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爸。”黃少強接通了黃家大宅的電話。
黃哲強就是現在黃家的掌舵人，世美集團的大股東之一，也是黃少強的父親。曾經由他主導并發起股東大會，想要扳倒林筱，把整個總裁辦都納爲他們黃家的囊中之物。
黃哲強剛剛和朋友從外邊泡了溫泉回來，身心舒坦，精神也十分好，坐了下沙發，敲敲沙發旁的煙鬥說：“少強，何事啊。”
黃少強急不可待地開口：“老爸，你給我從魔都派的人怎麽還沒來啊？”
黃哲強微微皺眉，稍微有些不耐：“急什麽急，少強，爲父給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要不驕不躁。”
“老爸，你是不知道，林筱那一夥人在公司裏是有多嚣張，簡直已經把集團當成了她自己的家，完全沒把我……不，沒把我們黃家放在眼裏，這樣繼續下去，怎麽還得了。”黃少強眯着眼睛說。
“兒子啊，伱先不慌，有什麽事我們好好商量。”黃哲強耐心了起來，語重心長說，“現在，你先把公司裏面的情況告訴我。”
“林筱找來的那個毛頭小子還有兩把刷子，進度比我們略快一點點，今天下午都已經開始對app進行測試了，不過據我們第一手消息來報，他們這次測試的結果十分慘重，據說也是那毛頭小子自以爲聰明，中間改了不少東西，才會導緻測試失敗的。”
黃少強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剛才黃家心腹來他耳邊來彙報的便是此事。
“兒子，我們不得不承認，林筱在集團裏經營已久，深得姓曹的那個老狐狸器重，最近又搭上了顧家的快船，确實有些能耐。但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的體内可是流着我們老黃家的血脈，而且你也要知道，在你的背後，乃是我們整個強大的黃家作爲後盾。”
“老爸老爸，你還沒告訴我，魔都的團隊還有多久來啊？現在您兒子急需助力。”黃少強忍不住了，再次急迫地問。
“兒子，稍安勿躁，你光說了林筱那邊的進展，那你這邊的情況如何了?”黃哲強頓了片刻問。
“呃，這個這個嘛……”黃少強摸着自己的胸膛，往空蕩蕩的辦公室裏掃了一眼，“還行吧，老爸，主要是你，你那邊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準備好？”
“我已經派人去魔都了，還沒談攏價錢。想從要魔都請人來并不便宜，他們可謂是看中了我黃家财大氣粗，于是獅子大開口。”
“老爸你能不能再快點，這一次林筱他們組内測試失敗的機會難得，我們還有機會超過，再晚就沒有辦法了。”黃少強不想在這裏當光杆司令，然後被全公司的人都看作明星。
“看來你的進展的确是落後了。”黃哲強目光漸漸陰蟄，大有深意地說了一句，不過一向愛子如命的他并未過多的責罵或是嘲諷，隻是淡淡說，“魔都的團隊我會很快爲你請來，你要好好利用，這一次不要讓爲父再失望了。”
黃少強高興極了說：“收到，老爸，這次我一定會把林筱打垮，讓她在全集團裏徹底擡不起頭，然後乖乖退位讓賢。”
“這件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除了林筱以外，也不要小看顧一淩。最近，我感覺到顧峰也開始有所動作了。”
“顧峰？是顧一淩的那個……？”黃少強問。
“不錯，對方在華爾街經營多年，雖然才剛剛回國不久，還不是很了解國内的形勢，但能量依然非同小可，底子深不可測，不得不防。”黃哲強嚴肅地強調。
“真是麻煩，以前光是一個林筱就夠煩人了，現在還要加上一個顧一淩。”黃少強罵罵咧咧的。
“兒子，我覺得這反倒是一件好事。”黃哲強說，“在我眼中，他們不過都是你成長路上的墊腳石罷了，少強，你記住爲父一句話，在我們黃家一脈相承的商業道路上，從來沒有不經曆腥風血雨的，不要在乎那麽多條條框框，有些時候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也并非不可以……”
“非常規手段？”黃少強的目光閃動着，“父親，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黃哲強很滿意，緩緩地出了口氣，點了點頭：“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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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美大廈，機房裏陷入了一片死寂，團隊所有人都沉默地盯着電腦屏幕，仿佛心裏繃着一根弦。
