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自己之前的行爲支付了沉重的代價。
别人站軍姿,他就被罰蹲姿,别看蹲下來前面一兩分鍾爽,一旦蹲久了以後,他感覺雙腳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然後别人解散到樹蔭下休息的時候,他就被逮去陪教官一起鬥雞。
顧一淩雖然身體不錯,但沒法和教官們比,顯然他就是鬥技場裏受盡欺負和取笑的小雞仔,一次次被打趴在地上,有苦還不能說,憋着一把鼻涕一把淚還要強顔歡笑地伸出手:“教官,您高興就好。”
特别是今天,大曬天的,顧一淩簡直被折騰的要脫層皮,明裏暗裏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樹蔭下,劉培洋咂咂嘴巴,一臉心疼地望着不遠處還在大太陽底下受苦受累的老大:“唉,真可憐,看來軍訓的時候果然不能給教官對着幹啊。”
韓俊倒是一臉自然:“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呗。”
“一開始我還以爲老大要跟總教官抗争到底的,要跟總教官叫着幹,我隐隐感覺老大潛在的骨子裏還是有些反骨的,他并不是看上去那麽遵規守矩的人。”劉培洋說。
“本來就是他爲了他女朋友犯的錯,自然應當承擔懲罰,這才像個男人,如今他一聲不吭地承受着,我反而挺佩服他的。”韓俊說。
“如果老大的女朋友看見了這一幕話,你說會不會感動的感激涕零的,當晚就和老大暗通款曲私定終身。”劉培洋說。
“這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女朋友的話,我看見有人這麽欺負他的話,估計已經拔刀跳起來了。”韓俊淡淡地說。
“不愧是俊哥兒呀。”劉培洋拍拍手掌,湊近他身邊,像是下一秒就要脫口“俊哥兒借我你的肩膀靠靠我倆一起私奔吧。”
“我靠,你走開。”韓俊的眼皮微微地跳了跳。
下午放學的時候,顧一淩也終于結束了堪比其他人兩倍的訓練量,想也沒想,熱的把衣服扒下來。
本來剛剛被罰站軍姿的時候感覺沒事的,一停下來竟是意外的頭昏腦漲,沒忍住靠在來接他的劉培洋肩上就睡着了,要不是劉培洋在他快倒下的那個瞬間激靈起一個箭步跨進,他準摔在地上。
“喂,老大……你這樣,玩濕身誘惑嗎……那麽多人看着啊,特别不好,簡直是世風日下。”劉培洋都被吓了一跳,抓住了差點被顧一淩扔在地上的衣衫,瑟瑟發抖的說,“老大你女友電話是多少,要不我還是幫你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吧。”
“别……别告訴她。”顧一淩半昏半醒地趴在劉培洋身上。
“可老大現在很多人都看着我倆的,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倆會被誤認爲是……那啥的。”劉培洋小聲噓噓,目光落在了顧一淩滿是汗水的腹部上,“你懂的吧,就是那啥。”
他的小腹如同被汗水洗刷了一遍,凝出豆大的汗珠,順着腹部肌肉的線條滑落,而整塊小腹也反複地收縮不停。
“我懂了,老大你是怕你女朋友看見了你現在這幅樣子會心疼吧。”劉培洋恍然大悟。
顧一淩似是睡着了,半天又沒聲音,光是背上在出汗,把小胖子的身上也全打濕了。
“喂,老大,你别這樣就睡着了啊,你說句話啊,這樣子很難堪的好不好。”劉培洋欲哭無淚。
“應該不止是這個原因,除了怕她擔心和心疼以外……”這時韓俊從旁邊走近了,在另外一邊幫忙把顧一淩攙扶了起來,同時漫不經心地說,“大概每個男孩都不願意最心愛的女孩看見自己一副狼狽又虛脫的一面吧,男孩們還是想要在喜歡的女孩們面前表現的更好,甚至有些時候耍耍小帥,能讓她們刮目相看就再好不過了。”
“行了。”韓俊拍拍自己的肩膀,“把顧一淩放在我背上吧,我把他背回寝室,你們去食堂把飯打回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晚上一份水煮西藍花一份水果沙拉就行了,至于顧一淩,給他多打點肉吧。”
“這家夥……沒想到還蠻沉的。”韓俊忽然笑了笑。
“收到,我這就去食堂……韓大師我悟了,你這是多少愛情經曆才明白的道理?”甩掉燙手山芋以後,劉培洋拍拍自己的雙掌,朝前面背着顧一淩的韓俊追了上去。
“其實不需要那麽多,一次就好啦。”韓俊頭也不回地揮揮手。
與此同時,操場上的人群也都在散去,剛剛軍訓時還滿登登人的操場,現在隻剩下稀稀落落的人影了。
劉培洋一愣:“一次?”
