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巨大的紅雲，壓頂而來，越過灘塗，越過跑道，越過機場停放的飛機與打着ABC電視台台标的直升機，雲一樣飄過。
這一時長三秒的震撼鏡頭，後來被ABC電視台當做固定節目播出。
無論是新聞開頭，還是專題節目，節目開頭的碎剪拼花中，ABC總是不厭其煩的把這個鏡頭放進去。
或許是這個鏡頭太妙，或許是因爲鏡頭中有ABC的台标。
總之，這個“仙女座”的免費廣告，ABC一直就沒舍得撤下來過。
當然，鏡頭被删去了其中“哔哔”的一小段。
那一段，就是兩個憲兵瘋狂逃竄，巨大的氣流瞬間把女記者麗貝卡，連人帶外衣同時吹飛的一幕。
其實，還有另一段鏡頭被永久的埋藏了，遺留下來的隻是少數幾台私人遊艇上的攝像機，記錄下來的遠景模糊圖像。
那是一段被SP買下來的鏡頭，“仙女座”在島上降落的時候，被凸起的岩坡卡了一下。
結果就這一下，前機腹碎裂，一台大風扇“崩”的一下掙斷電線，莫名其妙的飛了出去。
索性試飛員毫發無傷，偉大的事業總是難免出現一丁丁小波折，無傷大雅。
這一點小波折沒有傳播的必要，不該打擊人類前行的動力。
所以，SP就把黑材料買下來了。
“恭喜，你的冒險成功了。”
米倫伯格看到了遠方紅雲降落的一幕，似乎塵霧有點大了，但他沒有特别在意。
畢竟能飛起來，能飛越機場，實驗就算圓滿了。
“同喜。”
榮克非常開心，他還不知道一個風扇飛了出去，臉上喜滋滋的，“這是我們共同的成功。”
艦上外通道站着的有軍有民，都過來親熱的對榮克道喜，這幫人都喜歡與赢家和幸運的家夥交朋友。
拉文森号艦長威爾遜走過來，笑着問榮克：“這個大家夥，能一次運多少小夥子上去？”
身邊不是幹戰争買賣的，就是賣戰争器材的，榮克沒裝和平人士，很直接：“步兵5000人，一個團的人員帶輕型裝備，同時可以攜帶七十輛斯特裏克裝甲車，或20輛陸戰隊的MIA1主戰坦克。
當然，‘仙女座’雙層甲闆面積超過3萬平方米，極限可裝載一萬一千人，每人可以攜帶50公斤以下攜具。
但最好不要這麽做，那樣的損失誰都經受不起。這麽大的體積可以登陸的海岸有限，這隻是跨海運輸型号。
軍用或特種用途，三十分之一的體積就可以了，艙内以兩個營，一千五百人帶裝備爲好。
同時，它可以開八個側艙門。在登陸的瞬間，八輛主戰坦克可以一起開出。輕步兵可以選擇火力區的背面，乘裝甲車出艙。
它的頂部空間，在防空導彈與近防炮位充足的情況下，還可以停放超過十八台飛驢。”
地效飛行器有個好處，不受海岸地形、潮汐、水深、雷區，抗登陸障礙，和近岸海底坡度的限制。
用于軍事，地效飛行器可以達到快速突然的目的，複雜地形通過性優異，具備最好的兩栖，或者說海陸空三栖性。
一個穿着灰西裝的老者笑道：“爲什麽不裝武裝直升機呢？”
“因爲空間結構不合适。”
榮克理所當然道，“飛驢是菱形長方體，機身低矮，與仙女座的構造最契合。”
“LCAC氣墊登陸艇要裝進兩栖登陸艦，仙女座卻可以把兩栖登陸艦裝進去。”
老者搖了搖頭，“這個設計空間與它的自載比，用于貨運是嚴重浪費。即便有裝下1500個40尺标準集裝箱的空間，它也帶不起來4萬噸的載重。”
“是的，仙女座用于客運比貨運更好，體積小比大更經濟。”榮克認同的點頭。
老者疑惑道：“那爲何要把它設計的這麽大呢？這簡直是個龐然大物。”
“因爲這隻是開始，現在的推進力不夠，不代表以後不夠。”
榮克道，“我們先要知道‘仙女座’未來可以是什麽樣子，才好考慮怎麽讓它成爲那個樣子。”
他說的很勵志，真實的情況是“仙女座”計劃與預期背離。
SP經過核算，發現如果按照原先的設想，公司可能賠不起。
“仙女座”本來是被榮克當做跨洋航線的掠海飛船的，預想與設計階段，之所以采取雙層甲闆，就是按照乘用設計的。
紐約到倫敦的航線，飛機要七個多小時，轉機要八到十小時。單程經濟艙全票價1500美元，一般價格爲五六百美元，廉價航空也在250美元以上。
