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僅營業收入下滑導緻的損失,超過兩億兩千萬美元。
近兩千台魔方兔子已經停止運營,正在輪流展開消毒作業。
SP生态在緊急關閉植物工廠,自檢自查,魔方兔子的危機處理小組正在滿負荷運轉。
“狼來了”計劃,要騙世界,先騙的就是自己。
SP内除了部分高管與“狼來了”項目組成員,即便是負責實施這一計劃的SP信息部,大多雇員同樣不知情,同樣在應對危機。
SP生态與魔方兔子公司的危機管控部門,更是全被瞞在鼓裏。
危機是一個設計好的迷宮,SP行政總部并分公司各部門,各國事業部,特别是公關部門的所有人都是老鼠。
誰是人才,誰是蠢貨,人力資源部門正在用上帝視角,默默觀察。
SP的食品安全演習,不貼近實戰,不從實戰出發,就是實戰,上來就是突襲。
不預告,不警告,沒有準備,危機直接就爆發。
平時再頭頭是道,風險來了應付不了,前途就會被實戰抹掉。反之,實戰會發現真正的人才。
蒸汽朋克公司真金白銀的承受損失,要找的就是真金白銀的人才。
危機,才是将星的搖籃。
不但對内,危機同樣是對合作夥伴的一個檢測。
誰可以同富貴,誰可以共患難,态度與行動會說明一切。
平常與蒸汽朋克公司眉來眼去的政客先生們,同樣到了要表演的時間了。
太陽哥的“光輝道路”媒體沙龍,公關部聯系本上的主管部門與新聞從業人員。
誰會失聯,誰會主動聯系,誰會靠過來,誰靠不住,誰是真正的朋友,逐漸都會一清二楚。
現代傳媒的發達,讓魔方兔子三腸菌事件發酵的很快。
各路媒體間的激烈競争,又讓記者們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杜撰造假的且不必管它,轉載的鹦鹉不值得重視,SP信息部盯着的各路線頭,都是有實地新聞采集能力的優秀媒體。
要迷惑的就是他們,最容易發現真相的還是他們,他們才是讓SP信息部敬佩的對手,戰勝這樣的對手,才有點意思。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樣本分析數據,很奇怪。”
紐約州康奈爾大學威爾醫學院,感染病預防中心副教授斯斯伯丁.法爾特,接受福克斯新聞台記者伊麗絲采訪時,神情頗有些疑惑。
“您是指什麽呢?教授?”伊麗絲舉着話筒,問道。
“這種病菌,嗯,三腸菌。”
法爾特眉頭緊皺,他是美國感染病學會IDSA的委員,可孤陋寡聞到居然不知道三腸菌這個東西,實在是令他費解。
大紅的傳統又不允許他大庭廣衆下撒謊,盡管内心糾結,可還是實話實說,“我們通過細菌染色觀察,辨識不出這種三腸菌與大腸杆菌有什麽區别。
不過,實驗室在樣本中發現了CRE,我們懷疑是不是由于CRE的變異,引發了這場食品安全事件。”
“大腸杆菌?”
伊麗絲對這個熟悉的名字還是聽過的,自這種美國首先于八十年代發現的細菌被命名,就很快被大衆熟悉了,隻是對CRE有些陌生,“教授,您說的CRE是什麽?”
法爾特對伊麗絲科普了一下CRE,特别強調了一番CRE對抗生素的耐藥性,跟着又表達了自己的困惑:“魔方兔子漢堡中發現的真是另外一種細菌麽?或許是采樣錯誤,或許是CRE的緣故,總之,我們尚未觀察到這種三腸菌,嗯,請原諒,我原先并不知道有這種細菌。”
“您不知道?”
伊麗絲皺着眉頭,奇怪道:“這不是種著名的細菌麽?”
