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顧一淩也有一些竊喜的,林筱都能接受自己“臭臭”的鞋子,說明對自己的接受程度也許還蠻高的。
他看了看林筱漂亮的側臉,心想她是不是也開始喜歡現在的自己了?
還是一直都喜歡?
不然的話,怎麽可能穿他的鞋子,和他一起去學校,讓自己牽她的手……有一天晚上,還主動地親了一口自己。
“對了,顧一淩,上次你去見你爸爸,怎麽樣了?”林筱開着車,随口問了一句。
“就那樣啊,變老了,成有錢人了。”顧一淩撓了撓頭。
“你告訴他……你穿越到十年後的事情沒有?”
“還沒。”
“我覺得畢竟還是親人,這種血脈上的羁絆會持續一生一世,任何人也無法替代,怎麽也躲不掉的。顧一淩,我覺得有些時候,你還是可以适當問候一下你父親。”
“哦。”顧一淩第一次在她面前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很久以前的林筱,可不是這樣說的,爲什麽現在也開始格外關注親情了呢?
年輕的女總裁認真地開着車,顧一淩坐在副駕駛上,心不在焉地左看右望,黑夜裏,他們似乎同時回憶起了十年前的一件事情。
那時候他們都才十七歲,對于林筱來說已是十年如煙一樣過去了,可因爲深刻,所以記憶猶新。
那一天晚上,林筱一直哭着說:“隻要我對你是真的,就可以了。”
顧一淩說自己怕水,其實不是水,是因爲湖裏的水和“血”很像,一旦淹沒進去,就一點一點地彌散而開,裹住整個身軀和兩雙眼睛,然後整個視線裏都全是水全是“血”。
命運總像在開玩笑一樣。
第一天嬰兒顧一淩哇哇哭啼中出生,母親就難産去世了,他裹在滿血的水裏,從母親懷裏抱出來,好像要淹死了似的,從那時起就本能地怕水。
顧一淩從小開始,生命裏除了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就隻有一個僅僅耳邊聽過經曆的母親,聽說母親懷孕時總會寵溺地撫摸着他。
男人即便總不回家,顧一淩其實也不太怪他的,因爲顧一淩知道男人是想努力掙錢彌補自己。
盡管每次見到男人回家,都是顧一淩最高興的時候。
男人說母親死的那天,他也很難過的,他欠顧一淩也欠顧一淩的媽媽,他對不起他們。
直到有一天,還是八、九歲的顧一淩依然高興在街口等着父親回家,看見父親在很遠的地方,一隻手提着公務包,另一隻手卻勾搭着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鼻子,左擁右抱的。
顧一淩愣住,卻想沒什麽的,隻要男人心裏還有自己和媽媽就可以了。
可後來,男人回家的時間更少了,次數也越來越少。
顧一淩每天放學背着書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家裏那副座機電話前,一邊寫作業,可一天天從來都渺無回音。
好不容易響起一次,他激動地抓起電話,結果是推銷按摩機的。
關于父親的事情,顧一淩一直埋藏在心底,過了很久沒跟任何人提起。
除非有一天,遇到了一個真正和他關系很好又很鐵的人,那個人就是林筱。
他們坐在校園的梧桐樹下,十八歲的林筱聽哭了,一直拍顧一淩的肩膀:
“你不用管他們,就算所有人對你都是假的,隻要我林筱對你顧一淩是真的,我對你是真的……我對你是真的。”她哭得不成樣子,“就可以了。”
夜幕中,城市的燈光下,車流穿梭。
他們不約而同都回憶起了那個年少的女孩,說過那樣勇敢的話。
林筱沒敢轉頭看顧一淩,顧一淩也沒敢轉頭看她,因爲他們都紅着眼了。
那麽現在,她還會對自己是真的嗎?顧一淩又忍不住深深地思索起來。
關于感情是因何而起,又如何發生,爲何而深,似乎總是一個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問題,顧一淩以前想不明白是他們是怎麽互相喜歡上的,現在就更加琢磨不透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他很細心給林筱腳上了藥。
顧一淩感覺很幸福,因爲前不久林筱也給自己上過藥,如今他也能有所回報。
當天夜裏,周寶還給顧一淩打來了電話,讓他下樓來打麻将。
顧一淩心裏打鼓地看了林筱兩眼,直到她點點頭,才興奮的跑下樓,上次去三亞,由于總有戴小雨礙着,都沒能和他好兄弟多說幾句話。
“淩哥,這家麻将館是陳俊男開的,我們班的男生經常去捧場,說不定待會兒都能湊成一桌。”周寶一邊開車一邊說。
“陳俊南,他不是學霸嗎?”在顧一淩的記憶裏,不久前的陳俊南還在課桌上一本一本卷子的狂刷,怎麽現在開起麻将館了,這不是學霸該有的作風呐?
他一開始以爲像這種高中就一絲不苟的學霸,應該會升入頂好的大學,最後又攻讀研究生、博士,學術成果累累,成爲人生赢家。
“他高考失誤了?”顧一淩一愣問。
“不是吧,當年他考上了江城大學,雖然算不上最好的,但也不差了。”周寶歎了口氣,“可惜啊,應該是大二的時候,他爸爸得了肺癌,欠了很多錢都沒治好,後來他就回去經營他們家麻将館了,其實生意還不錯。”
“淩哥,今天俊男應該出去了,但馬上到暑假了,不久就要同學聚會,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他了……”
“诶,不好意思啊,七萬。”麻将館裏,周寶笑得一臉開花,打出了一副牌,“四、七一條路。”
“碰四條。”
“五萬。”顧一淩出牌。
“一萬。”
“哎呀,我牌和了,各位請便。”周寶笑嘻嘻的,又說,“淩哥,你一定要對筱姐好點啊,愛情就像過麻将場一樣,縱橫捭阖,總是可能得碰兩下和一次,不全都試試看,冒着風險,又怎麽能體會到個中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