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蒼涼的牛角号又響了起來,一聲過後,又是一聲連上。
營區中有人望向号聲起的方向!
号角起處,袍澤所望……
帳篷裏不少穿着騎兵制服的少男少女鑽了出來,營地帳篷間的小道上,有人牽馬而行,空地上,無數少年告别家長,跨上馬背。
東方的荒原之上,一杆白色蘇魯錠上下起舞,定軍旗獵獵招展,數以千計的騎兵帶着漫天的黃沙,隆隆駛來。
大纛之下,整整一個騎兵大隊,左右護持着一匹白馬,款款而行。
白馬之上,不是王子,是個披着白鬥篷的傻子。
白色騎兵鬥篷,代表見習騎兵的身份,白馬上的榮克,就披着白鬥篷。
可是,他連見習騎兵都不是。
他是榮譽見習騎兵,包括帝國少年騎兵軍的軍團長職務,前面始終有個前綴:榮譽!
這個榮譽不是功勳,是名不副實的意思!
目前,帝國少年騎兵軍有兩套人馬,一套人馬叫軍團成員,來自五湖四海的熊孩子,青少年。
另一套叫官員,前綴連軍團都沒有。
因爲,這些暫領軍團事物的事物官,在帝國少年騎兵軍的少年們成長起來後,将被全部替換掉,一個都不會留。
包括榮譽軍團長,榮克,同樣會被成長起來的少年替換掉。
這一時間,最遲不超過三年。
當帝國少年騎兵軍的少年們,超過十九歲,就會自動從軍團中退役。
從陸續退役的軍團成員中間,會産生一部分軍團官員。
他們,就将負責替代掉目前占據了軍團領導位置的外人。
三年之後,帝國少年騎兵軍上至軍團長,下至事物官,從騎士到學徒,全部從軍團中誕生,在軍團中成長,退役後才有資格爲軍團服務。
無軍團資曆,不得擔任軍團内任何職務。
榮克之所以要盡早交出軍團長的位子,就是爲了給以後立個規矩:帝國少年騎兵軍,軍團長任期,不得超過27歲!
從帝國少年騎兵軍退役,又擔任軍團事物官的一切官員,28歲的那一天,就是永遠告别軍團的日子。
從此,不得擔任軍團任何職務!
可以懷舊,可以站在岸邊看新水如何流,卻不可以踏入舊日的河流。
帝國少年騎兵軍,不可以由老人來領導。
帝國少年,猶如旭日東升,應該驕陽似火,不可以老成持重,暮氣重重。
幼稚,沖動,熱血,昂揚,初生牛犢不怕虎,朝氣蓬勃,才是少年人。
成熟,穩健,顧慮周到,思慮深遠,這些美好的東西,就是殺死帝國少年騎兵軍的毒藥。
帝國少年騎兵軍誕生在騎馬少年的手中,無數騎馬少年将從這裏成長。
那麽,要毀滅帝國少年騎兵軍,就必須騎馬少年親手來做。
如果騎馬少年們,今後被暮氣重重的老人們篡奪了軍團指揮權,被政治或别的東西攫取了領導權。
那麽,帝國少年騎兵軍即便死去,榮克也不會可惜。
正像他教導孩子們“團隊領袖”是什麽一樣,他人就在團隊中,視角卻從來不在團隊裏。
軍團是所有騎馬少年們的軍團,榮克成立軍團的初衷,就是用一個氛圍,一個生活習慣,培育青少年昂揚的氣質,頑強的作風。
軍團的騎馬少年們來自世界各國,榮克希望他們可以成長爲各國的棟梁之才,讓全人類的下一代昂揚一些,并非是爲了建個黃埔,培養忠犬學生。
軍團是少年人的軍團,榮克之所以不要什麽正式軍團長身份,不要正式騎兵身份,甚至見習的身份都不要,就是不想沐猴而冠。
他是成年人了,不能占據孩子們的榮譽。
他是财團領袖,有自己的驕傲,很多事情明知有利,也不會碰的。
他隻把自己當做一個指路人,卻不必同行,隻會祝孩子們一路順風。
他隻把蒸汽朋克公司當做一個贊助商的角色,可以與帝國少年騎兵軍相攜發展,卻沒有領導帝國少年騎兵軍的資格。
爲了不讓自己的暮氣,傳導給軍團,榮克希望孩子們快快成長,盡早接棒。
無論是四季騎兵競技大賽,年度騎兵競技大賽,還是春狩秋獵,都是爲了發現人才,培養人才。
一連七天的年度騎兵競技,個人與團體,騎術,障礙,速度賽,野戰救護,野戰露營,圖上作業,圍獵等等無所不包。
僅一個射,就包含了馬上項目的騎射,運動中根據号令,原地或變換隊形,機動圍射,原地标靶步射等許多種,不光有标靶,活物占一半。
特别是圍獵,有上千頭鹿等待射殺。
古代皇家獵苑,木蘭圍場那類,就是騎兵從四面八方,把獵物驚出來朝中心趕。
最後是拉成線的騎兵,是可以合圍成一個圓圈的。
圓圈之内,就是皇帝與龍子龍孫,勳貴,草原藩王,射獵的所在。
蒙古高原上的狼群,同樣是這樣的手法。
但是,與皇家獵苑不同,狼群在隐隐圍着獵物的同時,會不停的分出一個個小隊,去突擊,去掠陣,去驚擾獵物群。
這與古代軍陣中離合的騎兵,排隊槍斃陣型中自由行動的來複槍兵,一個道理。
獵物追,狼就退,獵物退,一隊狼前出接上,再循環,一次次把獵物拖疲,最後圍殺。
蒙古騎兵,是人類曆史上最強的騎兵,沒有之一,學的就是草原上的狼群。
蒙古騎兵隊退,不是逃跑,是要拖疲你,不停的離合,分散合聚,直到敵人被拖疲,大軍掩殺!