但是光盯着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結果已成定局。
“測試失敗了。”團隊中資曆最高的老嚴，當着所有人的面，沉重地宣布了這個事實。
“語句看起來是沒有纰漏的，但最主要的問題是無法兼容，如果以後推送到客戶的手機上以後，會出現不計其數的各類閃退。”
團隊中的一位老劉似乎很有怨氣：“當時就說了，按照原方案來做，至少不會出怎麽嚴重的問題！現在距離交稿時間隻剩下不到十天，我從業十年，第一次遇到這麽悲觀的情況。”
很明顯，這位老劉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在風險與穩定面前，他更情願選擇穩定的收益，哪怕有時候風險意味着更大的機遇。
“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老嚴發表了主事人的意見，不偏不倚地說，“我們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舍棄新方案，繼續沿用舊方案，雖然這樣到最後，可能做不出來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産品，但是足夠保險……”
說罷，他看了顧一淩一眼。
因爲這個新方案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顧一淩一手促成的。
這個方案确實不錯，第一是足夠新，有年輕人的創意，也有實地調研後的吸取的經驗，再要加上韓俊一直以來不辭辛苦的一對一幫扶，一切過程都開展得很順利，可任誰也沒想到，最後臨門一腳的關鍵測試中會出現問題。
而且，這個疑難問題似乎還極度罕見而棘手。
短時間内，好幾位技術老鳥聯合起來，都沒看出來端倪究竟出在哪裏，把大家全都難倒了。
那麽多天以來的努力付之一炬，所以團隊裏面頗有些微詞，也是很正常的。
在公司裏面……更多的還是像老劉一樣的普通人，大家心裏想的隻是能夠按部就班地順利完成任務，領到屬于自己的那份報酬便可以了。
顧一淩卻不一樣，他這一次不僅是爲了不辜負林筱的一片信任之心，想要幫她把app精益求精地做好。
而且這也是他人生之中，真正名義上做的第一款屬于自己的app産品，所以對他來說也意義非凡。
這其中有他的野心，有他的抱負，有他一顆愛着筱筱的心，也有他想要證明自己的決心。
顧一淩想要做出一款有自己特色的、和市面大衆産品不那麽相似的app。
而它作爲一款交友活動用的軟件，顧一淩追求的絕對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功能，他想讓它真正地物盡其用，不僅僅把“交友”當成一個虛口号。
“雖然理想很豐滿，但是現實總是很骨感啊。”機房裏有人感慨了一聲。
不過也沒人過來嘲諷或者是指責，最多隻是自顧自地抱怨兩句，一直以來，他們機房裏的整體氛圍還是相當和諧。
顧一淩坐在那兒，一直沒動。
其實他也非常自責，一直堅持添加新功能的人是他。
一開始他也十分自信，一做起來工作，似乎根本聽不見團隊裏面一些反對的聲音。他以爲他們太過于謹慎。
然而，這次的終極測試出了重大問題，他自然是責無旁貸。
“另外一個方案……”老嚴的話還沒有說完。
顧一淩卻站了起來：“再給我兩天的時間，如果我找不出問題，就終止一切新方案。”
一錘定音，大家都沒有意見了，但顧一淩知道他隻剩下最後兩天時間了，一旦失敗，不僅是方案丢了，丢了的還有他的野心、抱負與決心。
這一天，顧一淩一直坐在機房裏，苦心鑽研着。可是計算機界有一句至理名言：軟件就像一個墒增的過程，它總是在增長，難以把握，沒有重量，服從熱力學第二定律。
你越是想要快速解決問題，反而越是像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麻煩似乎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這種狀況，就有些像現在的顧一淩。
