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時候,我仍舊沒有自己單幹的打算,一直認爲在李老闆的大樹底下好剩涼,而且以我的資格,離開李老闆根本别想接到這些單子。”
“誰知道有一天,那工程師忽然找到了我,提出讓我單幹,并且言之确鑿的告訴我,隻要我單幹,一年就可超越李老闆,說實話,我很動心,誰都想跻身上流社會,如果我在李老闆手下的話,到死也不過是個包工頭。”
“緊接着他開出了更優厚的條件,他出錢出資源出策劃,一切隻需要我出個面就行了,監工什麽的由我來,表面上是我在做,實際由他操盤,我盡得幹股分紅就可以。”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看着是餡餅的往往都是陷阱,就你這小頭腦,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這麽一說,林猴子臉上就露出一絲苦澀來,點頭道:“我雖然不聰明,可也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已經到了出個面就有錢賺的地位,所以對他一再的幫我,又開出這麽優厚的條件産生了懷疑。”
“我跟他攤牌之後,他考慮了一下,然後告訴我,他是京城來的,出身高幹家庭,不好出面做這些事,隻能暗中操盤。當時建築業如火如荼,不少高幹子弟都暗中插一腳,我也是蠢蛋,一聽就信了,還以爲自己靠上了一個财神爺。”
“接下來我就按他的吩咐,帶了一班人馬離開了李老闆,果然很快他就接了一單大的,我很開心,帶着人風風火火的幹了起來。”
“開工幾天,我就聽說這筆生意原本是李老闆的,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搶了過來,當下又點惶恐,李老闆等六家的實力我是清楚的,要想弄死我,擡擡手的事,當下就想找李老闆談一下,把生意還給李老闆,繼續在他手下做點事。”
“誰知道他一聽就笑了,告訴我不要擔心,說李老闆根本就不敢找他的麻煩,口氣十分強硬,我更加确信他的背景深厚,也就放心的跟着他做事了。”
“随後生意越做越好,他不但不斷的搶李老闆的單子,還開始插手其餘五家的生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他們六家在這個城市的影響力是十分強大的,我害怕了,要知道他都是在暗中操盤,出面的可是我,六家老闆記恨的也是我,萬一他賺夠了一撒手,我以後就沒法在這個城市混了。”
“于是我提出了退出,他聽了我的意思後也沒說什麽,隻是讓我晚上到他的三樓上去詳細談一次。”
對林猴子這番話,我還是持相信态度的,一是我不信他還有膽子說假話,二是因爲說到這裏的時候,林猴子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看樣子當天晚上三樓之行,給他留下了相當恐怖的印象,以緻使他之後都死心塌地的跟随了那人。
林猴子似乎很不願意回憶起這段經曆來,緩了好一會,才繼續道:“自從他住進三樓之後,我一直遵守約定,從來都沒進去過,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哪天晚上我保證不會進去,在那裏,我見到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當天晚上我如約而至,第一次上三樓,難免會好奇,可當我一進門,隻看了一眼,心頭的好奇馬上就被驚恐代替了。”
“我的别墅雖然比不了李老闆他們六家,可也不算小,每一層也有四百平方左右,當初建好,都是精裝修,買點家具家電生活用品就能住了,我一直以爲三樓應該和我底下兩層差不多。”
林猴子說的太詳細,以緻馬平川有點不耐煩起來,冷哼一聲道:“你看見了什麽?”
