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人打開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警察走了進來。
他的警帽帽檐壓得很低,帽檐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棱角分明微微有些上翹的下巴。
“跟我走一趟。”他的聲音聽起來暗啞粗粝,非常刺耳。
說完,他轉身朝外面走去。
“警官,你要帶我去哪兒?”我楞了一下,疑惑的問道。
“跟我走就行了,别廢話。”他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隻好跟上他的腳步朝外走去。
審訊室外的走廊裏空蕩蕩的,四處都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就算現在天已經黑了,是晚上,但也不至于安靜成這樣吧?那些警察們呢,都去睡覺了嗎?
我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我原本以爲帶我離開審訊室的警察會将我帶到那間辦公室,開始新的審問,沒想到他竟然帶着我走出了警局,上了一輛警車。
等我一上警車,司機立刻發動了車子。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之前不是說我暫時不能離開警局嗎?”我疑惑的問道。
“帶你畏罪潛逃啊,路漫,你難道不想看看殷森然現在是什麽模樣嗎?”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陰冷邪魅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我吓了一跳,轉頭一看,頓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剛才坐在我身邊的那個警察竟然變成了塗城!
“怎麽會是你?”我盯着塗城看了半晌,腦子裏亂成一團。
“難怪剛才警局裏那麽安靜都是你搞的鬼吧?”
“現在才發現,不覺得太晚了嗎?畏罪潛逃,還是從警局裏逃走的,你說等那些警察發現你不見了,是不是就該發通緝令全城抓你了?”塗城微微一笑,眼中滿是惡意。
“是你!一定是你殺了周教授嫁禍給我的,貝貝說沒有給我打過電話,那電話一定也是你打來的吧?爲什麽?爲什麽要傷害無辜的人,你想抓我大可以直接找上門來!”我怒視塗城,漸漸将今天發生的事全都理順了。
“沒錯,這就是我設下的圈套有能怎麽樣呢?你和那幫警察不是都乖乖掉進來了麽?至于爲什麽,大概是想讓你也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吧,不然怎麽對得起殷森然這些天來對我的百般算計。”塗城大笑起來,臉上滿是奸計得逞的暢快笑容。
“該死,你這個惡棍!”我一巴掌朝着塗城的臉打了過去。
塗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的幾乎能捏碎我的腕骨。
我疼的臉色發白,額頭大汗淋漓,我咬緊嘴唇,将呼痛聲硬是吞進了腹中。
我不能示弱,特别是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我咬緊牙關,瞪着塗城,“你若是真有本事對付殷森然就不會陷害了我之後,還來抓我,你抓我是爲了威脅殷森然吧?你不是他的對手,承認吧!”
“牙尖嘴利!”塗城冷哼一聲。
“是牙尖嘴利還是戳中了你的痛腳,你自己心裏清楚,想用我威脅殷森然隻能證明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忍着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出聲諷刺塗城。
塗城反手掐住我的脖子,雙眼泛紅,“當初若不是寒煙護着他,幾乎以命抵命救了他,他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隻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咬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塗城的手指猛然收緊。
我感到眼前一陣發黑,臉頰漲得通紅,窒息的感覺傳來,血管好像随時都要爆掉了一般。
如果他要殺死我,那我也認了,至少能讓他無法用我來威脅殷森然。
我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耳中一陣嗡鳴,我徹底失去了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朝着我臉上重重的甩了一記耳光,我的臉頰上一陣劇痛傳來,耳中一陣嗡鳴,口腔裏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我的頭發被人猛地揪住,被迫擡起了頭。
眼前一片紅光與金光交織在一起。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睛終于有了焦距。
“殷森然,我勸你立刻放棄抵抗,否則我就殺了路漫!”塗城惡狠狠的說道。
我眯起眼睛,臉頰腫了火辣辣的疼,塗城的力氣很大,揪得我頭皮一陣劇痛。
我能看出來殷森然現在是處于上風的,塗城的手下不斷的被他斬殺在劍下。
“你若是殺了我,殷森然絕對不會放過你,你不過是給我陪葬的下場!”我冷冷的說道,嘴巴一動,臉頰就一陣火辣辣的疼。
“是嗎?那我們就試試看。”塗城說着,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鋒利的刀刃貼着我的臉頰輕輕滑動着。
我渾身寒毛都炸起來了。
突然我臉上一痛,塗城手中的匕首在我臉上劃出一道傷口。
鮮血瞬間從傷口裏流了出來,我的臉上沾上了鮮血,看上去狼狽極了,猙獰極了。
臉上傳來的疼痛令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塗城的下一刀會劃在哪裏,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一刀取我的性命。
看到我受傷了,殷森然的招數停頓了一秒,隻給塗城的手下們可乘之機,他們趁機圍攻上來,局勢頓時急轉直下,殷森然的肩膀被一劍刺穿,後背也被利刃劃傷。
“小心!”我看得膽戰心驚,高手過招,稍有分心就落到了下風,受傷都是輕的,嚴重的話有可能會喪命!
