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是沒準備禮物給他啊。
那“五三”不是嗎?難道“五三”就不算禮物了嗎?不需要花錢買嗎?
其實除了五三以外,林筱早就提前準備了一個禮物給顧一淩——他一定會喜歡的禮物。
她故意試探一下顧一淩,沒想到這小孩那麽容易生氣。
顧一淩如果此時能聽見林筱心裏的對白,一定會依理依據的反駁:
“正是因爲我很在乎你啊,所以你不要把高興的心情分享給所有人的時候唯獨忽略我, 哪怕是裝一下樣子都不行,我沒說但是會很難過的。”
“那你要給我什麽特殊的禮物?”林筱瞥了瞥顧一淩問。
“馬上……有沒有放賀卡的櫃子啊,我先把這些賀卡收進去。”
“那兒。”林筱下意識指了指客廳的電視櫃,所有的賀卡一直被她收到那裏面的。
“好。”顧一淩把寫好的一摞賀卡捧起來,一路小跑過去,剛要把櫃子抽開的瞬間,站在他背後的林筱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 阻止道:
“不要。”
可來不及了,顧一淩已經把櫃子從裏頭拉了出來, 果不其然,裏面放了一堆賀卡,各種顔色和款式都有,從上到下堆得整整齊齊的,分成兩疊。
顧一淩一眼認出來了,櫃子裏的一角放着他和林筱高中時互相寫的賀卡。
他随便翻出來一個看,看見自己以前給林筱畫的小屁豬,有點尴尬。
林筱沒說話了,隻是站在後面,默默地注視着顧一淩,冬天的窗簾沒有拉緊,夜晚仿佛有一股無聲的寒流灌進了客廳裏。
顧一淩抽開了角落裏前面幾張賀卡後,發現下面單獨還壓着幾張,他從未見過的,一時好奇,抽了出來看。
“2011年,給顧一淩:已經找了你一年了, 還是沒找到, 不過我一定能找到的,對了,小顧,今年我開始讀大學了,就在南城裏,你呢?”
“2012年,給顧一淩:打算等見到你以後,再把這些年的賀卡一起送給你,想看看你臉上會有表情,你肯定會後悔吧,我那麽乖的,讓我一直等你(鬼臉)。”
“2013年,給顧一淩:這一年在大學裏有一個叫俊成的男孩總在追我,不過我沒答應他,我想如果是有個漂亮的女孩追你的話,你早就忍不住誘惑了。”
“2014年,給顧一淩:你死哪兒去了啊?”
“什麽啊。”看到這裏,顧一淩眼睛裏泛着微不可查的淚光, 咕哝着, “怎麽叫我就忍不住誘惑啊,我顧一淩是這種始亂終棄的人嗎,你怎麽一點都不相信我的人格。”
他噘着嘴嘀咕了兩句,繼續翻了起來。
“2015年,給顧一淩:我開始上班了,還考上了研究生,非全的,我變得越來越優秀了,如果再見到你,你還是那個小混子,我可能就不會理你了,所以你也要加油哦。”
從2016年開始,沒有署名了,不過顧一淩一眼能看出來是給自己的。
“不愛我就拉倒,以後也别想再要愛的抱抱,反正……我又不是沒人要。”這是2016年。
“過年這天和戴小雨一起去玩射擊,我把每個玩偶都設成了你的名字,沒有一發未射中,所以啊,你在我的心裏就會它們一樣,都死掉了。”這是2018年的。
“最近喜歡上一首歌,再見隻是陌生人,如果再見你,我會把這些賀卡全都狠狠地扔在你臉上,然後親口告訴你,後悔了也沒用,我不會再理你了。”這是最後一張,沒寫年份。
“筱筱你騙人,你還是理我了嘛?”顧一淩輕聲說,心裏複雜又糾葛,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不斷浮起,然後他緩緩地朝後扭頭,用力朝林筱露出了微笑。
“你這個笨蛋穿越十年後,你也沒什麽錯啊,其實見到你的第一天晚上,你喝嘴酒就都告訴我了。”她輕聲說,“你說你是一個來自十年前的小孩,好怕這個陌生的世界。”
“好啊你林筱,你第一天就知道了,你、你……”顧一淩有點啞口無言,看着同樣也微笑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我難道不需要消化啊,而且很難相信的好不好……況且你當時是在酒醉說的話,鬼知道你是不是胡說八道博同情的?”林筱翻翻白眼。
“這種重要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亂說,我亂說,我不怕外面的科研中心把我抓去做研究嗎?
