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很早的緣由,他打車去首都機場時,機場高速上并沒有太多的車,也很順利地登上了飛往南城的機艙。
在清晨6點半的時候,顧一淩終于抵達了南城,望出去路邊還是燈火,街道上十分安靜還沒太多的行人。
他去取走了提前在網上預定好的好利來生日蛋糕,然後回到林筱的家。
今天是林筱的生日。
顧一淩出現在了林筱的家門口。
這個時候外面的天色剛剛亮起還沒有多久,微弱的光芒通過入室間的紗簾投在顧一淩的身上,他仿佛帶着一身晴朗走來。
林筱來不及想顧一淩怎麽忽然會回來,他是怎麽回來的,因爲一切發生的太意外了,那個男孩緩緩朝她走來,腳步聲已經停下,現在站在了她的面前,手裏捧着鮮花和水果蛋糕,笑得很開心。
“筱筱,生日快樂。”顧一淩表情認真與她對視。
他心裏十分得意,心說媳婦兒你沒想到吧,我會忽然回來,今天你要大大的表揚和獎勵我。
“你怎麽回來了?”林筱漂亮的臉蛋微微抽動,用力止住沒哭出來。
“這還用問嗎,因爲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好啦好啦,端了很久手都麻了,我們去桌上把蛋糕分了吧。”
顧一淩看着她手腕上戴着那條翡翠珠串,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扯了扯林筱肩膀上的袖子,讓她跟自己一起走。
“瞧瞧你。”林筱低下眼簾,細軟的額發在明亮的眼睛前輕輕晃動着,然後反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這一拍裏面不知蘊藏着什麽樣的味道,有感動,有甜蜜,有複雜……似乎在埋怨他就爲了自己小小一個生日趕那麽遠回來,這來回一趟下來多勞神費力;似乎又是有些心疼他,把自己看得那麽重要,恐怕天還亮的時候他就坐着飛機回來了。
好久不見,如隔三秋……她感覺他去了大學短短幾天以後,便長大了不少,林筱的心裏有些欣慰,之前對他一些微妙的怨氣,不知不覺間倏地消散了。
她想起了之前他對自己說過的話,他把她的手放在了他左邊的胸口上,然後抱着她的頭說:“我這一身大抵沒有什麽珍貴的東西,但這裏有一顆真心,來換你,行麽?”
此時,林筱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他的真心,仿佛往事撲面而來,又想起了十八歲的自己和他熱烈相戀的時候。
那會兒他們都十八歲,關系舒服而惬意,轉眼間,她自己怎麽就成了這個十八歲男孩的“姐姐”了啊?
他喜歡她的十八歲,同樣喜歡十年後的她。
……
他們一起來到桌邊,顧一淩把生日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全程他都默默地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
這時蠟燭還沒燃盡,他便叫筱筱快點兒坐下來閉上眼睛許願啦。
“哦……好。”林筱被他拉來坐下,她似是還沒能反應過來,顧一淩爲什麽會那麽快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我可以和你一塊兒許願嗎?”顧一淩有些征求她的意見問。
“當然可以了。”林筱很快便答應了,她再次微微揚起了自己俏秀的臉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淚已然消失不見了,她又恢複成了那個自信得發亮的林筱。
林筱把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顧一淩最後偷偷看了她一眼,也閉上眼睛。
每逢這個時候,他真想開一個能偷聽别人心聲的外挂,這樣便能偷偷聽見筱筱的願望裏到底有沒有自己了。
顧一淩大聲說:“我希望有一天……”
林筱睜開眼睛,連忙扯了扯顧一淩的衣服:“你别說那麽大聲,你懂不懂什麽是願望啊?”
“我想讓你聽見我許的是什麽願望嘛,其實我的願望就是要和你一起生……”
“好了,你别說出來。”林筱眼睛一亮,隐隐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臉上微微發紅,連忙出聲制止。
“好吧。”顧一淩看着她又閉上了眼睛。
她舒展身軀,身體美妙,顧一淩趁機肆意地把饑腸辘辘的目光掃過了她的全身上下,包括發梢啊屁股啊還有盈盈一握的細腰,該打量的地方多打量了幾眼——再不多看兩眼,他就又要走了。
許完願望以後,顧一淩一邊切着蛋糕,一邊問:“筱筱,你今天過生日,你的單位上有沒有什麽安排啊?”
