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許，問身前的灰西裝：“要不要帶回去？”
“幹什麽的？”灰西裝問了句。
“附近的。”
夾克青年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馬奎斯.德.列昂街23号，就在兩條街區外，剛從馬拉斯學校畢業半年。”
“你跟店主認識嗎？”
灰西裝轉過頭來，問佛南多。
“算是認識吧，不太熟。”
佛南多老老實實的答道。
“嗯。”
灰西裝沉吟少許，淡然道，“正像你看到的，這家店的店主有點事，你要不想有事，出去就把你現在看到的忘記，明白麽？”
“我明白。”
佛南多點點頭，一副老實的樣子。
“你走吧，藥去别家買。”
灰西裝對佛南多揮揮手。
佛南多答應一聲，心裏舒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店門。
“認識嗎？”
一等佛南多消失在門外，灰西裝就再次對夾克青年問道。
“很熟。”
夾克青年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上的電子本，“兩人通訊很密集，應該是熟人。”
“嗯。”
灰西裝點了點頭，吩咐道，“讓下加州聯邦安全局派人跟上，别驚動他，讓他幫我們找找，有什麽是我們遺漏的。”
墨西哥是一個合衆國，與美國一樣，地方擁有高度自治。
甚至于墨西哥國家安全局，在地方辦事的時候，未經過總檢察官辦公室許可前，要通過各地聯邦安全局。
這也造成了墨西哥情報安全的極大混亂，或者說，與香港一樣，是情報天堂。
墨西哥的情報部門，算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委培生，墨西哥城就有CIA的情報站，CIA是個總協調部門，在全世界的情報站，都是公開的。
墨西哥的安全混亂不是一天兩天了，托洛茨基就是在墨西哥的别墅，被蘇聯特工海梅.拉蒙.麥卡德，用冰斧鑿死，那還是1940年。
如今的墨西哥，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亂了，像是水門之前的美國。
上到總統，下到地方，到處互相裝竊聽器，相互監聽。
墨西哥的總統最高一屆，一屆最多六年，不能連任，所以在世的總統是很多的。
前總統，前前總統，一堆總統，錄音沒有上過電視的是少數派。
随着墨西哥各個聯邦境内的大毒枭們，越來越顯露出裂土封王的架勢，在墨西哥有相關利益的各方，自然加緊活動。
不但有國家級情報機關，墨西哥灣的石油公司，跨國公司，軍火與毒品的利益攸關方，都摻雜其中。
由于墨西哥的各個聯邦自治，加上各地毒枭割據，聯邦政府已經失去了大片領土的實際管轄權。
要在土霸王們的地盤鑽油，跟墨西哥城裏坐着的商量是沒用的，英國要在雲南采礦，得找龍雲，找孫中山閻錫山肯定都沒戲。
各國各方要在墨西哥各地辦事，肯定要跟各地土霸王談。
土霸王們外交搞多了，就會被各國各方培養出外交技能，彼此都會外交互動起來。
外交就是情報，慢慢的，互相探聽情報的情報技能也就練出來了。
于是，墨西哥的情報安全，更是千瘡百孔了。
……
“…加辣夾肉卷？”
一棟方頂平房内，拉着的窗簾隔絕了月光。
卧室很黑，一雙眼睛卻很明亮，平躺在床上的佛南多.阿雷，睜眼望着天花闆，時不時喃喃自語。
列文臨被押走前，喊的那句話，佛南多的直覺告訴他，應該是喊給他聽的。
“夾肉卷”應該就是列文那個用來登記的賬薄，總是被他嘲笑都網絡時代了，還用這種夾肉卷一樣的老古董。
可“加辣夾肉卷”是什麽意思？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
佛南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鋪上翻了起來，穿上鞋朝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灰西裝“國家安全局”的報号，激發了佛南多的特工電影記憶。
屋外月光很亮，漏窗就能看見，溜縫進來的冷風，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
他沒出門，而是回屋又多找了件外套穿上，再次走出卧室的時候，轉身朝後屋走了過去。
平房的好處，在于可以跳窗。
他從家裏的後窗戶翻了出來，裹了裹衣服，沒去開車，而是溜着牆根，就借着天上的月光，一邊想着心事，一邊朝列文家的藥店走。
兩個街區，就是步行幾分鍾的事。
以特工電影的名義，他沒從藥店的前街過，是從三條街區外繞到藥店後的雜物室的。
