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克聞聲就笑:“整合點地方廠,套點地皮貸款,抹去地方品牌,拿走采購權,幹個組裝,專做國内市場?
蒸汽朋克公司跟三菱合資的名古屋制造廠就是這樣,就是散裝進口,當地組裝加專供日本市場,以蒸汽朋克公司的骷髅頭爲标識,抹去三菱标志。
國内就算了,通用,福特,奔馳,波音,空客,那麽多标志等着蒸汽朋克公司去抹,犯不上去抹國内的。
劉主任沉默了一下,歎道,“這才多長時間,你的事業就做到這個地步了。”
“不是我的事業,我不值一提,蒸汽朋克公司是我們共同的事業。”
榮克笑道,“蒸汽朋克公司是一個整體,SP日本,SP南非,SP美國,全是一個方法論,行事一模一樣。
蒸汽朋克公司選擇了不因地制宜,就得忍住占便宜的誘惑,以免陷入公共關系的泥沼。
見小利而忘大義,便宜占多了,蒸汽朋克公司的刀就不利了。”
……
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亞,拉巴斯。
拉巴斯,和平城的意思。
這座海港城市是墨西哥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世界爲數不多的天然水族館。
無論是海獅,海鲸,還是鲸鲨,海豚,太平洋八成五以上,世界三成五以上的海洋生物,都能在港外附近的洋面看見,一群群海獅就整天傻呵呵的待在礁石上曬太陽。
這裏終年陽光普照,氣候很好,吸引了不少美國加拿大來的遊客,其中六千多美加人,永久的留了下來,再也沒走。
天氣好的時候,無論四季,港外都會揚起白帆,皮劃艇,潛水,看看海豹,跟海豚玩去。
港區外,一輛老舊的扁長轎車,不緊不慢的駛了過來。
這是一輛日産“鶴”Tsuru,墨西哥出租車行業用了二十多年的一款老車型。
車很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二手車,車皮都沒有光澤了。
墨西哥沒有汽車報廢制度,再破的車照開,造成墨西哥的空氣中,除了烤玉米與烤肉的味道外,永遠多出一道劣質汽油的味道。
這輛日産鶴,就是從出租車行業退下來的,車況不好,所以價格很好,一萬兩千多比索,相當于不到六百美元。
車内握着方向盤的佛南多.阿雷,随着揚聲器裏傳出的樂曲,哼着歡快的歌。
窗外閃過一棟棟白色的獨棟小屋,裸露的灰褐色地表上,偶爾會出現幾抹綠,那是耐旱的藤蕨,與一叢叢仙人掌。
佛南多有節奏的拍打着方向盤,上面有他的體溫。
車挺破,他卻很得意,這是他用一月的利潤買下的工作車,會讓他的生意進展的更順利。
他是個生意人了。
他是做代購生意的,他一個玩伴是美裔,家裏在拉巴斯開的連鎖藥店,經常可以從美國拿到廉價的專利藥。
内陸小城市的診所藥店,會溢價收購這種從美國流過來的藥品。
他就負責來回倒騰,爲了把美國人的藥賣進醫院,他買了二手車。
怕别人不信任他,還印了朋友家連鎖藥店的名片,挂了個銷售經理的職務。
車外還貼着一個火紅色的小葫蘆,那是朋友家連鎖藥店的标志,“壺”連鎖藥店的标志。
他很想申請加盟這個連鎖藥店。
這家美資的連鎖藥店,不知道爲什麽,經常有海量的廉價藥品,專利藥上架,比市面價格低得多。
隻不過這家連鎖藥店的經營方式很奇怪,非會員不賣。
任何人要在這家連鎖藥店買藥,都有登記一堆資料,然後會得到一張内鑲芯片的會員卡,把錢存到卡裏,才能用卡買藥。
會員卡一到七顆星,存多少錢進去都是一顆星,升星隻看買藥的額度,每升一顆星,折扣與信用額度就會增加。
三顆星以上,一些常見藥居然就免費了,隻不過不能多領。
他朋友告訴他,五顆星以上的會員,在美國還會贈送一份保險,有定期免費體檢。
一些常見病可以在保險涵蓋的紅心醫院免費治療,可惜拉巴斯沒有保險上的紅心醫院。
紅心診所隻有墨西哥城,與美墨邊境的城市才有零星分布。
作爲補償,未被紅心醫院覆蓋的五星會員卡,會多出一筆醫療額度,在它規定的合作醫院體檢或治病,可以按額度抵消費用,适用全家人。
五星以上,據說還有環球旅遊,可惜來朋友家買藥的人,最高也沒有超過五星的。根據朋友的消息,最快混上環球旅行的,全是美國抽麻的。
