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一擺手，“什麽言路，都他媽扯淡。虛懷納谏的是王，言路多了就是東林黨。你又不是弱智，還能分不清什麽是谏，什麽是言？”
被罵了一句，榮克反而放松了下來，笑道：“那你什麽鬼意思？”
狐狸沒直接回答，反而認真道：“你太強，特别是讓人本能的模仿你的能力太強。
越來越多受你影響的人，越來越以你的思維想事情。看事情不再着眼于碎片，而是試圖從架構上看問題，從本質上解決問題。
做事情不再拖泥帶水，而是甯錯先做，甯攻不守。
所有的功勳員工都知道，隻要符合你秉承的紀律，榮譽，責任，夢想的精神。即便闖下天大的禍事，也不會受罰，隻會全公司一起扛。
你太強，好處是培養軍官團的速度極快。所有被你影響的人，幾乎是一日千裏的速度告别過去，精氣神一天一個樣，外面的人都開始叫咱們軍國主義公司了。
爲什麽示-威員工跟SP保安，兩方人打成那個鬼樣子，沒人報警？就是被你影響的。
咱還真能控制住所有人？控制他們不報警的就是你的思想。
誰都知道一告密一打小報告，在公司裏就是低劣的代名詞，會被嘲笑，會被排斥，會被所有人看不起，你他媽成功了，公司裏現在全是戰士！
你太強，到現在你都不要美國國籍，你是中國人卻對你看不起的同胞從來不假以顔色。
你是軍人家庭，祖上受過侵華日軍的苦難，卻對你欣賞的日本人視若手足，即便戰犯你也不吝贊賞。
你看得上的人，無論是印度人，黑人照樣視之以幹城。你看不上的人，不管是美國人，日本人，德國人，你照樣視之如奴，棄若敝履。
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眼裏沒有種族，沒有國家，隻有豪傑與群氓，隻有狼與羊，隻有自己人與外人。
你太強，所以無論出自哪個國家，哪個種族的人，都甘爲你所用。
億萬富翁都已經無法形容你了，你卻還在抽紅梅，還在爲省幾個錢沾沾自喜。”
狐狸說着，伸手彈了下桌上的茶杯：“3美元一斤的綠茶，SP的老闆喝的是3美元一斤的茶，說出去有人信麽？
你連專車都沒，出門坐的是經濟艙，父母住的還是三十多年前的老樓房，你連房都沒，你他媽住的是辦公室櫃子。”
“你他媽才住櫃子呢，我櫃子後面有屋子。”榮克歎了口氣，眼神空了一下，“我太吝啬了？”
“你要是吝啬就好了。”
狐狸的眼圈一紅，“上千台的三菱汽車當私人禮物送，所有員工全身上下都是最高端的服飾，功勳員工人人有你送的别墅，送的汽車。家屬優待，全世界帶薪度假，發獎金一發就是上百萬美元。
你不衣錦還鄉，不參加校慶，不參加同學會，不應酬，不演講，對政客不假辭色，國王你都不在乎。卻他媽能跟個搬運工喝的五迷三道，跟清理廁所的黑人大媽談笑風生。
榮克，你這種人是枭雄，是曆史書中才有的人物，多少人跟你相處不了幾天，就甘願爲你而死。
麥當勞是什麽，是多少人心中的世界級巨無霸公司。這樣的公司，頂多營收下降，慢慢衰敗，它怎麽可能被短時間内戰勝？更别說被殲滅的概念。
可你居然能在短短不到一年，就要把這樣的世界級公司，當成你捕奴隊要抓捕的奴隸。
爲什麽都到現在了，麥當勞還不護盤？被你這樣的生物盯上，它害怕。
榮克，我跟你是同寝，都有見證曆史的感覺，做夢一樣。”
“那你擔心什麽？”榮克問。
“我怕老的太快，我才二十四啊，還他媽是虛歲。”狐狸醒了下酸澀的鼻子，眼角淚下來了，“我生日下月才到呢。”
“祝你生日快樂。”榮克随口道。
“别扯淡。”
狐狸一擦眼角，“跟你說正經的呢。”
榮克疑惑：“我盡聽你誇我了，再正經你不得給我豎個牌位拜拜？”
狐狸眼神一呆，喃喃道：“你怎麽知道我要跟你說牌位？”
榮克一愣：“什麽？”
“榮克，你太強，會強死你的。”
狐狸雙眼蒙上了一層莫名的神色，“你沒有子嗣，榮叔蘇姨絕對應付不來SP的。要是你突發疾病，出門撞了，挂了，SP怎麽辦？”
“我還操心死後的事？SP不單我的，也是SP所有人的，SP不是遺産，是一種責任。我要挂了，你們自個兒選呗。”
榮克正當年，自然不忌諱談死，随意道，“誰強誰繼續帶領SP前進。”
“…讓最強者繼承？”
