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手點頭答應,心裏卻在盤算,這樹妖從明初開始在這裏紮根,這麽多年下來,根深蒂固,不易動搖,而且這山崗兇煞四溢,隻怕還有其他兇物,得想個辦法先整明白,才能策劃怎麽對付,絕對大意不得。
忽然腦子一激靈,明初不就是明洪武嗎?如果我沒記錯,獵殺之中南北派分裂的時間,也就是洪武時期,這樹妖該不會和獵殺有什麽牽連吧!
一想到這,我不禁又焦慮了起來,從目前所知的事情中能看出來,凡是牽涉到獵殺的,無不是窮兇極惡之流。而且我打心裏就不想和獵殺的人再有任何關聯,包括從未見過的南派獵殺成員。
随即又推翻了這種想法,這小地方,怎麽可能會這麽巧又和獵殺扯上關系,肯定是自己太多疑了。
回到鎮上,一進門就看見藍小姐正和幾個老街坊說話,一看見我就跳了起來,攙住我的胳膊,笑道:“你們看,我對象回來了,精神不?”
幾個街坊頓時左看右看,上下打量起來,我瞪了藍小姐一眼,藍小姐遞了個暧昧的眼色給我,我也不好當面塌了她的台,就暫時認了她對象這個身份。
幾個街坊像打量賊一樣看了好一會,我在藍小姐的帶領下,陪着笑臉一一打了招呼,倒不完全是因爲給藍小姐面子,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老頭老太的嘴裏再套出點什麽關于那棵樹妖的情況來。
招呼一打完,氣氛頓時熱絡了起來,有人就議論了起來,說我看起來年齡不大,似乎在懷疑我是藍小姐對象這事。藍小姐趕緊笑道:“城裏風不吹頭雨不打臉的,自然顯的年輕,實際比我還大三歲呢!”
又有人說:“行!有對象就行了,我們就不用替你張羅了,不過丫頭你年紀也不小了,挑個好日子,把事情給辦了吧。”
藍小姐道:“可不是,我都快三十了,已經成老姑娘了,這回就是領他回來認認門,回去差不多就該擺酒了。”
我翻了翻白眼,也沒吭聲,有意無意的将話題往那大樹身上引。果然,一提起那大樹,老頭老太的臉色全變了,似是想起了什麽,一個勁的催促我們倆快回去,說回來轉一圈就行了,晚上不能在鎮上過夜。
我當然知道原因,藍小姐卻不知道,頓時又點急了,一臉不情不願的說道:“爲什麽啊?我難得回來一次,還想好好玩幾天呢!”
我一見她那神态,就知道她又想耍花招,四處看了看,見屋裏已經收拾整潔,一張床也鋪好了,沒錯,就一張,心裏頓時明白了藍小姐的把戲,不禁心頭苦笑,這藍小姐也不知道那根筋不對,怎麽就纏上我了呢!
那些老頭老太卻不知道藍小姐的心思,将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和我剛才聽來的沒什麽差别,想來他們所知道的也有限。
聽完街坊們說的,藍小姐臉色也變了,看了看我,我也不好明說,隻好遞眼色示意她讓那些街坊離開。可不知道她是會錯意了,還是刻意拖延時間,反而和那些街坊聊的更歡了。
一直聊到中午,那些老頭老太才紛紛離開,臨走時還一再交代,晚上千萬不要在鎮上住,反正有車,實在不行,就去縣城裏開個房間。
藍小姐不置可否的推托着,送走了幾位熱心的街坊,将院子門一關,回頭對我壞笑道:“小花花,這可是我的家,這回看你還往哪裏跑?”
