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突兀的吟唱聲,吸引了榮克的目光,就見摟着兩個妞的小麥克嘴上叼着煙卷,晃出門的時候昂頭高歌了一嗓子。
小麥克顯然剛吃過包子,披着散開的白棉睡袍,穿着黑色四角褲,踢拉着拖鞋,迷蒙的臉上帶着一股完事後的懶散。
求偶期還是完事後,是很容易判别的,求偶期的手會遊離在敏感部位的附近,這是試探與探索,是逐步接近。
完事後就是探索完畢了,動作大開大合,反而與女伴像哥們一樣,直接上肩一摟,不摟胸側了。摟腰手就不動了,不再摩挲了,坐下來手也不朝人大腿上放了。
法國人聊着聊着男人就能把手放女人腿上,浪漫嘛,又浪又漫。
美國就不行了,亂放就是騷擾了,假正經,所以不是談戀愛的聖地。
戀愛就是互相摩挲試探探索嘛,結婚就是完事了,都不動了嘛,那不就墳墓了麽。
美國人就是靜若兔子,動若脫兔,前後全是兔脾性,一放兔子音樂美國人能興奮的跳起來,養成兔兒本能了。
做事太直奔主題,一脫就幹上了,興奮的快,無聊的快,享受不到法國人的暧昧感覺。
小麥克就挺快,沖個涼的功夫,看起來多了倆女伴。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姑娘,一個白姑娘,看向小麥克的眼神挺柔,看來這家夥挺讓女伴滿意。
小麥克臉上像是塗了一抹詭豔的亢奮,發飄的遊離眼神又讓他看起來氣質有些頹,嘴角叼着的自制麻卷,讓他平添了三分浪子的氣息。
榮克突然感覺小麥克的氣質有點像他師傅。
撞車前他師傅也是這德行,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孫子什麽時候會被撞一下了。
榮克意識到自己的黑暗心理發作了,源于羨慕妒忌。
小麥克與他師傅那樣的人,天生就有浪子氣質。
這樣的浪子即便知道短暫的歡愉過後,是無盡的孤獨,卻能夠有歡愉的時候,享受歡樂。
孤獨來的時候,享受孤獨。
這真是一種融在當下的天賦。
他就不行,知道幸福溢出來的難受,就不願意把杯子接滿。
古時候,這叫惜福。可在榮克看來,這叫理智的代價,波瀾不驚。
所以,他挺羨慕他師傅那樣骨子裏的随心所欲,挺妒忌小麥克這種生物。
他也浪過,可很快就浪膩了,骨子裏沒浪子的基因。
他是冒險家,冒險家太會控制風險,太會避險,太容易失去新鮮感。
在隻屬于浪子的遊離精神世界中,待不住。
“嘿,夥計。”
山羊酋長也是睡袍四角褲的造型,與麥克前後出門,端着個小盤子湊了過來,疑惑的盯着榮克,“我看你挺面熟的。”
“這不奇怪,我們亞裔都是一個媽生的。”
榮克不客氣的把山羊端着的盤子拽過來一點,捏了個金字塔造型像是軟糖的東西,奇怪道,“我怎麽看着這玩意像荷蘭糖?鹹的?”
“喲喲,夥計,真讓你認出來了。”
山羊高興的拍了榮克一巴掌,自顧自的捏起個麻将牌造型的軟糖,一昂頭扔嘴裏了,咀嚼道,“Zoute.Drop,我們荷蘭人都愛它,不過我改了下口味,試下。”
“嗯嗯。”
榮克咬了一口感覺是甜的,就又來了一大口,發現是夾心的幹脆一股腦的塞嘴裏了,腮幫子鼓鼓道,“唔?你這個要現做吧?奶酪酒心挺冰的,堅果的味道也不錯,榛子還是什麽鬼?”
說着一愣,古怪的盯着山羊黑白黃三合一的皮膚,黑色的眼睛,中亞的眼眶,銷魂的胡子小辮,“你是荷蘭人?”
“對呀,如假包換的荷蘭人。拜托,你這是什麽表情?”
山羊瞪大了眼,擠眉弄眼道,“我不知道我的媽媽是否偷情了,可我真是荷蘭人。”
“唔!”
榮克對味蕾上傳來的感覺非常滿意,見山羊挺喜歡開玩笑,逗趣道,“難道你爸爸是色盲嗎?”
“不。”
山羊酋長嚴肅道,“他隻是摩洛哥來的,對生出個我這樣的,有心理準備。”
“你行!”
榮克怕漏食兒,緊抿着嘴樂了起來,沖山羊豎了豎大拇指,“你爸還是酋長對吧?”
“嘿,夥計,你是第一個能猜到我外号怎麽來的人。”
山羊酋長眼睛一亮,神神秘秘的問,“猜猜我能繼承多少隻山羊?猜對了你就是我的VIP。”
“我對摩洛哥不熟,隻記得蘇丹挑新娘的眼光不錯。”
榮克又在盤裏捏了個積木軟糖扔進了嘴裏,好奇道,“你用這個白癡問題,騙過多少白癡?鬼都知道山羊是因爲你下巴上的胡子。不得不說,它醜的遜暴了。”
“亞裔都是這麽聰明麽?”