劉培洋苦逼地心想,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邂逅自己的愛情啊?
“走吧,培洋,我們去幫老大和俊哥兒打飯。”陳學良也在旁邊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
“别告訴她。”在回寝室的路上,顧一淩忽然嘟哝了一句。
喂兄弟,現在我還是背着你的,你還給我提要求?再說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韓俊在心裏嘀咕。
“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會跟小小說的。”韓俊歎了口氣,他在顧一淩打電話的時候,聽見了顧一淩的女朋友叫小小。
“謝了。”顧一淩又睡了過去。
“這家夥……”韓俊皺了皺眉,喃喃自語着,“叫小小的女孩,估計蠻特别的吧,不然怎麽讓你這家夥那麽死心塌地。”
因爲在軍訓,所以校園長廊上的廣播正在播放《軍中綠花》,而不是《飛鳥與蟬》,有學姐正在天台上看書,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如同從天而降似的眷顧某個男孩,在那以後,獵手和獵物的身份就要發生轉變了。
食堂裏十分熱鬧,正有一群穿着軍訓服妹子圍在一起說話,特别是在一片黑的迷彩服襯托下,稍顯白皙的皮膚總是讓男孩們心跳莫名加快,是一道走在哪裏都靓麗而獨特的風景線。男孩們慌忙地移開視線,有這個賊心但沒有賊膽,如果真正遇見了讓自己動心卻沒膽兒的人,也許多年以後也會念念不忘。
妹子們在開座談會,現在她們熱議的話題常常是軍訓時哪個男生最帥,哪個教官最威風。
“林老虎,太恐怖了,今天我看見吼一個嬌滴滴的女生,把她直接吼哭了,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我看他準沒有女朋友,是個單身狗,才那麽變态的。”一個女生氣洶洶地說。
“噓,别被聽見了,不然準是要被他穿小鞋。”
“我覺得計算機系有個男孩還挺帥的。”
“這計算機系有那麽多男孩,你說的是哪一個啊?”
“好像在那什麽四連四排吧。”
“四連四排?是不是昨天那個挨罰的男孩啊?你不知道,昨天好多人在群裏問他的聯系方式,太瘋狂了。”
“我覺得今天那個男孩也蠻帥的,就是太慘了,讓人看着都心疼,我都想上安慰一下他,就是沒敢上去。”
“那個男孩子呀,我認識!”女孩子的隊列之中,程雪忽然眼睛明亮擡起頭。
“哇塞……那家夥的腹肌真的蠻誘人的,他叫什麽名字啊?”女孩們揶揄地說。
“我就是和他一塊兒玩過幾把遊戲而已,他遊戲玩的挺厲害的。”程雪扭過頭,脫下了軍帽,有些害羞地埋下腦袋,在清一色迷彩服迷彩帽中獨顯不凡。
“連名字都不肯說,我看你看上人家了吧,就是想私吞帥哥。”幾個女生有說有笑地推攘了起來,仿佛軍訓後難得的偷閑時光是每個人都最快樂的時候。
……
夜空是深邃的黑色,而操場上已經擠滿了人,各連各排正在報數,晚上軍訓依然也要繼續的,新生們到了操場以後,先立正稍息,再站半個小時的軍姿以後,由各連各排的教官領着,練習一小會兒齊步走。
晚上時,顧一淩就沒怎麽被刁難了。
在正常情況下,教官罰人,一般是看你身體狀态,再估摸着給一個比極限狀态高一點的訓練量,至于爲什麽要高一點,是因爲教官提前料到了你會在訓練的過程中偷奸耍滑,所以把脫奸耍滑的那一部分量也算了進去。
當然,顧一淩被格外“關照”,肯定還要更倒黴一些的。
但教官沒料到的是,顧一淩居然一聲不吭地把所有懲罰都扛下來了,當真是有些令人……另眼相待,所以今天晚上就先暫時地放過他了。
“這一屆的男生不錯。”主席台上,總教官望着下面訓練的新生們,輕聲地說。
晚上的軍訓不會很難捱,因爲所有新生也隻會象征性訓練一小會,然後大家夥就會停下來了——軍訓的晚上大多是放松的時候,部隊裏一般也是這樣的。
新生們一起圍着看部隊紀錄片,或者幾個排圍在一起,把手機的燈光都打開,放在中央,然後一起比誰歌唱的好,有些混熟了的教官總會第一個上。
拉歌的時候各連各排都不肯示弱,仿佛想争個一二三名出來,場面火爆。
四連四排的顧一淩和韓俊兩個人都是比較活躍的,幾乎獨攬了他們整個連隊裏的大旗,總是在隊伍裏第一個站出來,非常令人矚目。
比如現在韓俊就在隊伍裏大喊着:“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像什麽,活像一個大姑娘。他們不唱,我們唱。”
對面坐着的女孩笑得花枝招展:“讓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兒放?”
