。
“沒多複雜。”
馬特奧微笑道,“就像一個整天被欺負的弱者,你欺負他,但是他老是不還手,慢慢你也就失去了欺負他的興趣,還會随手關照他一下。施舍的同情,或是對善良的人一種本能的照顧吧,誰知道呢。
可是,當有一天,這個弱者拎着一杆破矛,向獅子呐喊着沖鋒。與老虎狹路相逢,卻互不相讓的對視時,旁邊的強者看到,也會敬佩的。
到了那個時候,弱者就有與強者成爲對頭,或是朋友的資格了。”
“那是老虎沒有吃人。”薩爾瑪輕笑一聲。
“可胡裏奧先生敢跟老虎對視,敢向獅子沖鋒麽?”
馬特奧拍打着方向盤,驕傲道,“即便胡裏奧先生知道老虎不會吃他,他敢挑釁麽?爸爸知道老虎不屑吃他,所以大膽的與老虎對視,赢得了尊重。
知道是一回事,知道又敢做,是另外一回事。爸爸不是赢在智慧,或是勇氣,而是赢在沒有想那麽多。”
“沒有想那麽多?”薩爾瑪疑惑道。
“對啊,爸爸還想跟公司玩心眼?”
馬特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下笑了出來,“我們上面可是個來自東方的巫師,大陰謀家,爸爸跟亡靈法師玩魔術?隻會把自己玩沒。
幸虧爸爸根本不想那麽多,知道亡靈法師對自己人的屍骨沒興趣,就對亡靈法師視而不見,隻專注于自己的小店。
爸爸不對大陰謀家施展陰謀,就觸發不到傷害反彈,亡靈法師又對把他變成屍骨沒興趣,看似與老虎對視,其實老虎是個遠視,不戴老花鏡根本看不到爸爸,爸爸又怎麽會受到傷害呢?”
“是啊。”
薩爾瑪笑了起來,“換成聯合果品公司,亡靈法師馬上就惱了。”
“他們這些壞蛋,就是閑得無聊。”
馬特奧哈哈一笑,“幸好爸爸沒陪他們瘋,不然肯定上頭版,公司都組織了飛艇編隊,準備晚上長途奔襲,去炸聯合果品公司的倉庫了,我就是随隊醫生。那要是一出發,公司跟聯合果品公司肯定有大麻煩,可爸爸也會受連累。”
“咱們公司才真是個閑不住的,有聯合果品公司陪着玩,不知道多開心。”
薩爾瑪滿臉的無奈,“這聽證會剛取消,他們就撒歡,老闆回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馬特奧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那還能怎麽辦?老闆早回來了,不知道在沙漠裏搗鼓什麽呢,神神秘秘的,月亮湖周邊全封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