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宏明苦笑不已，“結果，就是犯了器小易盈的毛病，處處想賺取高額利潤，處處防備人家。
蘇聯一解體，全球化一來，我們沒有牢固的基本盤，就是在繁榮中枯萎啊。”
“所以，你把日本日立，經營成了美國日立？”大宮秀明問。
“對，國際資本自由流動是大勢所趨。”
中西宏明點點頭，“黃金一代故去，承載皇國最後一縷殘魂的載體，就已經不在了。皇國觀，大和民族觀，乃至日本的國家觀，失去支撐結構了，已經是不合時宜的東西了。
好也罷，不好也罷，沒有人可以重新激活日本再以皇國，以大和民族，以國家爲要了。日本将與英美一樣，變爲徹徹底底的資本國家，資本哪有國家？資本主義從來就沒有國家！
部落，城邦，王國，帝國，共和國，資本！資本是超越國家的社會協作與組織形式，隻是尚未形成文明級的傳統認知。
曆史是一種總結學說，時代總會追上來的，我隻不過是先行一步！”
“《我内心深處描繪的世界》？”
大宮秀明嘴角抽查了一下，滿臉古怪，“大氣層之下的星際民族？”
“嗯？”
中西宏明訝異的看了大宮秀明一眼，愕然道，“你也在看那個瘋子的呓語？”
“呓語？我還以爲那是遺囑。”
大宮秀明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太難翻譯了，中文，德文，英文，美國西部俚語，他連日語詞彙都夾雜其中，寫個展望像是密碼一樣。”
“可解謎的人很多。”
中西宏明點點頭，笑了起來，“難得那個瘋子漫無邊際的透露了許多想法，不管是恨他的，還是崇拜他的，再亂，猜謎總比一無所知好。
日立的采購成本可以降下來，與SP的聯合采購系統是分不開的。
他的扔車理論，減零件學說，獎池制，聯合制造學說，大宗聯合采購與集體議價，很多制造需求的方法，日立的宏觀分析部門都在一項項的分析。
不得不說，那是個天才的瘋子，很多方法，我們有的正在施行，有的打算試試。”
二人說的是蒸汽朋克公司官網上，關于未來展望的一個欄目。
蒸汽朋克公司是一個文化欠缺的公司，企業文化什麽的始終就是那聞名世界的八個字：“紀律，責任，榮譽，夢想”。
沒有解釋，沒有延伸，沒有解讀，始終就八個字。
蒸汽朋克公司軟的方面與别的跨國公司弘揚這個，造福那個，推動這個，創新那個，社會責任感亂七八糟一大堆的比起來，根本就沒内容。
可是，從一年前，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在蒸汽朋克公司的官網上，關于未來展望的一欄上，經常會多出一些段落，不像是嚴肅的報告，倒像是随想與夢呓。
寫的東西一點都不正經，爲艾德.西蘭《自言自語》叫好的，嘲笑再也看不見泰勒.斯威夫特黑色小裙子的，驚訝阿黛爾減肥效果的，狂贊中島美雪的眼睛中可以看到歌聲中的世界的……
未來展望與唱歌的有什麽關系？不過與嘲笑總統上鏡總是化妝，像個娘們比起來，态度已經很好了，起碼有貶有贊，不像出來一些政客名字的時候，全是狂噴！
北約總司令，空軍上将布裏德洛夫，被嘲笑爲“抱着布娃娃飛翔的豬”。因爲卷入中情局老婆的性醜聞，失去北約總司令的海軍陸戰隊上将約翰.艾倫，被嘲笑爲“隻會發糖不會上膛的戀童癖”。
更扯的是，還會删删改改，有時候一段文字與詞彙有，過兩天就沒了，或是改成了别的内容，遺囑一樣，随加随改。
誰先發現的已經不可考了，但能在一個大公司的官網上這麽漫無邊際扯淡的人，誰都知道除了瘋子沒别人。
結果，這一發現，讓瘋子的寫作熱情一下子消失了不少，似乎是郁悶了的樣子。
因爲他那些關于商業，宗教，哲學，社會，倫理，未來的呓語，總是被忽略，哪怕他預測對了威爾伯.羅斯會當商務部長。而那些稀奇古怪的零星嘲諷，卻總是第一時間見報。
爲此，細心的美國觀衆都看到總統臉上的雀斑了，居然真的上鏡不化妝了。
這讓後知後覺的商界與學界很可惜，因爲等他們發現瘋子話裏的閃光時，瘋子的展望已經被娛樂媒體玩滅了，更新斷斷續續，熱情不複當年。
由于瘋子的展望大多圍繞一個“大氣層下的星際民族”該是什麽樣，什麽樣的環境才會逼迫人類飛出大氣層。
所以，被整理出來的瘋子呓語，就被外界稱呼爲《大氣層下的星際民族》，或是《我内心深處描繪的世界》了。