“好了,你真别亂說了,到時候還真讓他們把你抓走了。”
“筱筱,你着急了?”顧一淩高興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想我被抓走的。”
“家裏以後都我說了算,還有,如果你以後不聽話,我就給110打電話,把實情告訴他們,讓他們把你抓走,上交國家。”林筱來了興趣,罕見地壞壞說,“先綁在床上卸八塊,再解剖,把你的心取出來,看看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麽。”
“你打,你打,你現在就打,把我的心取出來吧,上面刻着筱筱,除了這個兩個字以外别無他物。”顧一淩認真地說,湊近了她的臉頰,裝腔作勢指了指窗外,他還不信林筱真能舍得把他這個“天真可愛”的大男孩送走。
“你以爲我不敢?”林筱抓住了顧一淩衣領往前推開。
“那你打。”面對她的要挾,顧一淩毫無懼色。
“好,好。”林筱上下打量他,而後從懷裏摸出了手機,又問了一遍,“我真的要打了?”
顧一淩抄着手,這次換成他好整以暇,不過沒半饷,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還真打?”
“那不是,真打,早就嫌你煩了。”林筱把手機豎在了自己的耳朵邊,然而那頭響起來的卻是顧一淩的手機。
顧一淩心裏微微一動,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握住手機要說話的樣子,沒想到她打給的不是妖妖靈,而是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自己振動的手機,心裏何嘗也不在震動。
你說吧,兩個人明明站那麽近,還要打電話說話,就是把戀愛的酸臭味,直接甩在旁邊注視的這隻單身喵臉上了啊。小怪獸冷汗大流地直呼要逃命,開始着手制定大逃亡計劃。
“喂,請問這裏是妖妖靈嗎?”以同樣的姿勢面對面站着,兩雙異常明亮的瞳子相對,林筱忽而粲然地笑了起來。
顧一淩一愣:“對對,您有什麽吩咐,您的頭号警員小顧已經上線。”
“你就是小顧呀,我早聽說過你了。”
“今天小顧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好嗎?”
谷笇
“當然好啊。”
“那我們出發?”
“出發吧!”林筱看着他的臉,對手機說,“小顧,我有個秘密哦,你想不想聽。”
“有什麽秘密,立刻告訴你的小顧警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謊話還要被打小屁屁。”顧一淩看着夜晚的月光照在她漂亮的臉上,心裏恍惚,走上去一把牽住了她的手。
“你……”林筱瞪了他一眼,輕聲說,“這個秘密就是……我喜歡你,小顧。”
顧一淩激動壞了,卻強裝鎮定,咕哝着說:“早聽過了,不新奇,你換個,你把你那天晚上許的的新年願望告訴我吧。”
“你還在打我新年願望的主意?”
