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顧一淩尴尬地笑了一聲,摸摸頭發站了起來:“那我走了。”
“去哪兒?”
林筱微微一怔,往後偏了偏身子,注視着顧一淩赤裸着的上身。
顧一淩才意識自己光着膀子。很久以前,他和林筱還都在念書的時候,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光膀子的時候,也是很害羞和不自在的,可後面漸漸就習慣了。
甚至,他偶爾還會忍不住不經意地在她面前撩起衣角,露出腹肌的線條,便見她整張臉蛋紅得像剛剛摘下的蘋果一樣,想看不敢看的樣子。
如此,有趣極了。
可今天顧一淩卻意外的害羞了起來,好像當年第一次那樣,連忙伸手捂住了胸膛,然後蹑手蹑腳地套上了一身衣服。
林筱轉過頭,看着顧一淩狼狽逃走的背影。
“就出去……我去客廳裏睡,我看客廳裏的沙發也挺寬敞的,就不用專門收拾房間給我了。”他揮揮手。
“你不餓嗎?”她加大了一些音量。
“啊?”顧一淩瞪着眼睛。
“從醫院開始,一直忙到現在,晚上還沒吃飯。”
“好像……還真是的。”
顧一淩撓撓頭,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肚子在強烈反抗,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她不說,他也不敢問。
“這樣……”顧一淩臉上露出喜色。
之前一直辛苦林筱,他好像也能有用武之地了。
10年的時候,他都一個人在家裏,就學會做不少菜,有時候還會請林筱到他家裏來。他自認爲廚藝還算可以。
“我去冰箱看看,不用多說什麽,晚上的飯我來弄。”顧一淩信誓旦旦道。
“冰箱……”林筱深深吸氣,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講完,顧一淩已經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門,直奔冰箱而去。
顧一淩鬥志滿滿地走到冰箱前,心裏嘿嘿笑着想:“終于到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冰箱是雙開門的,一邊急凍室,一邊冷藏室,顧一淩雖然從十年前來的,但這些還是能分清楚。
躊躇了半響,他很認真地推開冰箱門。
這對于顧一淩來說是十分神聖的時刻,因爲這可能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爲十年後的林筱做些什麽。
打開冰箱,裏面隻有一紙盒包裝的酸奶,上面印着一隻橙黃色的維尼熊圖片。
這時林筱正好從卧室裏出來,站定後看了顧一淩一會兒,讪笑:“剛話說一半,你就出去了,我家冰箱裏什麽都沒有。”
“你明天早上喝的,還是今天晚上喝?”顧一淩沉默了一會兒,指了指冰箱裏的酸奶。
“一般是早上喝的,不過會忘記。”林筱随口說,低下頭,不知在手機上點着什麽,“還是謝謝你的心意了。”
“那你晚上吃什麽?”顧一淩問。
“你是說今天晚上嗎?”
“不僅今天晚上,是每天晚上,還有每天中午、早上。”
“你現在是在擔心我嗎,顧一淩。”林筱看上去很灑脫,笑着。
“沒有。”顧一淩小聲。
“我不會餓着的,雖然冰箱裏總是沒有菜,但樓下有很多外賣店,我經常點,怎麽可能餓着自己。”林筱笑着說。
“放心吧,你在我家,我也不會餓着你的。”她又晃晃手機,“我們點外賣好了,你想吃什麽盡管說?”
“我都可以。”顧一淩關上冰箱,猶豫了很久問,“以前學校外面那家烤鴨店還在嗎?”
望着林筱一時沒有說話,顧一淩有點心急:“就是從學校出來,在林蔭路最裏頭。它的店面不算大,但老闆人很好。”
“楊氏烤鴨店。”林筱閉了一會兒眼睛,“那時候我們錢都不多,總喜歡星期五的時候去,因爲那家店星期五學生半價。”
“是啊,似乎都已經過去好久了,它可能也不在了吧。”顧一淩感慨,想當然的以爲,也許就像他和林筱一樣——他有點難過,雖然林筱就在眼前,但他卻隐隐覺得,自己已經永遠和熟悉的那個林筱分别了。
似乎沒留意顧一淩的話,林筱繼續翻着手機:“你吃什麽?”
“什麽?”顧一淩一愣。
“有冒烤鴨,香酥排骨,鍋巴肉片……我記得他家的甜燒白也還挺好吃的。”林筱說。
“等等?”顧一淩驚訝地說,“它還在嗎……那家烤鴨店?”
“翻到了他家的外賣,不知道有沒有換老闆,但是店名也沒有變。”林筱把手機指給顧一淩看。
顧一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忽然一陣火熱,有些難言的感動與欣喜。
原來……一切都沒變,一切都還在。
“要不還是點一份中份的冒鴨子,三兩鍋巴肉片,再加甜燒白,你喜歡吃涼拌白肉,也點一份吧。”又想起十八歲時候林筱的聲音了。
那會兒,她拿着菜單起身,而自己剛好坐在座位上,順着下午放學的夕陽,逆光從她的胸口一直望到臉頰。
她的臉頰被紅熱的夕陽照得紅撲撲的,一切都鮮豔而柔和,那麽美好。
“喂。”客廳裏,林筱拿手機在顧一淩的眼前晃了晃,“吃什麽?”
顧一淩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沒有預兆地正正看着她的眼睛:“要不還是點一份中份的冒鴨子,三兩鍋巴肉片,再加甜燒白,我還是喜歡吃涼拌白肉,一直沒變過,也點一份吧,如果你還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