韓俊也在笑,目光在那些女孩的身上掃來掃去——他的目光很自然,并不會讓人感到反感。
“那帥哥你先唱一個呗。”對面有個大膽的女孩也大聲往回喊。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姑娘的聲音,備受鼓舞地鼓起掌來,掌聲稀裏嘩啦的。如果這時有熒光棒,大家準是都要揮舞起來,熱情仿佛可以把夜空點亮。
因爲韓俊實在是很帥,對面膽大又熱情的女孩越來越多,沖他大聲回應道:“要唱幹脆,時間寶貴!”
韓俊微笑回應,仿佛走到什麽場合下都遊刃有餘:“不唱撤退,杜絕浪費。”
其他男生是看得又羨慕又嫉妒,似是想要把自家女生的目光吸引回來,都一腔熱血地扯破了喉嚨,拉歌的聲音越來越熱烈——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最後韓俊實在是頂不住了,趕緊把一邊的顧一淩也拉了出來。顯然顧一淩也很受歡迎,甚至有人一眼就認出來他是白天受罰那個男孩,而女孩們的天生母愛更是得到發揮,心疼着他。
顧一淩嗓子真是疼啊,他今天被累慘了,可到了晚上的時候,似是想要把所有疾風暴雨般的情緒全都發洩出來,不要太積極,扯足了馬力大聲嚷着:“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
教官:“一二三四五,我們等的好辛苦。”
對面的女孩兒:“叫我唱,偏不唱,看你把我怎麽樣?”
再晚一點兒,各個隊伍裏的教官就帶着新生唱歌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不那麽讨人喜歡的兇巴巴總教官,一點兒也不老土,新歌都會,而且情歌唱的真好。一些女孩聽得春心都開花了。
那顧一淩就特别不服了,要說所有新生裏,對總教官最沒齒難忘的就是他了。
顧一淩年輕,身體恢複的很快,休息了片刻又很活躍地跳出來,牛皮哄哄地在自己的連隊裏和總教官對着唱歌,把大家的情緒全都調動起來了,拍掌聲的聲音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今天晚上操場上的蚊子特别多,也全都被喂飽了,嗡嗡嗡地亂飛叫着。
“你别以爲你歌唱的好聽,大家都喜歡你,明天就可以少罰。”總教官笑罵道。
“切,誰怕誰。”顧一淩嘟哝着——他顧一淩從來都不怕人!看來他和總教官這場男人間的較量是要進行到底了。
宴席終了,人群散去——軍訓結束了,散亂的人群中,小胖子劉培洋望着滿天的星空喃喃說:“喂,老大,你們看天上有飛機飛過了啊。”
“飛機,不是很常見嗎?”陳學良好奇地問。
“我爸爸小時候告訴我,往月兒飛的飛機,據說上面就住着自己的心上人啊。”劉培洋說。
“那你覺得上面有你的心上人嗎?”陳學良問。
“不知道。”劉培洋懵懂地晃晃腦袋。
晚風中,顧一淩也把目光擡了起來,望着遠方的夜空出神,天色很暗,星光卻璀璨——那架飛機不知從何而來,燈光閃爍中,拖長了轟轟的尾音……
很奇怪,也不知道爲什麽,他不知不覺間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一天以來的幸苦仿佛全部抛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