“塗城,你這個卑鄙小人,有本事你沖着我來,不許你傷害漫漫!”塗城一劍将對面的魔族捅了個對穿,拔出手中的長劍,被對面魔族的鮮血噴了一身,他身上到處都是血污,已經分不清那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他斬殺的魔族的。
“你和她,今天注定隻能活一個,要麽你放下手中的兵刃,乖乖受死,要麽就等着給她收屍吧!”塗城說着手中的匕首移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脖子上一痛,鋒利的匕首在我的脖子上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下來。
“住手!”殷森然大喝一聲,一劍蕩開身邊塗城的手下,停了下來。
“我答應你,我可以不再反抗,也可以死,但你必須立誓不許再傷害漫漫和雪兒!”殷森然壓住心頭的憤怒與恐懼,冷靜的跟塗城談判。
“你沒資格跟我談判。”塗城牽起唇角,冷笑道。
“你抓漫漫來是想威脅我,因爲你不想死,否則你大可不必大費周章。”殷森然冷靜的說道:“你給我兩條路選,那我也給你兩條路選,要麽立誓不許再傷害漫漫和雪兒,我任你處置,要麽大家一起同歸于盡!”
“我可以立誓,但若是我立誓了,你又舍不得死了呢?不如你先自斷靈根,自毀丹田,我就立誓,否則……”
塗城手上的匕首又往前送了幾分,我脖子上的傷口更深了。
“好,我自斷靈根,自毀丹田!”殷森然急聲說道。
“不要!不要相信他的鬼話,他要殺我便殺,你活着才能保護好雪兒!”眼看着殷森然就要自毀靈根,我咬咬牙,反手握住塗城的手腕,用力朝自己的脖子劃去。
塗城大吃一驚,一把将匕首搶了過來,将我推開了。
殷森然眼中兇光一閃,乘着這個機會突然發力,竟然硬生生沖開塗城手下的重重包圍,握緊手中的長劍直直的朝着塗城的面門刺了過來。
塗城慌亂之下急忙召喚出兵器魔刀抵抗。
刀劍碰撞在一起掀起一股猛烈的風暴,我被風刮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在勉強穩住身體。
這一擊殷森然用了十成的力量,塗城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向後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穩住。
殷森然沖到我面前,護着我,将那些趁機想要再次抓住我的妖魔鬼怪斬殺在劍下。
塗城暴怒,再次發起了攻擊。
殷森然要護着我,自然不能發揮出全力,和受傷的塗城兩人戰的難解難分,雙方勢均力敵。
塗城眼睛一眯,使了個陰招,爲了補充身體迅速流失的魔力,竟然将他殘存的手下的力量全部吸幹了。
一眨眼的功夫,昏暗的空間裏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塗城、殷森然和我三人了。
塗城的身體被一層紅光籠罩着,力量大增,原本跟殷森然戰鬥中受的傷瞬間痊愈。
殷森然漸漸落了下風。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塗城反倒越戰越勇,如同貓捉老鼠一般戲弄着虐殺着我和殷森然。
塗城的魔刀帶着濃郁的黑色魔氣一刀朝着殷森然揮了過來。
殷森然橫劍格擋,虎口瞬間震裂,長劍脫手飛出,魔刀在他胸前劃出一道幾乎貫穿半個身體的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身受重傷,殷森然單膝跪地,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殷森然,去死吧!”塗城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殷森然,手中的魔刀猛地朝着殷森然的頭顱砍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我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猛地朝殷森然撲了過去。
“噗!”
塗城的刀刺穿了我的胸膛。
鮮血從我的胸口流了出來。
殷森然目眦盡裂緊盯着我,眼球泛起一層血絲,雙眼通紅,面容扭曲。
“不!”他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瀕死的野獸一般嘶吼起來。
塗城猛地将手中的刀抽了出來。
我身體一軟跌入了殷森然的懷中。
殷森然雙手顫抖着抱着我的身軀,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爲什麽,爲什麽這麽傻?!該死的人是我,爲什麽要替我擋刀!”大滴大滴的淚水從殷森然眼眶中滑落,炙熱的淚珠落在我的臉頰上。
我感到身體的力量和溫度正在迅速流失。
我朝殷森然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想要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手擡到一半,卻沒有力氣繼續擡起來了。
殷森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
“我不要看到你在我面前死掉,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活着離開……打敗……打敗塗城……”我斷斷續續的說着,嘴裏不停的往外湧着鮮血。
“哼,你們兩個一塊兒去死吧!”塗城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殷森然眼中爆發出滔天恨意。
他抱着我順勢一滾避開塗城的緻命一擊。
一隻手抱着我另一隻手抓住了掉在地上的長劍。
“垂死掙紮,不自量力!”塗城冷笑着再次手中的魔刀再次揮動起來。
殷森然雙手握住劍柄,硬生生抗住他這一刀,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塗城的威壓撲面而來,殷森然手中的長劍直接斷成兩節。
魔刀刺穿了殷森然的左肩拔了出去,然後又刺穿了他的右肩,塗城臉上挂着殘虐的笑容,冷眼看着像個血人似的殷森然。
一刀……
兩刀……
三刀……
殷森然的身體終于再也撐不住了,倒了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們彼此望着對方,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他用盡最後力氣握住了我的手。
視線中,塗城最後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魔刀。
蓬勃而淩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們注定要死在這裏了嗎?雪兒怎麽辦呢?
我腦海中浮現出和殷森然相知相愛的畫面,浮現出雪兒可愛的笑臉……
可惜,我以後再也看不到,再也感受不到了……
我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