列文家他很熟，雜物室的鑰匙就在門口的凹槽裏挂着。
在老地方取下鑰匙，他開門走了進去，繞過室内擺放的一輛摩托和地上的鐵皮桶，直接朝後面走。
雜物室後牆，兩台冰櫃嗡嗡的響着，裏面放的是藥品。
冰櫃左側的牆上，開着一個窗口，架着一個煙囪一樣的方口框，那是朝藥店内室送藥的通道。
通道是架在雜物室的窗口與藥店内室窗口之間，送小箱子沒問題，人爬進去，八成會塌。
不過，這難不倒佛南多，木框是虛架着的，他使點勁就把煙囪一樣的木框挪了下來。
然後，他從雜物室跳了出去，又攀爬進了藥店的内室。
以特工電影的名義，佛南多沒開燈，甚至沒取出手機照明，就是借着記憶，摸黑朝列文平常放夾本的地方摸索。
腳尖蹭着地面，一點一點的挪了過去。
夾本很好找，就與一堆登記本一起挂在櫃台後的一面牆上。
他摸索着過去，從右到左摸着牆上的夾本，數到第三個的時候，手上一擡，把挂在牆上的夾本取了下來。
佛南多扯着上衣，兩條胳膊從衣袖裏掙了出來。
然後，他把上衣朝腦袋上帳篷一樣的搭起，抱着賬本蹲了下來。
一道光在帳篷中閃了出來，佛南多借着手機的光，翻起了“夾肉卷”。
翻了幾頁，佛南多徒勞的合上了夾本，把手機滅了。
他感覺自己看不出什麽來，又似乎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
“加辣…辣椒醬？”
佛南多自言自語了一聲，又摸索着回到了藥店的内屋，在離竈台不遠的一個櫥欄上，取下了一罐吃了一半的辣椒醬。
他沒有再用手機去看，而是用上衣把賬本跟辣椒醬一包，又從後窗翻了出去……
……
燈亮了。
佛南多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左上角有個紅葫蘆标志的網頁。
這是美國壺連鎖藥店的官網。
佛南多一邊斜頭看，一邊在用戶名與密碼的兩欄，敲入字符。
電腦桌上，放着夾本與辣椒醬，隻不過辣椒醬上的商标貼紙已經被取下。
貼紙的背面，有一組數字與字母組成的代碼C2K74D6MN5T。
對照夾本頁腳的字母頁面數，他試了幾次，發現這并不難。
一個簡單的小謎語，他進去了。
然後，什麽都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佛南多抓了抓頭發，方才解開謎語的得意頓時消散一空，隻剩下煩躁。
然後，他聽到了身後一個杯子落地滾動的聲音，或者是幾個杯子。
“噗嗡！”
佛南多剛一扭頭，眼前就是一道白色的強芒閃過，緊跟着就是一聲巨響。
鎂粉的劇烈燃燒，硝铵的劇烈反應，緻盲的閃光彈與震撼彈套餐，一下把佛南多從椅子上轟到了地上。
“嘭嘭嘭！”
劇烈的撞擊聲接連響起，從窗戶與正門内，頭套遮面，身着防彈衣的特勤，持槍紛紛沖了進來。
“啊。”
雙手摸眼的佛南多正在地上翻滾，脊柱就被膝蓋重重的壓了下來，忍不住慘叫出聲。
……
“預警，C2K74D6MN5T非加密式接駁！”
帝國郡，SP信息部，蜂巢！
一陣蜂鳴聲響起。
三區一台電腦前的值班員，按下處理鍵，熄滅告警燈，一邊用眼睛注視着面前顯示器上的數字，一邊舉手向看過來的主管報告。
“位置，身份？”
值班的主管走了過來。
“北緯24.122，西經249.662，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亞，拉巴斯，馬奎斯.德.列昂街23号。”
“接駁終端PC，物理地址00-23-CK-4E-24-B5，網絡服務登記人：佛南多.亞曆桑德羅.阿雷.岡薩雷斯，男，二十三歲，墨西哥籍，登記地址吻合……”
“掃描中未發現虛拟系統，非蜜罐，未發現D級以上防火牆攔截，匹配地址與下加州聯邦安全部門地址不符，與當地警局物理地址不符，初始判斷，接駁地點爲民居三類。”
“我方人員？”
值班主管做到一旁，打開了另一台電腦。
“C2K74D6MN5T，列文.海因斯，信息部E類四級信息員，隸屬墨西哥站。”
“通報墨西哥站，叫醒夜遊複查，回報威脅等級，派出最近的夜蝙蝠。”
值班主管拿筆抄錄了一下顯示器上的數字，把小本上撕下一張，遞給跟過來的勤務員，“調衛星看一看，圖像送分析組。”
二十分鍾後，睡眼惺忪的狐狸，走進SP信息部地下指揮中心。
當天早間，讀報時間，任連充向榮克通報了這一事件。
“失聯？”
榮克同樣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看了看手上的簡訊級報告，沒細看，直接翻到了最後面的結論部分，一看之下愣住了，“被抓了？确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