“怎麽了，小顧，還沒有頭緒嗎？”林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伸出雙手親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她敏銳的感覺到顧一淩今晚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有些自責，臉色也有些蒼白。
顧一淩無奈笑笑：“筱筱，你下班了嗎，要不今天你就先回家吧，我不知道還要等到多久。”
林筱：“那我回家煮好飯，等你吧。”
顧一淩沉默好久，似乎忘詞，最後隻好笑着沖她點點頭：“行。”
其實這隻是他的緩兵之計，顧一淩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忙到多久，所以他讓林筱先回家休息。
“要回來哦。”林筱走之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窗外是一片冬天，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了下來，傍晚将暗，大地沉浸在幽藍的霧霭之中，顧一淩剛去把窗戶推開，一股冰冷的東霜就從窗外飄了進來，凍徹他的指尖。
他也不知道自己兩天後，還能不能堅定自己的想法，還是随波逐流，随大流一起走。
然而在這樣一個悲觀的時候，在這兒至少還有一個人是歡快着的——守機房的老大爺，他在值班室裏吮着煙，看着老電視裏播放的《葫蘆娃七兄弟傳》，不時還捧捧手歡呼，笑得不亦樂乎，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
不過他偶爾也會有些賊眉鼠眼地擡起頭，貓着腰打量一下機房裏面似乎連坐姿都沒改變過一下的顧一淩。
“小夥子，你不累嗎，我看電視都看得好累了哦，天晚了，你媽該叫你回家吃飯了。”大爺有一次終于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沒事，大爺你現在是不是在看藍娃去偷妖精如意寶鏡那一集，反倒被他們吸進自己的寶葫蘆裏，被活捉了。”
“小夥子你記性這麽好，這都還記得住？”大爺讪讪地撓頭。
“以前我和林筱過年的時候，在家裏閑的無聊，就和她一起找動畫片看，找了好久不知道該看什麽，最後就找了葫蘆娃來看，因爲是和她一起看的，所以記得很清楚。”顧一淩覺得敲代碼着實是太無趣了，于是想找個人和他說說話也好。
“爲什麽總感覺是在我面前花式秀恩愛呢。”老大爺不易覺察皺了皺眉，“而且怪怪的……以前是指什麽？五年前，十年前？你穿着開衩褲的時候，漂亮大姐姐就認識你了，還帶着你一起看這種低齡動畫片？“
電視機裏的“低齡動畫片”似乎又播放到了精彩的環節——大娃、二娃爲了去救藍娃一起大戰蛇精。老大爺到了勁頭，繼續專注地看起了動畫片，沒人再陪顧一淩說話了，機房裏隻剩下冰冷冷的鍵盤敲擊聲。
然而，顧一淩越是堅持，就越是絕望。他覺得今天自己可能真的遇到難以克服的難關了，望向窗外，是呼啦啦吹着的北風，震得窗戶砰砰發響。
過了一會兒，守機房大爺又伸長脖子望望：“小夥兒，真的很晚了，你還不走嗎？”
“大爺你先走吧，把鑰匙留着，等下我來鎖門就行了。”顧一淩一直盯着電腦屏幕，眼睛都快要看紅了，眼角幹涸了一次又一次。
“那我走了？”
“嗯。”
“真的走了？”大爺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好。”顧一淩點點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渾濁的氣體，然而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老練卻又精悍的聲音：
“有些時候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爲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則可以概括世界上的一切……乃至星辰大海，推動世界進步的不是知識，而是想象力，它是知識進步的源泉……”
“你可以想象着自己現在駕駛着一輛保時捷，但你卻陷入了擁擠的交通裏，你該怎麽辦？你再怎麽努力，能做的隻有幹轟掉更多的油。但是爲何不想去造一條更寬的馬路，而非更快的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