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彬看到了從大車窗戶探出腦袋打招呼的女兒和侄子,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的是,炎熠看到了他終于來了,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對于人心的把握,炎熠最是沒有底。
賀知彬解下了身上背着的一大一小兩個包袱,對炎熠示意了一下,又解釋道:“隻是兩個孩子的換洗衣物,還有一些吃食。”
炎熠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賀知彬輕夾了一下馬腹,讓馬快走了幾步,把包袱遞給了大車裏的女兒和侄子。
随後,他讓自己的馬停下,最後落後半個馬頭,跟在了炎熠的身側。
“英雄……”
“我叫許凱!”炎熠自我介紹了一句。
“許英雄……”
賀知彬緩緩的說:“如果村民知道了他們的鎮守使不幸被兇人所殺,不敢說家家戶戶敲鑼打鼓,暗自慶祝的肯定有不少。”
炎熠哦了一聲,問:“他很壞?”
賀知彬輕聲歎道:“不能說無惡不作,但也确實禍害了不少人家。”
炎熠輕笑道:“看來那兇人做了一件爲民除害的大好事呢。”
“可惜啊,緣铿一面。”
停頓片刻,他又轉而問道:“敢問賀先生,經營何種營生啊?”
賀知彬謙虛道:“守着先輩傳下的釀酒手藝,還有大安城裏的幾座酒樓,維持一家老小生活而已……”
接下來,這兩人就像是朋友一般,有來有往的交談起來。
當然,主要是賀知彬找話題攀談,聊的也多是風俗趣事,或大而化之的國家大事。
這也讓炎熠從另一方面了解了不少錦繡皇朝如今的社會現狀。
一是官員腐敗嚴重,從上到下,凡是手上有點權利的,都是吃拿卡要。
二是官場派系傾軋嚴重。
尤其是如今幾個皇子爲争奪儲君之位,各方擁趸鬧的那是一個不可開交。
大安城如今是四皇子和九皇子在争奪。
至于底層民衆的生活,用賀知彬的話來說,即便是風調雨順的大年,辛苦一年所得,也不過是讓一家老小不被餓死。
賀知彬賣慘道:“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很多喝得起酒,在酒樓吃得起飯的人,我們卻不敢收錢。”
“每年的大筆孝敬卻一個銅子不能少。”
“好在莊子還有點出産能貼補一二,不然這酒莊和酒樓隻能關門轉讓了。”
炎熠橫了他一眼,道:“用不着哭窮,我們不是搶匪,不會跟你要錢的。”
“到了大安城,确認無事之後,自會讓你們離開的。”
得到了炎熠這句話,賀知彬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道:“我就知道,英雄是不會爲難我等平民百姓的。”
炎熠翻了下眼皮,不搭理這家夥了……
因爲出了那個意外事件,盤牛大車是過村鎮不入,見店不停,晚飯也是在路上随便吃了一些之前備下的食物。
進入夜晚,炎熠一行也是摸黑趕路。
不過,到晚上十點多,天又下起了雨。
盤牛大車隻好停在路邊的空地上,支開車廂兩側的闆子,讓其變成面積更大的遮雨棚,容幾人一邊避雨,一邊坐着休息。
好在這次下雨,風不大,基本淋不着。
“大鍋鍋……”
随着這話,炎熠就感覺到小七軟軟的身體,趴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同時,紅雲也爬到了他的肩頭上。
他伸手把小七這小家夥抱在懷中。
“怎麽了?”
“大鍋鍋,睡不着呢!”
炎熠輕笑道:“想聽美猴王的故事了?”
“嗯!”
“好,我就講美猴王大戰白骨精……”
雨下了近一個時辰,炎熠也講了近一個時辰的美猴王。
雨停之後,衆人繼續趕路……
越走近大安城,道路越是寬敞平坦。
炎熠在路上遇上的徒步行人、騎馬的,坐牛車坐馬車的,還有運送貨物的車輛,也越發的多起來。
過了中午,炎熠終于看到了陽光照耀下,被高高城牆包圍着的大安城。
根據賀知彬的介紹,這座大安城有三四十萬的人口,還算是繁茂。
距離城門越近,這進城和出城的行人,還有車輛,變得連綿不斷,讓盤牛大車行進的速度變緩慢不少,炎熠恍惚有了一些前世城市的擁堵感覺。
讓炎熠有些意外的是,不到一盞茶時間,竟然有兩撥人與賀知彬寒暄打招呼。
從他們的問候寒暄中,炎熠可以确認,賀知彬真的沒有說謊。
他家裏确實是釀酒和開酒樓的。
賀知彬還特意向他們介紹了炎熠幾人,說是在路上認識的朋友,一見如故,就一塊結伴前來大安城。
待前來打招呼的熟人離開後,賀知彬輕聲道:“許英雄,如今我們順利抵達了大安城,在别人眼中,我們就是一夥的。”
“這種情況下,那件事一旦曝出,我們幾人肯定也會被牽扯其中的。”
“你們還能一走了之,我們賀家可就慘了,即便事後能脫身,家産肯定會被那些當權者趁機霸占。”
“所以,如今的我們,比你們更希望守住秘密,你們一點不用擔心我們會說出去。”
“許英雄,可以放我們離開了嗎?”