“是很著名。”
報紙電視台連篇累牍的報道,怎麽可能不著名,法爾特撓了撓秃頂的腦門,無辜道,“可細菌的世界,浩如瀚海,我的研究領域,未曾涉及與接觸過這種病菌,我真的不知道。”
……
“我知道。”
加州大學洛杉矶分校羅納德雷根醫學中心的斯高力研究員,正在面對KTLA電視台的攝像機侃侃而談,“三腸菌是一種緻命的病菌,在曆史中就很緻命。我強烈建議誤食魔方兔子的快餐後,出現嘔吐,眩暈症狀的患者,盡快到最近的醫院就醫。”
斯高力的身前,是扛着攝像機的肖恩,臉上濃濃的大胡子,許久沒刮,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樣子。
正在采訪斯高力的是曾經在帝國郡的魔方兔子前,問過榮克“這個問題值多少”的KTLA電視台實習記者卡戴珊.雪莉。
魔方兔子“三腸菌事件”爆發的當天,卡戴珊與肖恩吃的就是魔方兔子上的快餐,隔天還是吃的魔方兔子快餐。
直到第二天上午,發酵後的“三腸菌事件”傳播開來,才被卡戴珊捕捉,立刻就通知了攝像助手肖恩。
她不是要去跑新聞,是要去看醫生。
畢竟吃下去了一聽就很惡心的什麽菌,人會犯膈應。美國人尤其如此,什麽會緻癌門清,卡戴珊又是個敏感的人,自然要去找家庭醫生檢查一下。
肖恩大大咧咧,沒事就不去看醫,卡戴珊就自己去了。
請假去的。
美國唯一在上班中可以請假的事情,就是預約了醫生,這是要準假的。
卡戴珊去診所檢查的結果,證明她們電視台門口的那台魔方兔子,沒事。
松了一口氣的卡戴珊,讓醫生開了些安眠藥與舒緩精神的處方藥,特别注明要錄入一個藥款賬單再發給她。
否則,明天收到的是分開的賬單,她不付賬。
她不是爲了回電視台核銷病假,是要找榮克報銷。
三腸菌沒吃壞她,可吓壞她了不是麽?
有個理由,才好意思跟榮克打個私人電話。
随着榮克的地位漸高,她是少有的可以和榮克直接通話的私人朋友之一,自然不會把号碼說出去,連存儲的姓名都是史萊克。
她知道,這個私人電話關鍵的時候是可以救命的,甚至換個更好的工作都是一句話的事。
但她一直沒開過口,榮克欠她個人情,她才不會奢侈到把這種人情花在換工作的小事上,從未表露過任何請求。
甚至除了試麥的一次,節日的時候偶爾發個短信,她沒打過第二個電話。
卡戴珊的日常生活與榮克沒交集,自然不會弄巧成拙的亂來幾通電話。
大人物的電話都有過濾功能,不在電話本上的電話,根本打不進去,她可不想自己的名字被删除。
可長久不通話又怕人忘了她。
正巧借着魔方兔子出糗的機會,借着自己的病例,打個電話聊兩句。
先傳個病例照片,再以事件受害人的身份聊,榮克總要有愧疚之心吧?
誰知道病例發完,電話打過去後,遇到的事情與她的設想完全不同。
電話中的榮克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問她電子錢包賬号,還問她吃的安眠藥牌子的效果怎麽樣。
因爲榮克告訴她,他老是要用棉花堵耳朵才能睡着,想試試安眠藥的效果。
談了隐私,問了下公羊隊重返洛杉矶後的表現,關心了下她的工作,就是沒聊三腸菌的事兒。
出了那麽大的事,榮克還談笑風生,讓卡戴珊挺佩服的,可也覺得這人太沒心沒肺點了。
直到現在,魔方兔子與SP生态都沒有人出來道歉,新聞發言人隻是講還在調查,并未公布調查原因。
蒸汽朋克公司好像從來沒有道歉的傳統,從魔方兔子盜用麥當勞的塑料袋,被麥當勞告上法庭直到現在,這個公司認罰,認賠,就是從不道歉。
這麽沒心沒肺的老闆,這麽奇怪的公司,倒黴活該。
卡戴珊聽着采訪對象的侃侃而談,對魔方兔子倒黴挺開心的,問了個她關心的問題:“三腸菌會傳染麽?”
“唔?”
斯高力語氣滞了下,沉吟少許,重重的一點頭,“會的,通過我的觀察,這是一種接觸性的傳染病毒,是否會通過空氣傳播,暫時還不清楚。”
“如何防治,或者說避免被感染呢?”卡戴珊把話筒舉近了一點。
“保持個人衛生,近期避免食用生菜類,盡量吃熟食。”
斯高力信誓旦旦道,“國家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尚未對三腸菌标明‘危級’,這是很不負責的。我們中心會盡快推出疫苗,畢竟三腸菌是在洛杉矶運營的魔法兔子上首先爆發的。由我們來消滅它,是羅納德雷根醫學中心的義務。”
斯高力精神昂揚一揮手,對戰勝病毒充滿信心,非常有團隊精神,面對鏡頭還不忘爲自家中心打廣告,時刻心中裝着集體。
這正是後來他被辭退的原因。
……
蒸汽朋克公司總部,三号多功能會議室。
“我真不知道,賣甜甜圈的都這麽恨我。”
榮克的行政秘書艾麗莎.海溫,正在把一份份資料擺在會議桌兩旁的人面前。
拿到文件的,一邊把文件翻開對照,一邊用手滑動桌面,桌面上是一張張閃過的電子表格。
會議桌是并聯的觸摸屏,像是大型IPAD一樣,可以播放電子信息。
榮克坐在一塊幕式LED的下方,長條會議桌寬頭的位置,同樣在看手中的資料。
黑暗中的敵人在串聯,當然瞞不過SP信息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