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來自五角大樓WAA,戰争财産管理部的灰西裝,抿了抿嘴,“你們卻要把他引到岸上。”
有些話不好明說,灰西裝明白海軍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與海軍關系密切的軍工複合體,滲透,乃至控股蒸汽朋克公司。
海軍不滿意一個實驗室性質的實驗項目,軍事産品制造商,乃至背後的财團,感興趣的是整套燃煤動力引擎技術。
“島上除了機場與偵測設施,就是海軍的一些房地産類資産,我們可以考慮共享一些區域。”海軍上校沒堅持。
“會不會對國家安全構成危害,那可是緊鄰聖疊戈軍港的門戶,豎一個雷達,就能偵測到整個西南部海岸的動态。”一個年輕人問。
“在聖疊戈市裏架一個不一樣麽?”
海軍上校很詫異,“隻要是在美國本土,外島與内陸,與白宮外,有區别麽?”
年輕人不說話了,空軍的一位少校開口道:“盡管是個猜想,但如果那個狂人,真的可以做到在平流層實現空天母艦的設想,對我全球打擊将有質的突破。”
會議主持人問:“哪方面?停靠飛機?”
“不。”
空軍少校拉開凳子,站了起來,從桌上拿起一隻鋼筆,将手臂伸直,松手。
“啪。”
鋼筆自由落體到了桌子上。
“如果這隻鋼筆,從三百英尺的空中落下,足以瞬間刺穿人體。”
空軍少校語氣平靜,“一個兩千磅重的鐵球,從三千英尺的空中自由落體,14秒落地,平均速度76.5碼每秒,落地加速度到最高153碼每秒,将産生14萬牛頓的重力,不亞于隕石。
如果這顆鐵球,不是從三千英尺,而是從三萬五至十萬英尺掉下來呢?它的沖擊韌性會是多少?”
“多少?”旁邊的人下意識的問。
空軍少校冷冷道:“足以将帝國大廈一次摧毀,沖擊波将波及數十街區。”
“我們半個世紀前的2000磅航彈,之所以要裝藥,是因爲轟炸機飛的不夠高,載彈量不夠大。
一旦高度足夠,裝藥是毫無意義的,重力加速度撞擊時動能形成的沖擊力,與隕石撞擊地球毫無區别。
我們從波音采購的鑽地彈,重3萬磅,長20英尺,裝藥5500磅,可在未爆前擊穿200英尺的混凝土,采購價格400萬美元一枚。
一旦高度足夠,400美元的隕石動能彈,一克藥不用裝,就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
一旦可以有效制導,甚至可以用一枚鐵球,摧毀一艘行進狀态中的航母。
試想一下,以那個狂人腦中的構思,将十艘重型航母拉上平流層,意味着同樣也可以将一座四五十萬噸的隕石武庫艦懸在天空。
可以自主生産射高超過10萬英尺防空導彈的國家是少數。而且隕石武庫艦有平台優勢,可以裝備我們的近防系統,相對導彈的末尾機動與速度,近防有絕對優勢,可以達到完美攔截。
有能力突破我們的近防系統,将它擊落,且不使用核武的國家,幾乎不存在。
而且,它的運行維護成本極低,打擊成本可以忽略不計。一艘空天武庫艦,用常規方式就能輕易摧毀一個國家。即便損失,不過是損失四十萬噸的鐵球,無關痛癢。
一個裝有40萬顆隕石武器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哪國的上空,哪國就要乖乖聽我們說話。”
海軍上校冷冷打斷:“榮的意向是與海軍合作,與空軍無關。”
空軍少校下颚微微一昂,挺身立正,一言不發的抿嘴坐下。
“空天母艦是猜想,但齒心機是現實,陸軍試驗場迫切需要幾台測試。如果齒心不是一個騙局,我們将向陸軍裝備承包商建議,用齒心替代燃氣輪機。”
穿着作訓服戴着八角帽的美陸軍代表,卻是屋子裏軍銜最高的,是個準将。
準将先生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海軍上校,語氣平淡,“國防部有意縮減,甚至淘汰掉所有的坦克項目。
軍費在持續削減,而AGT-1500燃氣輪機則越來越像一台吃油的老虎,M1A2的500加侖油箱加滿,行駛不到190英裏就會油料殆盡,百英裏耗油千升。郵箱易燃,後勤繁瑣,坦克的戰場生存與效費比越來越低。
阻止陸軍獲取齒心的努力,阻撓陸軍與蒸汽朋克公司的接觸,就是期望廢掉陸軍的重裝甲項目,就是促使小夥子們輕裝暴露在敵火力殺傷中的謀殺犯。
對陸軍不友好的人,願上帝一直眷顧他。”
陸軍準将與海軍上校冷冷的對視一眼,眯着眼沉默了。
尖端科技,總是首先應用于軍事領域,直面死亡的軍人對此最爲敏感。
“日本人的進度怎麽樣了?”一個西裝問道。
“日本人隻拿到了一台齒心一重型,一直在做各項測試。最後的消息是兩天前,他們開始拆解了。”
一旁的人查了查手上的資料,回道,“然後,很奇怪,調撥到拆解項目組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新的成果共享給我們。”
“日本人要瞞我們?”先前問話的人一皺眉,“派我們的人過去現場。”
“不用派。”
一旁的人滿臉古怪,“三小時前,日本人已經向我們請求技術指導。這更奇怪,日本人在精密機械領域的技術力量是足夠的,不知爲何要我們派人過去。”
“或許是拆解過程中發現了重大成果,想要向我們炫耀吧。”
先前問話的人不以爲意,隻要不是刻意隐瞞,别的他不關心。
“齒心證明那個狂人是個天才,可關于帝國郡的項目申請,又證明這是個瘋子。”
一個文官模樣的中年人,翻着手裏的資料,低聲道,“别的我都可以理解,那個瘋子居然要蓋神殿,風叔叔,雨神,雷公爵,電夫人?唔,還有個日月神殿,星辰堂,這是什麽玩意?”