狐狸聞聲上身晃了一下，臉上刷的一下白了，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今天怎麽這麽邪？還是你們這種人腦子都一個頻道？”
“怎麽了？”榮克更奇怪。
“你不是提了牌位麽？”
狐狸苦着臉，“我就是想跟你談英年早逝的那位主，沒想到你也來了這麽一句。他臨死說讓最強者繼承，你說你死了誰強誰繼續帶領SP前進，這不他媽一個意思？”
“誰啊？”
榮克好奇，開玩笑，“比我還牛逼！”
“亞曆山大！”
狐狸歎氣，“年僅三十二歲。”
“哦！”
榮克點點頭，謙虛道，“那是比我牛逼。”
“那是你還沒到三十二歲。”
狐狸又歎了口氣，“公元前334年，亞曆山大第一次出征，他出征波斯的那一年，22歲，正是你接手南風造船廠，創立SP的年歲，你們起步都是22歲。”
“沒有可比性，跟人比不了，那是永載人類史的英雄。”
榮克擺手，一臉慚愧，“始皇帝十三歲即王位，也是二十二歲親政。武帝十六歲登基，康熙秉政更小，十四歲。
這都是很小就秉持一個帝國了，一言一行關乎億萬人生死。咱就賣個快餐，就甭不要臉的跟人比了。”
“你現在倒是謙虛起來了。”
狐狸揉了揉臉，“榮克，你馬上就要以一個公司對抗全世界了。一旦讓你赢了，以你的性格，一個快餐行業會滿足麽？
你隻會把世界快餐行業，整合成大号的不會動的魔方兔子。你隻會把麻木的掙時薪的全世界快餐行業雇員，變成你麾下的戰士。
那些打工的，在别人手裏是打工的。在你手裏，遲早全他媽變成狂戰士，那是數以百萬計的軍隊。
然後呢？你一定又是造槍造炮，拎刀站在隊前，準備征服另一個行業。
榮克，你太強，SP擴張的太快。你跟亞曆山大，成吉思汗一樣，不把世界打下來，你們這種把征服當樂趣的狂人是絕對不會停的。
可是别人不行啊。
亞曆山大征服了波斯，征服了中東，征服了埃及，他還要打，還要遠征印度，要打到天地盡頭。
可是别人不行啊。
亞曆山大手下的各個總督，巡視一圈各自管理的領地都要幾年。不理解爲何擁有如此管都管不過來的廣袤領地，還要繼續出征。
對上你們這種戰神一樣的生物，沒人敢正面跟你們硬剛，知道兵多也打不過你們。
再多的兵，隻要你們往陣前一站，所有的兵都會倒戈。打是打不過你，可有毒酒啊。
趁你不備，一杯酒就不用再出征了，就可以各自回去享受了。
你在的時候，沒人敢享受，爲了享受，就得讓你不在。
等你打下廣袤疆土的那一天，希望歇一歇，希望停下來享受的人。在你注入的公司文化下，上有你壓着，下面有渴望戰功的少壯派頂着，他們是不敢明說的，隻會配毒酒。”
榮克眉頭緊皺，沉吟少許，輕聲問：“你管着信息部，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我隻是發現，人跟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了。”
狐狸一臉悲哀，“你眼中的錢不是錢，是你征服世界的工具，你還可以造錢，打造更多的工具。可大多數人不行，不理解你對錢的看法。
利潤那麽多，即便拿出一成利潤分了，花都花不完。爲何不分，反而要投入到越來越大的項目中？爲何要繼續征服？”
“哦？”
榮克笑了，“誰有這個問題？”
“聰明人呗。”
狐狸小心的看了眼榮克的臉色，輕聲道，“編号員工少，所以用個簡單算術就能算出來，如果利潤多分一點，能多拿多少。”
“功勳員工有這個問題的多麽？”榮克問。
狐狸搖了搖頭，“功勳員工喜歡享受歸享受，惰性也有，但執行力依然是最好的。
就是隻學會了自己争取，隻養成了你指哪他們打哪的本能。
真碰上這回事先不告訴他們的内部矛盾，他們還是有點懵，沒你那幫數完就放狗的保安冷血。”
“那是。”
榮克一笑，“我住廠裏，沒事就去逗大狼狗玩，跟一群保安天天膩在一起。按你的說法，安保部門反而被我忽悠的中毒最深。”
狐狸點點頭：“主要還是編号員工太少，公司擴張太快。不少中層，甚至高層的主管，都不是功勳員工，隻是編号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