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孤前無嶺後無峰,無脈絡可循,無靠山依仗,看上去就沒有氣勢,絕不會有山神駐守。但它卻畢竟是山,是山就有靈氣,像這種孤山,又沒有山神駐守,雖然靈氣不是十分雄厚,卻也是一些不喜約束的兇獸靈物喜歡的地方。
樹一孤,所有的養分都被它吸收,生長起來肆無忌憚,就容易成型,一旦根深蒂固,根莖更是四通八達,養分充足,就越長越大,最終大樹占用了小樹的生存空間,将整個地盤據爲己有,想不成妖都難。
更何況,這山上紅土黑石,裸地露筋,看上就十分刺目,加上孤山無遮,寒氣直襲,定是兇險之地,隻怕這裏不但有棵千年樹妖,其他的兇獸異物也是不少。
隻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孤零零的一座山崗呢?要知道山是由于地質運動造成的,一般要就不起山,起山就不會一座,怎麽的也會在附近還有些其他的小山頭,這座山崗孤零零的聳在哪裏,十分的突兀。
我剛想到這裏,旁邊就走過來一位老人家,走到我面前看了看道:“孩子,你外地來的吧?是不是想去那山上探險啊?我可勸你千萬别去,那地方不幹淨,也不知道是誰傳開的,都說那地方鬧鬼,結果引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年青啊!吵吵着去探險,結果呢?一個都沒回來。”
我聽的心頭一動,急忙道:“大爺,您還真說對了,我正想去那山上探險呢!你給介紹介紹?”
那老人家倒也熱心,指了指那山道:“這山原本不是山,是個墳,那裏的土原本也不是紅色的,是和我們這裏一樣的黃土。”
“我們鎮上在明初年間,出過一個一品大員,告老還鄉之後,落葉歸根,就回來了,沒多久生了重病就一命嗚呼了,皇帝下令厚葬,其子孫就将那大官葬在哪裏,土堆堆起有幾米高,并在墳頂上種下一棵樹。”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那大官葬在哪裏之後,那墳堆就開始漸漸隆起,每一個月都能看出長高了一截,十數年間,就已經形成了一座山崗。而那棵樹更是瘋長不止,十數年間竟然長得高不可攀,枝葉更是茂盛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鎮上人說那大官找人看了風水,找的這個地叫芝麻地,啥叫芝麻地呢?芝麻開花不是節節高嘛!是個好寓意,這是塊風水寶地,以後這山有得長呢!”
“說起來也奇怪,自從那大官落葬下去,他家兒孫就全進京做了官,一個個春風得意,順風順水,也全說是祖上保佑,爲了避免有人觊觎墳裏的陪葬品,挖墳盜墓破壞了風水,還特地請人守陵。”
我看了看那山勢,又看了看四周環境,按風水學來說,這裏是要龍沒龍,要水沒水,氣過不留,風過不停,砂倒是有,可都是血砂,血溢砂上,難免血光,分明是兇煞之穴,在風水學上叫做血屍之穴,主斷子絕孫,端的陰毒無比。
這家主人竟然葬在這裏,如果不是被人故意陷害,那就是刻意想拉全家人陪葬的了。
那老人家繼續說道:“沒多久,忽然一天下起了大雨,一道閃電下來,正好擊在那棵樹上,轟的一聲,那棵樹齊根折斷,從樹身折斷出噴起兩米多高的血泉,一連噴了三天三夜,硬是将整座山都染成了血紅色,血腥味傳了幾十裏遠。”
我聽的眉頭一皺,不對啊!如果說這裏原本的砂土不是血紅色,那就不是血屍之穴,而是個普通的正常墓穴,怎麽會有這麽多反常的現象呢?