“中國人的神可真多,比希臘與北歐的都多。”
文官模樣的家夥搖搖頭,問,“誰能告訴我,這都是什麽,中國人到底有多少神?”
“十萬洞天。”
場上一個白人中年字正腔圓的吐出了一句中文,然後又轉爲英語,“這是道教的說法,一個洞一個神,就十萬開外了。
如果是按漢傳佛教,那就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了,一碗水裏千億世界。神的數字對中國人來講,是個究數,無窮大。
想要知道中國有多少神,不如讓我手下去查查上帝家的門牌号碼。”
文官滿臉愕然,資料朝桌上一攤,放棄了。
會議主持人依舊滿面和煦,略微扭過頭,笑着問身旁不遠坐着的一個人:“哈希博士,您是精神領域的專家,您能爲我們解惑麽?”
“最好可以邀請榮訪美,這樣我們可以借助儀器,多收集他的生理數據。”
哈希博士頭發灰白,戴着個帶鏈的圓鏡片眼鏡,鏡片後的雙眼閃爍着好奇的光芒,“僅以目前掌握的影像資料,依據我們實驗室的分析結果,榮的大部分話,是真的。
那個狂人真的相信自己是在兩個世界中穿梭,對另一個人格史克郎的存在,對蒸汽朋克世界的存在,全都深信不疑。
他相信自己腦子中虛構出來的幻境,要比大多教徒相信上帝的存在,還要虔誠。
他的重度精神疾病,嚴重到了無法康複的程度,對于榮來講,我們才是瘋子。
多重人格對于他來講,已經浸潤到了骨子裏,是種本能。
虛拟的蒸汽朋克世界,對他來講,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即便是那個世界中的一個小怪物巴依,在榮的腦子裏,也是鮮活的。
榮無比深信自己真的見過那些小怪物,對他來講,幻覺是真實的,真實的反而是幻覺。
就像《黑客帝國》中的尼奧,從源體中見證了真實的世界,再回到原來的真實世界,就不會再相信原來的真實世界,是真實的了。
榮不是瘋子,對帝國郡的語氣,也并非自大。
因爲對他來講,真實的世界是虛拟的,我們隻是數據。
他才是THEONE!
救世主!”
會議主持人聞聲歎了口氣,昂起頭茫然地望着天花闆,喃喃吐出了一句很少出現在他嘴裏的髒話:“這個狗娘養的瘋子!”
……
“滋啦!”
十一座的面包被拉開了一個小縫,嘴裏咬着面包夾香腸的李浩,提着幾個牛皮袋鑽上了車,順手把車門阖上了。
“怎麽去那麽久?”燕妮一邊接過來袋子,朝身後遞送,一邊問。
“那幫撒歡的廚子被目标罵了一頓,把快餐車開到距離廠門一裏開外了。”李浩嚼着香腸,伸手舔了舔自己手肘上沾着的一小塊酸奶酪。
“目标的病越來越重了,今早他在廠門口接工人,餓了讓人把快餐車開回來,給他做東西吃。剛吃完就罵了一頓廚子,問他們爲何不遵守廠規,把車停在廠門口。”
李浩滿臉的幸災樂禍,“我看那幫廚子看自己老闆的眼神,跟看仙兒一樣,不似人間。”
“咳。”
燕妮打開奶茶杯的蓋兒,剛喝了口就被嗆了:“沒目标這麽當老闆的,整天神神叼叼,廚子沒瘋就不錯。”
“目标還在擺他的陣?”
鄧偉民吃着從牛皮袋裏,掏出來的大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