林猴子心裏怕極了馬平川,聽他一問,身體一縮,急忙回道:“我什麽也沒看見,偌大的一層三樓裏,什麽也沒有,常人生活必需品一樣沒有。”
“但是四面牆壁上,卻堆積了厚厚一層的黑羯色泥土,泥土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窟窿,大小不一,大的如同彈珠大小,小的也可塞下一顆黃豆,四面牆壁上到處都是,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房間裏就開了一盞燈,青白色的燈光照在黑羯色的泥土上,愈加的醒目,空氣中飄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緊張的兩條腿都開始抖了起來。”
“更要命的是,我忽然發現,在一處陰暗的牆角處,堆了一大堆血漿袋,就是醫院用的那種,裏面都空了。”
“我看着那些黑羯色的泥土,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他就站在空蕩蕩的房屋中間,陰森森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究竟要玩什麽,隻好硬着頭皮上去和他打招呼。”
“閑聊了兩句後,我就把話題轉到了房子上,問他牆壁上泥土裏都是些什麽?問到這個問題,他看上很興奮,告訴我裏面住的都是他的孩子,成千上萬。”
“他這麽回答我,我更以爲他腦子有問題,越加惶恐起來,要知道精神病人殺人是不犯法的,而且以他的背景,更不會有問題,要是真的把他惹惱了,說不定我就出不了那個房間,當下也不敢再提單幹的事了。”
“不敢談正事,我隻好繼續東扯西拉,問他這房子裏床也沒有,鍋也沒有,他平時吃什麽?晚上怎麽休息?誰知道不問這個還好,問了這個問題,是我這輩子幹過最蠢的事。”
“我一問,他就笑了,反問我是不是想看?我當然不想看,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敢說不看,隻好汕笑着點頭,心中卻隻希望能早點離開。”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歎息一聲,林猴子的智商果然是個硬傷,如果是我,一定轉身就跑,這種危險人物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沒有可能脫身。
而且,聽林猴子的描述,那三樓就是一處蟲巢,蟲師用來培養和訓練蟲子的地方,血漿是用來攙和泥土築巢的,蟲子長期呆在這種血泥裏,能極高的提升其兇性,當然,也不排除用血漿喂養蟲子。
以我的推斷,蟲巢對于蟲師來說,應該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是他們的全部,就連至親估計都不可能進入,讓林猴子進去,肯定是兇多吉少了。
果然,林猴子的臉上又露出那種恐怖的神情,繼續說道:“他站起身來,就在我面前,平伸開雙臂,嘴裏忽然發出一種奇怪的音調,像是笛子,但是比笛子的聲音更尖更細,很是刺耳,光聽聲音,我就一陣陣的昏眩。”
“緊接着從牆壁上的泥土中傳來一陣陣的窸窣聲,無數隻蟲子爬了出來,密密麻麻,迅速鋪滿了整個房間,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黑白紅藍紫各色都有,每一色的蟲子都集中在一片,使整個房間都缤紛了起來。”
缤紛這個詞是個好詞,我卻聽的莫名心寒,雖然我不了解蟲師的世界,卻多少知道一點蟲子的習性,蟲子的色彩越是鮮豔,就越是兩個極端,要不就是極毒,顔色就是它們的标志,要不就是無毒,鮮豔的顔色可以吓唬一下天敵。
但是我不會天真到認爲那個蟲師會養一些色彩鮮豔但卻無毒的蟲子來陶冶情操,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越是色彩鮮豔的蟲子,就越厲害。數量這麽多,又這麽厲害,隻怕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了。
林猴子卻不知道我在想這些,繼續說道:“他伸手就抓了一把蟲子,直接送到嘴邊,一陣亂嚼,格吧格吧直響,我都能看到他嘴裏白色的蟲汁,以及蟲子的須腳,頓時一陣陣的惡心,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他根本就不理我,吃完兩把蟲子後,自己脫的精光,躺在地上,那些蟲子一湧而上,瞬間覆蓋了他的身體,隻露出一個頭來,許多蟲子開始從他耳鼻口中鑽了進去,還有幾條細長白線一般的蟲子,從他的眼角鑽了進去。”
“不一會他整個人就膨脹了起來,像一個被打足了氣的塑料人,完全變了形,皮膚都被撐的呈現出透明狀來。我能清楚的看到,在他的皮膚下面,布滿了各色各樣的蟲子,在不停的湧動奔爬。”
“地面上那些蟲子開始紛紛退散,鑽回牆壁上的血泥之中,片刻就散了個幹淨,隻留下一個膨脹到極緻的他,還有一個已經連膽汁都吐出來了的我。”
聽到這裏,旁邊四個老闆都已經紛紛捂上了嘴巴,差不多都要吐出來了,我也是一陣陣的惡寒,薛冰一張俏臉已經成了青白色,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角,不停搓揉,顯然也在極力忍住心中的恐懼。
隻有馬平川,依舊一臉的冰冷,隻是目光忽然深邃了起來,冷冷的說了一句:“以人養蟲,這家夥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