不突,就像帝國少年騎兵軍的熊孩子們奔射一樣,不圖殺你,就是驚擾你,讓你自己跑。
敵人一驚一跑,就是放了羊了,蒙古騎兵會再次隐隐圍着,讓你向一個方向跑,就在背後輕輕的跟着你,等你跑不動了,号角起處,殺人如割草。
軍隊就是組織的一種形式,狼也好,人也罷,原理相通,就會萬法歸宗。
熊孩子們學會了圍獵,在軍團的活動中學會了如何組織,長大了放到公司層面上是一樣的。
小時候學會了組織隊友野外營建,長大了組織民工蓋大樓,異曲同工!
通過夏日的年度騎兵競技大賽周,通過秋季的魁北克野外圍獵,具備領導才能,勇于任事的孩子,自然會脫穎而出。
荒原之上,圍殺一群買來的病鹿,不過是一個圍獵演習,一個小考。
真正的實戰是野外,是魁北克無盡的蠻荒。
一把秋風如刀,千山落葉飄紅,積葉會掩住水窪,樹藤會變爲亡命的絞索,林中鹿再肥,也不會歸于無膽之輩。
榮克不是保姆,不會保證随他一起北上圍獵的孩子,還可以回來。
鹿與死亡,去不去都在那裏,他隻會問一句:誰願與我一起?
他隻是希望,帝國少年騎兵軍中成長起來的騎馬少年,可以無愧于帝國少年。
生若朝霞,死如櫻美!
……
“清潔好了。”
大房子中,客廳中的光有些晦澀,或許是窗戶透光不好,或許是窗簾的原因,更或許是因爲房主是個老婦人。
一個孤僻的老婦人。
黃褐色與殷紅色的老家具,老式的組合布沙發,木地闆上是一塊塊花色不一的地毯。
橫在布沙發前的長條茶幾,是房間裏唯一有點亮色的東西,是玻璃的。
隻不過,上面擺着的白瓷細頸瓶裏,插着的是三束塑料假花。
這是六十七年代流行的花藝了,李嘉誠就做過塑膠花。
不知道爲什麽,建築,建築内的氛圍,總體給外來人的感覺,似乎真的與房主的狀态,有着一股冥冥中的聯系。
孤僻的老人生活的屋子,真就有股黴腐的氣息,似乎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郁,凝而不散。
可偏偏老人,卻是喜歡曬太陽的。
吉屋喜之助抱着懷裏的吸塵器,踏出了房門,對屋外靠牆的藤椅上坐着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微微一躬:“美利桑夫人。”
梅麗莎的眼光越過房前廊道的欄杆,依然在看向遠方,聞聲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示意聽到了。
盡管,她被叫錯了名字,卻沒心情糾正這個錯誤。
逝去的青春,有太多錯誤丢在了往日的時光裏,糾正别人的稱呼錯誤,是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情。
那時候猶在眼前,卻離現在太久了,久的早已忘記。
吉屋喜之助習慣了“美利桑”夫人的穩重,毫無芥蒂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扶着牆,擡起一個腳,把腳上套着的鞋套朝下摘。
“吉姆。”一聲很輕的招呼。
吉屋喜之助沒有聽到,仍在自顧自的脫鞋套,把鞋套朝帶來的塑料袋裏裝。
一是老婦人很少主動跟他說話,少的他都習慣了。
二是他對吉姆這個鬼名字不敏感,很多次别人叫他,他聽見了也沒有感覺。
他太軸了,很難被養出狗一樣的神經反射信号。
可是,吉姆這個名字卻是他自己取的,因爲别的他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