“有。”林筱一秒後回答。
“哦。”顧一淩把切好的蛋糕盛進托盤裏,遞給了她。
他心裏有略微的失落,隻是沒說出口,多想她今天公司裏沒什麽事情,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她生日時,請她一塊兒出去玩。
畢竟對于顧一淩來說,也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機會很難得。
“顧一淩,不對啊,今天九月一号,你們今天還沒有開學嗎?”林筱忽似想起了什麽,嚴肅地問。
顧一淩張了張自己的嘴巴,好半天才說:“不是啊。”
看着她忽然嚴肅起來的表情,顧一淩有些心慌,怕她說自己不懂事。
“那你怎麽開學第一天就回來?你那麽膽大不怕事?”林筱繼續問。
“沒事的。”顧一淩趕緊牽住了她的手,解釋說,“筱筱你聽我說,今天還沒開始正式上課,還隻是在軍訓呢。”
“軍訓?軍訓就可以逃了?這才是第一天啊?”林筱瞪大了眼睛。
“那你不是今天過生日嘛?我回來給你祝賀生日快樂啊。”顧一淩說。
“萬一你沒去軍訓被發現了怎麽辦?”林筱問。
“沒事,這點小事,不至于,明天我趕回去承認個錯誤就行了。”
“如果之後教官要罰你怎麽辦,當年我們那教官可兇了,我們人人都怕他,動不動就要吼人,罰你站軍姿,鴨子跳,對我們女生還好些,對男生才殘忍,你不是第一天就得罪了你們的教官。”林筱說。
“反正我皮厚不怕。”顧一淩說。
“你啊。”林筱長長地歎了口氣,看着他“白白嫩嫩”的臉頰,“我看就是把你養的太好了,不知道什麽是天高地厚。”
“對啊,就是筱筱你人真好,你忘了我說過的嗎,以後你每個生日,我都要陪着你一起過的,就算是不睡覺我都要回來的,然後見到你。”顧一淩說。
聽了顧一淩的話,她的眼睛忽然亮亮晶晶的,笑着罵了一聲:“真是一個笨小孩啊。”
“不是小孩。”他抓緊了她的手,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語氣十分強烈地抗議。
“好啦好啦。”她神情輕松地說,“今天我也不去上班了,既然你都爲我曠了一天課,那我也曠一天班,舍命陪君子啦。”
“這還差不多。”他寵溺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那你想去哪裏?”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問,然後互相相視一笑。
“今天你過生日,你來決定吧。”顧一淩說。
“好久沒去過遊樂園了,不如我們去遊樂園吧。”林筱提議。
“行。”顧一淩倏地又湊近了她的腦袋,幽幽地說,“筱筱,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不我們出去之前,想先澀澀一下。”
“不準澀澀。”她神色嚴肅,一把推開了他滿臉欲望的臉。
“我不行了,真的想……筱筱,不,筱筱姐,姐姐。”顧一淩眼巴巴地望着她,屁颠屁颠地又靠了過去,鼻子像狗一樣忍不住嗅了嗅,聞見了她剛剛起床的味道,有些淡淡的清香。
“真的那麽想嗎?”林筱問。
“想。”
…………
遙遠的京北大學,天空東邊有太陽升起,陽光已然籠罩在這片校園之中,新生的軍訓也正在進行中。
操場上全是一片穿着迷彩服的新生身影,林總教官正站在主席台上大聲地訓話。
全校新生已經按專業與班級分成了各連隊各排隊,比如顧一淩和韓俊他們所在的計算機系,就是第四連隊,再細化下來,顧一淩和韓俊他們又在第四連隊的一排。
“糟了?馬上各排要開始報數了,這回顧老大準是要被發現不見了。”
隊伍裏,小胖子劉培洋滿臉擔憂,低下頭小聲說話,然後看了看旁邊的二哥韓俊。
韓俊微微地搖了搖頭:“剛剛他發消息回來說,已經見到他女朋友了。”
此時,韓俊已經按照要求剪好了寸頭,露出了清晰分明的眉眼。他換了寸頭以後,挺直背,人卻顯得更精神了。
如果說之前他走的是韓式風格,那現在就是硬漢風,穿上軍訓服後,站在操場上,更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線,好多女生甚至是台上的學姐都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
主席台上的林教官皺了皺眉:“我怎麽老聽下面叽叽喳喳的,如果再讓我聽見聲音,今天中午集體站軍姿二十分鍾以後才準開飯。”
劉培洋的額頭直冒汗,立即噤若寒蟬。
林教官:“現在各連各排開始清點人數。”
接着各連隊各排隊的新生們便開始報數了:“1……2……3……4……”
劉培洋滿頭大汗,接着前面一位新生報數:“27。”
韓俊:“28。”
……
“報告總教官,一連第一次緊急集合全部到齊。”
“二連差一人病假。”
“三連差兩人病假,還有一個人因爲姥爺過世,回家爲姥爺守靈了。”
“四連一排差一人,無故缺席。”
清點完人數以後,全校隻有五位同學沒來,除去兩三個有醫院病假證明的,那麽就隻剩下一個人沒來了,顯然,差那個人是回去給林筱過生日的顧一淩。
“軍訓第一天,就少人?”