随即一拍腦袋,想明白了,敢情是這墓穴原本就是個普通墓穴,大一點罷了,隻不過湊巧在墳頂上種了棵樹,土堆的又高,樹就一棵,營養充分,自然生長的快。
樹一大,就成了妖,又占了墳頂絕佳的位置,四周沒有大樹争奪養分,自然生長的更快,導緻樹妖越長越大,而人們看到的山崗隆起,實際上隻是樹妖的根部将土壤撐起來了而已。
換句話來說,就是整座山崗,實際上都是依附在樹根上的,樹根不斷變粗隆起,看上去好像山崗在隆起一般。
而祖上墳墓不添土兀自隆起,确實是好兆頭,樹妖在怎麽生長,那畢竟是人家的墳,他的子孫後代發達,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但是,由于樹妖生長的太大太快,招緻了雷劫,從老人家描述的狀況來看,那樹妖隻怕被一下整的不輕,噴了三天三夜的血,血水将黃土染成了血砂,才成了血屍之穴。這麽一理,關系就順了。
可這樣一變,隻怕那大官的子孫要倒黴,很有可能一個都跑不掉。
果然,那老人家繼續說道:“這一下可了不得了,守陵的村民趕緊選了一個能說會道的進京報信,誰知道過了十幾天之後,那村民就從京城裏回來了,說那大官的子孫因爲摻合進了什麽黨派之争,全家滿門抄斬,沒留一個活口。”
“更奇怪的是,自從那次雷擊之後,不但大樹齊根斷了,那墳堆也不再向上生長了,所有人都說,那道雷壞了那裏的風水,斷了他們家的氣數,所以他們家的子孫才會受了牽連。”
我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爲什麽這裏有座孤零零的山包了。
那老人家又繼續說道:“沒了後人祭祀,這座山崗逐漸就荒了,可山頂那棵大樹卻沒死,還從根部又抽出了新芽,隻是生長的速度慢了許多,山崗上開始長了許多雜草,當時也沒人在意。”
“一直到近兩年,這棵大樹忽然又瘋長了起來,僅僅一年的時間,就又長成了你看見的這般模樣,雖然沒有之前的高,卻比之前的更加茂密,樹蔭也伸的更遠,覆蓋了整座山崗。”
“如果僅僅是樹瘋長也就罷了,山上的荒草雜樹都逐漸枯死,使整個山崗都光秃秃的。”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曾經向組織上彙報過,說這樹再長下去隻怕要成妖,應該及早砍了,沒人信啊!有關領導還好一通批評,說這是千年古樹,現在古樹逢春,是好兆頭,我們應該大力保護。”
“于是,就派人保護去了,在山崗的周圍拉上了鐵絲網,專門分配了兩個壯勞力看守,還特地從林業部門請了相關的專家前來調研,甚至給樹吊起了鹽水。”
說到這裏,那老人家的臉上忽然顯現出了恐懼的神色,喉結吞動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才繼續說道:“可憐啊!第二天,那兩個壯勞力被發現挂在了樹上,兩根樹枝從他們的嘴裏插了進去,就像結果子一樣挂在樹梢上。”
“等到人被放下來的時候,已經不能看了,兩個人都幹癟成了幹屍,硬梆梆的,一敲都發出空心聲來,而且兩人四個眼珠子全都不見了,隻剩下四個血窟窿。”
“後來聽人說,屍體運去屍檢了,身體裏一滴水分都沒有,全被吸幹了,心髒都被從喉管裏硬生生的吸了出去。”
說到這裏,看了看我道:“孩子,你說這樹怎麽還能吸人血吃人心呢?這不是妖還是什麽?可組織上硬是不許動,可苦了附近的百姓。”
我心頭一動道:“怎麽?鎮上離那裏怎麽也有兩裏路吧?那樹枝還能伸到鎮上來不成?”
那老人家歎了口氣道:“那倒沒有,隻是從那之後,鎮上就開始丢起東西,一開始是些雞鴨豬羊,而且數量巨大,每天損失都在十幾隻,一段時間,鎮上百姓養的家禽家畜就被偷光了。”
“然後,就開始丢起人來,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失蹤,還都是青壯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單單是鎮上人,附近十裏八鄉的村上也經常發生。報了警也沒用,根本找不着個影兒,就像莫名其妙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一直到有一天,一個老漢早起拾糞,遠遠的看見那大樹上挂滿了黑影子,就湊近點看了看,等到看清楚了,那老漢差點吓的昏死過去,那大樹上挂的全是人,一個一個的,足足有三四十個之多。”
“老漢當時吓得跑了回來,撞撞跌跌的去報警了,可110開車去看了一趟,樹還是那棵樹,樹上挂的人全都沒有了,警察就說那老頭報假警,訓斥一頓又開車走了。”
“警察不管,可老百姓怕啊!沒要多久,這鎮上的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像我這樣的老頭老太太,不是我們不怕死,是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那樹妖看不上眼,丢的幾十個人裏,沒一個是老頭老太的。而且,我們黃土都埋到脖子了,也不願意離開這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個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來了不少小年青,陸陸續續的上山探險去了,結果一個也沒回來,孩子,你可千萬得聽我的,趕緊走,别說上山了,這鎮上你都不能呆。”
我聽的心頭火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棵迎風搖弋的大樹,暗下決心,就算不爲了藍小姐,也得将這樹妖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