像是《天國降臨》，《烏托邦》，《理想國》一樣。
“大氣層下的瘋子到了。”
兩架787對準跑道降低了高度，大宮秀明看着一前一後朝三菱專用跑道降下來的飛機，收拾了舊情緒，伸手攏了下被風吹開的鬓角，沉聲道，“不知道他内心深處描繪的重工，該怎麽搞啊。”
中西宏明聞聲一愣，又啞然失笑。
三菱重工的壓力，真的很大呢！對未來，似乎很迷茫啊。
噴氣引擎的巨大噪聲傳了過來，别的客機還在圍着機場轉圈等待塔台命令，兩架787大型公務機就已經進入滑行了。
榮克出行的派頭很足，十成十的總統待遇，空軍一号同樣是兩架。
不是怕被擊落，是人比較多。
跟他赴日的不但有蒸汽朋克公司的人，還有政客，新聞界與不少明星。
由于榮克比特朗普還要早宣布威爾伯.羅斯就是下一屆商務部長，盡管這在華爾街不是什麽秘密，可有瘋子站台，老頭很得意，跟他關系不錯。
此次同機的就有美國商務部長，羅斯在日本人頭很熟，屬于故地重遊。
即便沒當上财政部長的殖民地資本的托馬斯.巴瑞克，都感謝了他，說是先讓斯蒂文.努欽幹半屆，等那家夥把富人稅，企業稅減下來，犯了衆怒的時候，他再上。
此次同機赴日的很多人，都是來爲“WWR”機器人世界大戰捧場的，包人個機票理所當然。
啓用的兩架公務機，就是蒸汽朋克公司定制的波音788了，加了個塞兒，又改裝了七個月，才交付了三架。
裝修材料的有毒氣體都沒退幹淨呢，就啓用了兩架，飛了過來。
空軍一号的待遇，卻沒有空軍一号的防禦設施，名字也不霸氣，一架屬貓，叫“招财貓”号，一架屬兔，叫“魔方兔子”号。
兩架萌飛機滑行的時候，一排黑色的加長林肯從停機坪的遠機位繞了過來。
從名古屋工廠與SP日本各事業部調來的整整十二輛林肯榮光，二十多台黑色的三菱越野，打着雙閃，排隊而至。
大宮秀明與中西宏明，看着一排排駛來的汽車面面相觑的時候，一旁的東原敏昭突然來了一句：“這才是工業啊。”
大宮秀明聞聲渾身一顫，悚然而驚，立時就對東原敏昭深深一躬：“東原君，多謝了。”
“您言重了。”
東原敏昭鞠躬回禮，幅度更深，“鄙人隻是參觀過SP與三菱在名古屋的工廠，對其齒輪般精密的料管與生産印象深刻，故而聯想到了罷了。”
飛機穩住，開後艙梯的功夫，一溜加長的林肯榮光就泊過來了。
地接的三菱重工與日立的頭目們迎了上來，跟着就在風中淩亂了。
懸梯下的日本人，望向走出艙門的那個男人，心裏一片日了狗的感覺。
隻見一個身穿卡其色美式老軍裝，肥軍褲，頭戴骷髅徽大蓋帽，鼻梁上一副太陽鏡，嘴裏叼着一杆玉米芯煙鬥的男人，站在出艙口，得意洋洋的對一衆面容扭曲的日本人揮手緻意。
麥克阿瑟？
“八嘎。”
望着艙門口這副打扮的怪咖，東原敏昭等人的臉都木了。
八嘎在日本不是罵人，是日常驚歎詞，小女生老男生經常來一句，與“我靠”差不多。
被下面一群日本人心裏狂“靠”的怪咖一無所覺，特意對準攝像機的方向，正面側面多擺了幾個造型，才依依不舍的朝懸梯下跳。
榮克阿瑟一點沒領導人端着的穩重，連蹦帶跳就蹿下來了。
怪咖一消失在艙門口，美國前司法部部長，現在SP的法律顧問，阿爾韋托.岡薩雷斯的腦袋就露了出來。
緊跟着，喬治.克魯尼夫妻，他的好基友富商蘭德.基伯與超模辛迪.克勞馥，帶着一對漂亮的兒女，茱莉亞.羅伯茨，布拉德.皮特與一群好萊塢殺來捧場的明星們，魚貫走出了機艙。
一群閑人嘻嘻哈哈，有在懸梯上擺POSS揮手的，有嫌前面人擋道的擠過來先下的，亂糟糟一片。
“大宮君，中西君。”
一群地接的日本人潮水般向怪咖鞠躬的時候，榮克阿瑟一個董存瑞炸碉堡的動作，揮手熱情的招呼了一圈三菱的大頭目，沒稱職務，上來就招呼大倉浩治與東原敏昭等人，“來來來，坐我的車走。”
“唉。”
大宮秀明等人看着眼前叼着玉米芯煙鬥的怪咖，心中都是歎息，知道多說無益，順勢就相攜着朝開着車門的林肯榮光裏鑽。
“大宮社長。”
“中西社長。”
蒸汽朋克公司的日本雇員，沒有他們老闆的粗線條神經，在車門一側紛紛鞠躬向三菱與日立的大頭目問好。
兩架788下來的閑人們，該上林肯榮光的上加長林肯，該坐越野式保姆車的上保姆車。
日本是個等級森嚴的國家，美國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