“我打你的主意。”顧一淩心裏樂樂地嘀咕着,瞟了瞟一邊上牽着的她。
“不能說,你不知道嗎,願望說了就不靈了。”林筱輕聲說。
“好吧,那就不說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送你那個特殊的禮物……就在現在。”顧一淩說。
那個禮物是他幾個月以前開始準備的,花了很多的功夫——那項平安夜裏準備送給林筱的“浩大工程”,終于竣工了。
地點就在老街的天台上,顧一淩帶着她一起爬上了很久都無人使用的老樓梯,連樓道間挂着的白熾燈都不知道壞了多少年,小道裏貼着十幾年前的小廣告,很有年代的氣息。
“又是這裏。”林筱輕輕說。
顧一淩沒說話,也輕輕地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後打開一旁闆凳上提前準備好的錄音機和燈光,一片掌聲在夜晚空寂的天台上響了起來。
顧一淩無聲地側頭看了看她,她很配合地閉上了眼睛,此時月光已經照耀在了她溫潤的臉上,每一根線條都清亮的發光,顧一淩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想順着那柔軟的臉頰輕撫上去。
呆滞了兩秒後,他一把拉開前面罩着的簾子,裏面是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畫闆,上面畫着林筱的臉。
不……仔細看,并不是一張純粹的畫闆,而是用成百上千張不同的照片拼湊成的一幅畫,倒是拼得有眉有眼的,零零散散的拼在一起後,共同組成了林筱明麗的臉頰,仿佛對着他在笑。
那成百上千張的照片,原來每一張也都是林筱的照片。
怪不得顧一淩最近總是偷偷拍林筱,都那些照片都洗出來,最後拼成了這樣的一幅畫。
“好了。”顧一淩輕輕撥開了林筱飄墜的頭發,然後松開她的眼睛。
林筱睜開了眼睛,愣住了,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下意識說:“你做的?”
“對。”顧一淩咧嘴笑了,看着畫闆上的人兒,和她還真有八分神似。
“不累麽?”她長歎了一聲。
“不累。”他吻了吻她凍得發青的嘴唇,“隻要你高興就不累……你喜歡嗎?”
“好吧……很喜歡。”她的嘴唇被他堵住了,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輕輕地“唔”了一聲。
遠方飄來了高中學校學校晚自習下課的鈴聲,三兩個學生成群結伴地走在一起,背着書包,走出了校門,就如當年的林筱和顧一淩一樣。
“我也喜歡你,筱筱。”
顧一淩說着說着,兩個人終于都笑了出來,仿佛有千言萬語都不用再說出口,互相想說的都了然于胸。
……
……
“這就是大叔的實力嗎,這還是屬于人類的範疇嗎?”學渣飛震撼地把那張滿分的期末考試數學卷,懸在了自己腦門之前,左看看右看看。
“好了,最後一科數學也講完了。”班主任站在講台上大聲宣布,“同學們,放寒假了!今年回家過年的時候也不要光想着整天吃雞,還是要想一想練習本上的錯題,隻有最後小半年了!”
此刻教室的窗外天高雲淡,梧桐樹已經完全幹枯了,唯一一兩片的樹葉随風起舞,知了也鑽進泥土裏去冬眠了。
有的班先評講完期末考試的試卷,于是先放假了,外頭都開始有拖着的大包小包學生,興緻勃勃地從翻飛的落葉中跑過,背上書包回家過年去了。
這個學期過得很快,冬天也到了最嚴寒的時候,然而封凍不住的是,大家對新年的期待。
一回到家,姥姥和姥爺雙重突擊,一個給林筱打電話,一個給顧一淩打電話,說老家裏的香腸和臘肉全都晾好了,等着他們回去過年了。
姥姥偷偷地問林筱:“小筱筱,你媽知道你和小顧的事情沒有?”
“知道了。”
“她怎麽說?”姥姥殷切地問,好像生怕因爲林筱媽媽的緣由,把她看中的孫女婿搞砸了。
“她說尊重我的意思。”林筱大聲回答。
“好好。”姥姥祥和地笑了起來,“過年的時候大家記得都要回來哈,姥姥給你們都包了大紅包!”
“姥姥,你那兒也沒什麽退休金,你包什麽紅包啊。”
“你不要我孫女婿要!”姥姥不高興地嚷嚷着。
新年在即,新年新氣象,林筱要去發型會所裏剪一個頭發,問顧一淩去不去。
顧一淩當然要去了,他就是林筱的私人小保镖,她去哪兒他也要去哪兒,要把她保護得好好的。
“林總……您來了?”林筱已經是這裏的老顧客了,理發長廊裏的設計總監親自出來迎接。
設計總監是一個光頭,圓的渾亮,但别看他是一個光頭,他可是無數人奉爲信仰的托尼老師!
蓋頭換面,請認準包師傅。
“這位是?”包師傅出門迎接時看見了旁邊的顧一淩,疑惑地問,“林總您的侄子還是表弟?”
“不。”林筱淡淡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