炎熠輕輕的笑了笑,道:“賀先生,強迫你等随我們一同來大安城,一是我們不想途中再遭遇麻煩,畢竟身邊帶着五個孩子呢。”
“二也是擔心,你們不了解情況,一時糊塗沖動,做出錯誤的決定。”
炎熠霸氣側漏的道:“區區一個鎮守使而已,對我來說,真不算多大的事情。”
停頓片刻,他又提議道:“賀先生,都已經到了大安城,就更不用着急離開了。”
“我在大安城也是有不小的關系和能量,能妥善把那件事解決。”
“到晚飯之時,你們對我有了更進一步了解後,再離開也不遲。”
賀知彬見炎熠言語淡然,胸有成竹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
“許英雄,晚飯之時,你真的會放我們三人安全的離開?”
炎熠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
就在這時,一位身體略發福,有着讨人喜歡的圓臉中年人,小快步的來到近前。
他沖着炎熠欠身詢問道:“打擾了,敢問可是許凱公子?”
炎熠點了點頭,問道:“你是?”
圓臉中年人露出了歡喜笑容,道:“回公子,小的乃是寶通錢莊趙家的二管家。”
“奉我家少主之命,從五天前,就在這條進城的道上,等候公子一行了。”
炎熠哦了一聲,下了馬,客氣道:“趙公子有心了,也讓二管家辛苦了。”
他又解釋了一句,“途中出了一些意外,耽擱了幾天時間。”
二管家滿臉帶笑道:“爲少主做事,且隻是等待而已,可談不上半點辛苦。”
“許公子一路風塵,才是辛苦。”
“小的已經備下了更舒适一些的馬車,還請各位移駕,這樣進城和進城後,也能更加的方便快捷一些。”
炎熠順着二管家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路邊空地上,停放着兩輛雙馬四輪大車。
單從外觀上,那馬車就比盤牛大車氣派和奢華許多。
炎熠招呼了宋氏五小下車,又對二管家介紹了身邊的賀知彬。
“這位,是我們在桃花鎮相遇的賀知彬先生,一路相伴而行,頗爲投緣。”
“可以說是忘年朋友了。”
随同炎熠一同下了馬的賀知彬,不敢怠慢,趕緊的拱手見禮道:“十裏香酒莊賀知彬,見過二管家!”
賀知彬從剛才二管家與炎熠的談話中,還有那兩輛馬車上的徽記上,已經确認,二管家的東家,就是寶通錢莊那個趙家。
據說,趙家富可敵國,相比賀家,那可是龐然大物一般的世家存在。
這也讓賀知彬更加的疑惑,炎熠究竟是一個什麽樣身份的存在?
竟然能讓趙家的少主,單獨指派一名管家在城外接連等候五天。
二管家也回禮道:“見過賀先生。”
“貴酒莊的酒,我也是經常喝的,醇厚綿長,非常不錯的好酒。”
賀知彬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道:“能得二管家喜歡,是我們酒莊的榮幸”
二管家呵呵笑道:“賀先生,您是許公子的朋友,也即是我家少主的朋友。”
“不嫌棄的話,還請一并上馬車進城?”
“如此,我就冒昧叨擾了!”
賀知彬回這句,除了不得不這樣回之外,心裏更是多了幾分期待。
這位名叫許凱的神秘家夥,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呢?
或許,這一次會是因禍得福,讓賀家獲得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
客套之間,炎熠、飛雲,還有宋氏五小上了第一輛馬車。
浩克、賀知彬和他的女兒侄子,坐進了第二輛馬車。
至于那輛盤牛大車,還有他們騎乘的馬,自有二管家帶來的人負責。
炎熠坐進寬敞的大馬車,就感覺到了包裹全身的涼爽,曉得車裏布置了價值不菲,運行成本不低的清涼術法陣。
“真是夠奢侈的!”
炎熠禁不住嘀咕了一聲,以一個慵懶的姿勢坐在了舒适的軟座上。
騎馬行進了一天,炎熠着實累壞了。
如今的炎熠,與娘親見了面,又把從無敵老祖那接受的傳承,完好的轉交給了炎家老祖,已經不着急回大炎皇朝了。
爲讓“許凱”這個身份,在錦繡有更大知名度,以便将來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同時,也爲了曆練自己。
炎熠決定,這一次好好的在大安城待上一些時日,看能不能攪動一些風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