我也不理他,将天師像桃木劍黃表藍符全拿了出來,一樣一樣整齊的擺在桌上,沉聲道:“你别想什麽歪主意,今天晚上必定有事發生,你要是怕,就一個人去縣城去,要是不怕,就睡在裏屋别動,我守着門口。”
藍小姐知道我說的不假,苦笑了一下,抱歉道:“小華,這次真要辛苦你了,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來到這裏,你這份人情,姐姐記下了。”
我急忙擺手道:“你别介,我隻求你能趕快忘了,我擔不起你惦記。”
說完又怕撩起她的話題,急忙改口問道:“你姐夫當初怎麽就看上了那個風水寶地,這下好了,連一點取巧的辦法都沒有,隻有去大樹底下硬挖了,會發生什麽事可真說不準。”
藍小姐道:“我姐夫都死五六年了,那時那山頂的樹妖還沒鬧騰,我姐夫家在附近的鄉下,姐姐要回家,那裏是必經之路,所以姐夫就讓族人把骨灰埋在了哪裏,說是等姐姐帶孩子回家。”說到這裏,藍小姐的眼圈又有點發紅。
我想轉移話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幸好,她自己接了下去:“其實,當時姐夫的族人也有請風水先生看過,那風水先生卻說那個山崗是塊好地,葬在那裏的話,會保佑族人興旺呢!特别是肉身下葬,能福及全村。”
我聽的猛的一愣,陡然想起奇門術中有一說法,叫填屍還魂,一般都是指妖物修煉千年之後,在渡天雷劫時,不幸被天雷劈中,雖然元氣大傷,但元丹未毀,隻要吸收了人屍的養分,就能迅速的恢複道行。
要知道畜類修煉百年才得入門,五百年才有人形,爲什麽非要修煉成人形呢?因爲人類是衆靈之長,自身身體就是一個小宇宙,包括了三十六大周天,七十二小周天,所以人類之體對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樹木植物靈性遠不如畜類,所以修煉所需時日更久,但其根須深入大地,吸收的是日月精華,大地養分,所以也更精純,一旦成妖,道行也更高深,這樹妖如此碩大,當年天雷渡劫,确實很有可能元丹未散,如今被某位奇門中人看上,借屍施展了填屍還魂之術。
這填屍還魂當然不能亂用,妖畢竟是妖,一旦重獲生命,肯定不聽控制,除非施術之人有十足的把握控制被還魂的妖怪,不然說不定會禍及自身,由于危險性太大,填屍還魂一直被列爲禁術,隻有極少數人會使用,瘋老頭都隻聽說過而已。
如果是真的填屍還魂,那起碼說明了一件事,就是此人手段十分之高明,我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裏,不由的冷汗就下來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裏面問題就多了,這人是誰?誰有這麽大本事?這人救活樹妖是爲了什麽?總不可能隻是爲了讓這樹妖禍害百姓這麽簡單吧?
我忽然想念起瘋老頭來,如果他在這裏,以他的閱曆,多少能猜出點什麽,可我就不行。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不可能撒手不管,急忙問道:“那你姐夫是不是肉身下葬?”
藍小姐想了想道:“當年已經開始盛行火化了,大部分人過世之後都是火化的。但姐夫過世時我沒回來,至于是肉身下葬還是骨灰下葬,我就搞不清楚了。”
我着急道:“你姐姐是跟你怎麽說的?”
藍小姐見我急了,有點委屈道:“我當時都哭成了淚人,哪裏還能記的那麽清楚,隻記得姐姐說姐夫被埋在那樹下了,隻是想當然的以爲是骨灰罷了。”
我頓時急了,将桌上東西一收,一拉藍小姐道:“走!我們去一趟你姐夫家,問問清楚當年你姐夫到底是不是肉身下葬。”
藍小姐見我這幅模樣,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急忙随我出了門,上了車就向北方開去。
出了鎮子大約三四裏路,就看見了一個村莊,藍小姐熟門熟路,一直将車子開到一戶門前,下車和那家人打起招呼來。
主人家也很熱情,閑聊起來,我從他們的對答中得知,這房子原來就是她姐姐家的,姐姐一家死絕了,房子就被現在這家人占了,好像和她姐夫是堂兄弟。
閑聊一會,藍小姐就問起了姐夫屍體的事,這一問,那家主人面色就是一變,支支吾吾道:“國家又不容許屍身下葬了,隻好火化了,按他臨終前的意思,将他埋在了村後的山頂樹下了。”
藍小姐又追問了一些細節,那主人一個勁的支吾應付,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拉了拉藍小姐,起身告辭。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凝眉苦思,瘋老頭自己都不會填屍還魂,所以雖然和我說過,卻從來沒有教過怎麽破解,而且這事的背後看起來不那麽簡單,當真是個棘手事兒。
藍小姐也察覺出了我的憂慮,出奇的沒有撩撥我,将車直接開到鎮上一對老夫妻開的面館,點了兩碗面,算是吃了中飯。
一整個下午,我都沒有想出什麽可行的辦法來,晚飯又是兩碗面,回家之後,我就将五張辟邪符拿了出來,交給藍小姐,讓她分别貼在自己的頭頂,雙手和雙腳上。我不知道這樹妖的根底,但我知道晚上一定會有事發生,必須提前做好防護準備。
隻有确保藍小姐安全無恙,我才能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