林教官的臉色忽然有些玩味,看似很平靜地望着下面的隊列,心潮卻十分冷冽而起伏。
他做了京大好幾年的總教官,以嚴厲刻薄威名在外,一屆學長學姐把他的名頭往下一屆傳,到了這一屆時,已經很少有學生敢和他對着幹了。
林教官整了整衣領,從主席台走下來,在各大連隊裏走來走去,很快走到了少人的四連一排裏,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在隊伍裏掃來掃去。
劉培洋心裏一顫,連忙低下頭來,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但畢竟是沒經曆過什麽風浪的少年,他的雙腿已經微微晃動着像要散架了。
眼神極尖的林教官顯然發現了什麽,經過小胖子劉培洋時把腳步放慢,停下了步伐,說道:“你,出列。”
“是。”劉培洋緊張兮兮地站了出來。
“你們連的教官沒教你出列的時候,要迅速,身體保持立正姿态,目視前方或望向上級麽?”
林教官的聲音又尖又響,外加上語速快得像雷打一樣,差點把劉培洋吓得跳了起來,連忙把他自己的頭擡起。
劉培洋:“是,教官。”
“你隻會說是嗎?”
“不是,不是隻會說是。”劉培洋有些結結巴巴的。
“京大的學生,連話都說不利索,你是混進來的嗎?”
林教官質疑着說,“我問你,現在你們的排少一個人,你知道情況嗎?其實不用你說,這件事情也很容易就能被查清楚,隻是隊伍裏發生的事情,我并太想捅到學校的層面上去。”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他是我的室友,今天生病了。”劉培洋的小腿在發抖。
“生病,有校醫院開具的證明嗎?”總教官目光尖尖地問。
劉培洋感覺自己要被總教官的鋒芒壓得擡不起頭了:“沒,沒……”
“報告教官。”這時韓俊從隊伍裏站了出來,一起頂住了壓力,“是四連一排顧一淩,有事讓我代替他請一天假。”
“什麽原因?”總教官極其犀利的目光橫掃而去。
韓俊的眼神微微顫了顫,很快恢複了過來,保持站立的姿勢不動:“報告教官,沒有原因。”
“沒有,那憑什麽不來?”教官的聲音裏明顯多了一絲怒不可遏的暴怒。
“他明天回來以後會親自向總教官您解釋的,請總教官給他一個機會。”
“你是在給他求情嗎?”總教官問。
“是。”韓俊硬着頭皮說。
“我這裏從來沒有先斬後奏,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那今天呢?”總教官說。
韓俊先是蹙眉,猶豫了一會兒,又往前跨出了一步,如同一名即将上戰場的戰士:“那我願意今天先代替他受罰。”
韓俊心想,那個膽大的家夥啊,爲了心中的愛連開學的第一天軍訓都敢逃,既然答應了今天爲他頂住,就爲他頂住吧。
他倒是想看看他們之間的愛情能走到多遠?
在他看來,愛情特别是加上了真愛的字眼後,不過是最虛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