更神奇的是,一個多月前,更新的會員卡,變成了信用卡一樣的東西,可以在朋友家藥店門口新裝的ATMs取現,轉賬了。
神奇的不是會員卡能取現,是可以把卡内的墨西哥比索,換成美元,價格比銀行與黑市的都公道,可以在ATMs上看到實時牌價。
而且,會員卡月初還會時不時多出一筆錢,那是三個月前藥品的退費。
美國總部每季度會根據藥品銷量與利潤,核算上一季度成本,虧損的不扣費,利潤超過預期的藥品種類,會把多餘利潤按比例回傳墨西哥總店,再按比例打回卡中。
這簡直太奇怪了,佛南多在墨西哥從沒見過這麽奇怪的藥店。
他很想申請加盟這家藥店,因爲他發現内陸有人開始拿會員卡過來進貨了,這讓他感受到了危機。
他原來的職業,就是在網上下載美國的熱劇,電影,歌曲,MTV,頒獎禮等等流行資訊,然後做成拼盤,打成碟片朝外販賣。
一張碟片賺五墨西哥比索,客戶拿U盤過來拷貝,收十五比索,與賣藥相比,收益太差了。
他原來做的就是信息生意,深知網絡時代,消息傳的有多快,一旦倒賣藥品的方法傳開,他就要再次面對自制碟片行業的價格戰了。
他能拿到價格低廉的進口藥品,是利用了朋友的先天優勢,從藥店終端上摘抄了附近會員的名單地址。
他一一拜訪,與各個會員談妥,他要什麽藥就借用藥店會員們的會員卡來買。
一些特價藥是限量的,他朋友家都拿不到多少,他估計應該是基于大數據分析了附近的需求,然後加一點冗餘供應的,這樣可以有效減少庫存。
所以,壺連鎖藥店的藥品出廠日期,總是近期的。
總是新藥很好,可是每張會員卡能買到的數量就不多了。
幸好不是每個人都生一種病,會員不會買的藥,浪費的藥品份額,卻是他的利潤。
會員可以升星,他拿到了廉價藥品,皆大歡喜。
他剛把這個倒買倒賣的生意做起來,正是得意自己發現了一條發财路子的時候,沒想到競争者就出現了。
競争,意味着利潤減少,那代表他離攢夠開店的預算,又遠了一點。
“這是?”
車緩緩停在了藥店一旁,透過車窗,一輛黑色的雪佛蘭幾乎貼着店門堵着。
佛南多奇怪的嘟囔一聲,沒在意,以爲是哪個冒失的顧客。
他把車停好,推開車門朝店門走了過去,與雪佛蘭擦身而過的時候,還好奇的朝車内看了看。
可惜,車窗貼着膜,什麽都看不到。
從一肩寬的車與牆壁間擠了過去,剛一進店門,他就被眼前的場景定住了。
兩把沖鋒槍,正對着他。
持槍者戴着黑頭套,身穿防彈衣。
屋裏站着六個陌生人,四個武裝分子,看着像特警的打扮,身上卻沒有标志,兩人身穿西裝。
“幹什麽的?”
一個穿着灰色西裝,沉着臉的男人,走過來問道。
佛南多掃了眼男人敞開的上衣下,皮帶上挂着的一個徽章,報話器,感覺這家夥像個警察。
“我抗議。”
正當佛南多要答話的功夫,一個高嗓門的西班牙語響了起來,“我是美國公民,不是加辣夾肉卷,别碰我,我要求連線美國大使館。”
佛南多愣神間,就見他朋友列文,被兩個武裝分子夾着從内室走了出來。
奇怪的是,列文對他一掃而過,仿佛不認識他的樣子。
“我問你幹什麽的?”
灰西裝沒被身後的聲音驚擾,甚至頭都沒有偏一下,眼神一直盯着佛南多。
“買藥啊。”
佛南多被列文仿佛不認識自己的奇怪表情弄的呆了呆,一時福靈心至,脫口而出,“拉肚子。”
“哦?”
灰西裝挑着眼皮看着佛南多,“你叫什麽名字?”
“嗯?”
佛南多皺着眉頭,斜着頭看着灰西裝,無聲的抗議着。
他想立刻轉身出去,可直覺告訴他,不能動。
列文與他擦身而過,被兩個軍警打扮的家夥押出了門外。
“國家安全局。”
灰西裝把皮帶上的徽章取下來,朝佛南多亮了亮,“上面有我的編号,你叫什麽名字?”
“佛南多.阿雷。”
佛南多老老實實的報上名字。
“全名。”
灰西裝身旁,穿着夾克的年輕人,從懷内掏出一個手持的電子儀器,問了過來。
“佛南多.亞曆桑德羅.阿雷.岡薩雷斯。”
佛南多報上了全名。
“手機号碼?”
夾克青年低頭在儀器上擺弄着。
“333.922.5362。”
佛南多把電話号碼報了出來。
“叮。”
夾克青年在儀器上繼續擺弄着,佛南多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剛把電話拿出來,鈴聲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