飛這條航線的787機型，座位在290座左右。
“仙女座”單程12個小時，雙層甲闆，3萬平方米以上的艙内面積加飛行器一側的觀景走廊。1800噸的載重，可以提供一萬個座位，或三千個豪華包間，掠海郵輪一樣。
萬座的“仙女座”，上座率一半，一張票1美元，它就可以盈利。
地效飛行器的制造成本是要遠遠低于噴氣式飛機的，隻有三成。
“仙女座”的實際制造成本，更是隻有787售價的百分之一，200萬美元。
這還是非大工業生産的情況下，委托制造，一架地效飛行器就隻需要這麽多。
至于多豪華的内飾，鑲金包玉，多先進的電子與探測設備，那就是額外成本了，與地效飛行器的制造無關。
“仙女座”是掠海飛行，高度最高隻有十五米，速度不快，每小時隻有500公裏，就是一台會飛的船而已。
它不需要航空級材料，大肥皂也折不斷翅膀，要躲避的是海上郵輪，與空管要求不是一條線。
SP本來準備成立一家‘仙女座飛行器公司’，或者可以稱之爲‘仙女飛船’，專門用來經營跨洋與長途的貨運服務。
後來在籌備核算時發現，超前科技或者是太過優化，并不利于市場培育。
就好像千萬噸級别的海運船舶，十艘就是億噸的載重量，它跑哪個海運航線，那條海運航線就會哀鴻遍野。
這對千萬噸船舶本身并不是好事，因爲接單接不了那麽多，啓動慢，滾動慢。
千萬噸船舶的技術複雜麽？一點都不複雜。
大雁排成人字形，強者爲先，弱者拖後，相互換位，就是爲了讓後面的弱者節省體力，這是流體動力學。
大海不過就是液态的空氣，流體力學中，空氣與水是一個模型中的不同變量。頭雁打前的方式，與船舶把大海犁開，沒有不同。
一個海上火車頭負責動力與犁開海水，爲後面的貨艙創造流體力場環境。
那麽，一個海上火車頭，就可以拉動身後千萬噸的海上車皮。
這個淺顯的原理，不過是海上的橋式挂車罷了。
公路可以超載，大海上的船舶就不可以拖幾節車廂？
千萬噸的船舶，就是海上火車，海洋就是鐵軌，任其馳騁。
SP終究有一天，會把海上火車造出來的。
但是，現在不行，人類世界的經濟體系太脆弱，SP也太脆弱。
“仙女座”可以裝載1萬人，沒問題。
但是，萬一墜毀，以一個原始設計未考慮過的方式沉沒了，怎麽辦？
泰坦尼克在紙面上，俾斯麥号在紙面上，都是不可能沉沒的。水密艙，裝甲，怎麽看都不可能沉沒。
但就是撞了一下，被水下的冰山一劃拉，一頓重炮加魚雷，不該沉的全沉了。
SP損失的起地效飛行器，死不起人。
半路抛錨，被鲨魚叼走幾個，淹死幾個，失蹤幾個……這都好說，賠錢就是了。
可要是萬一悶頭沉海底了，一家夥成千上萬人喂了魚，怎麽辦？
SP非破産不可，它賠不起，身軀還不夠強壯，應付不來将會出現的調查與責難。
SP如果上來就做客運，就要把安全标準提的極高，對外依賴度就會很大，這與SP自造的初衷相悖。
爲了降低“仙女座”客運風險，就要把風險稀釋，就要找保險公司承保，這又與SP逐步開展自己的保險業務相悖。
所以，SP組建“仙女飛船”公司的初衷不變，但在技術指标與安全性，特别是SP尚不夠強壯的時候，不做客運，隻做跨洋長途貨運。
有一架可以定型的“仙女座”貨運型号，“仙女飛船”的貨運業務就會展開，一邊做一邊收集反饋數據，一邊淘汰更新老型号。
“仙女座”沒趕上好時候，船運最慘淡的日子裏，仙女降臨，才像天使。
衡量整體幹散貨運輸的平均價格，航運業經濟指标的波羅的海幹散貨運價指數BDI，年前最低跌至1985年創立以來的最低位317點，目前回升到了800。
進不了運河的好望角型散貨輪，當時租賃價格從3萬美元一天，跌到了3000多美元一天，即便租出去每天虧損5000美元。
目前船運業從死亡線上掙紮出來一些，榮克希望“仙女座”可以把船運業拍回死亡線以下，爲“仙女飛船”公司騰出海運市場空間。
一旦“仙女座”貨運型号飛船定型，按赫魯曉夫的話來講，SP會像生産香腸一樣的把“仙女座”鋪滿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