山羊酋長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我以爲你們隻是對電子産品熟悉。”
“種族歧視咩?”
榮克不滿道,“我們對姑娘也很熟悉。”
“OK。”
山羊酋長點了點頭,把盤子一收,歪着頭打量了榮克一番,認真道,“夥計,山羊可不光是山羊,你要能再猜出個原因,你就有資格當我的合夥人。我正要開拓亞裔的業務,準備吸收個熟悉忍者的合夥人,有興趣試試麽?”
黛妮一愣,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山羊,又看了看胡吃海塞的榮克,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我不說話,我就看看。
“有興趣啊。”
榮克大吃大嚼的,随意點了點一旁飄着的小麥克,“你怎麽不跟他談談合夥人的事?”
“這夥計不行。”
山羊酋長搖搖頭,當着麥克的面實話實話,“他内褲都比我褲子值錢,我可不是把大客戶變成合夥人的蠢貨。”
“你有偷窺癖麽?”
小麥克被摟着姑娘的嬌笑聲喚醒,雲裏霧裏的來了句,“我穿什麽你都知道?”
“拜托,老大,你嗨大了吧。”
山羊酋長一臉委屈,“你扔給我一張富蘭克林,讓我把你内褲拿去洗,你忘了?”
“嗯?一百的?”
小麥克愣了愣,“我隻想把那五美元還給你。”
“概不退款,夥計。”
山羊酋長搖了搖頭,嚴肅道,“我饒了你三根兒了。”
“服務有錢人,誘惑窮人販大麻,唉呀呀,你的良心壞透了。”
榮克搖頭晃腦的感歎一句,從盤子裏拎起來一個春卷一樣的玩意,問,“不是剩菜吧?”
“放心吧夥計,新鮮的,羊肉火雞丁,菠蘿小酸菜,奶油加辣。”
山羊酋長無可奈何的聳聳肩,“你看,我們荷蘭人吝啬的習性連亞裔都知道了,我又怎麽願意失去一個大客戶,多個分錢的呢?”
“靠!”
榮克不滿意的嘀咕一聲,“我們亞裔好欺負,薪水低是吧,當心我去勞工部門告你。做你合夥人有什麽好處?時薪過十五不?”
“時薪15,還是分成15。”
山羊酋長得意的捋了下小辮胡子,道,“要看你對山羊的另一個理解了,夥計?”
小辮胡子是他的得意之作,看眼前這個亞裔像個可造之材,他要拓展大聖疊戈周邊的亞裔業務,吸收個亞裔當合夥人,似乎是個不錯的想法。
起碼這個亞裔不是個悶蛋,還很聰明不是麽?
“不知道,切克鬧!”
榮克豎起手勢比劃了一下,随口扯了句,渾不在意。
留個醜胡子,就跟希特勒的衛生胡一樣,就是爲了突出特征嘛。不然希特勒把胡子一剃,跟戴高樂與卓别林就一個樣子了。
一個族裔都難分出來的人,讓買家怎麽認啊,回頭客怎麽來啊,名聲怎麽傳啊。
班門弄斧,榮克都懶得搭理這位誘惑亞裔販大麻的北非熊孩子,拿出純潔的眼神對山羊眨了眨:“媽媽告訴我,孩子吸大麻,不好。”
“靠!”
山羊酋長中指一豎,白眼亂翻。
黛妮哈哈笑了起來。
……
一個個浮在空中的扁平體,似蝠魚,似蝙蝠,在天空中又出現了。
揮之不去的恐懼,讓榮克再次選擇了上次藏身的深井。
他本不想回到那裏的,那地方很好,所以有更多的幸存者選擇在那附近藏身。
那裏很容易藏身,可藏的人多了,就危險了。
他能感覺到危險,但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那是一處廢棄的下水道,底部開着橫井,把暗室密封好了,像極了一個個棺材。
之所以要密封好,是因爲不能散發出人類的氣味。
爲了遮蔽人類的氣味,腥臭的下水道,未嘗不是一個變色龍寄身的好地方。
不會變色的人類,或許死光了吧。
還有多少人活着,榮克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每次碰上這些怪物出來搜尋幸存者,他就要不停的躲藏,像老鼠一樣。
封閉了橫井口,躲進了棺材,鼻間的腥臭很難引起他的不适,外面井壁上一個細微的聲響,卻讓他心髒驟停。
井壁上的細微摩擦,下水道下時不時傳來的幾聲噗噗輕響,無不告訴他有東西爬進來了。
他的腦中出現了一條蟒一樣的怪物,正在貼着井壁朝他的藏身之處爬來。
憋悶的空間,讓他額頭的汗水順着睫毛滴落,他卻動都不敢稍動一下,隻是感覺心髒跳動的聲音太大了,大到或許會被外面的怪物聽到。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外面靜了下來,靜的可怕。
蓦的,藏身棺材外的隔闆被猛撞了一下。
“嗚!”
大床之上的榮克痙攣似的抖動一下,被噩夢驚醒,一摸脖子,一手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