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餓的奄奄一息的盜賊們,像狗一樣的被綁在一排排木樁上。事到如今,他們已經别無他求。也許,唯有痛快的死去,才能夠解脫這噩夢般的痛苦。
當死亡都成爲一種奢求的時候,這些無惡不作的匪徒們,才忽然意識到他們從前帶給别人的是什麽。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對于曾經飽受過他們痛苦的人們來說,這無疑是最激蕩人心,也是最酣暢淋漓的方式。
附近郡縣的很多人,都被這些盜賊們搶劫過财物,燒毀過房屋,殺死過親人兄弟,糟蹋過妻女……現在,當這些惡人也淪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時,複仇的火焰便再也無法遏制了。
許州城的南門内菜市場,在這一天成了伸張正義的地方。作惡多端的這數千匪賊,都得到了該有的懲罰。
一時之間,慘叫聲,哀求聲,狂亂的大笑,涕淚橫流的感恩,手刃仇人後的暢快……各種情緒和各種聲音充滿了這座城市。
臨街的一座酒樓上,臉色嚴峻的侍衛們緩緩的關上了幾扇窗子,把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了外面。而剛剛親眼看完這一切的福王李越,則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人間疾苦,莫過于此!我在永安的時候,也曾經聽說過許多冤屈和不平。雖然心中恻恻,可是卻毫無辦法。現在總算可以盡其所能,爲我的内心求得一點兒安慰了……唉!”
他雖然素來低調,可是畢竟是當今皇子,封疆許州的王爺。以這樣平等坦誠的語氣和一個人對話,卻是十分罕見的事。
而坐在他對面的蘇鱗,好像對外面發生的事并沒有太多的感觸。他隻是淡淡笑着對李越說道。
“王爺就不必這樣感歎了。世間的不平事,從來就不會斷絕。人生下來本來就不是平等的,這才是造成仇恨和殺戮的原因。如果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都有安穩日子過的話,誰又願意去做盜賊呢?”
李越吃驚的看着他。他沒想到,對待那些山賊殘酷無情的蘇鱗會這麽說。
“可是,那些山賊就是該死啊!誰讓他們作惡多端呢。”
“每個人都将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殺人者恒被殺之,劫掠的不義之财也終将以别的方式被讨還回去……這沒有錯。但是,我想王爺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吧?”
蘇鱗把手中啃了一半的豬蹄兒放下,平靜的看着他。許州城的清蒸豬蹄兒果然好吃,還有其他的幾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
今天有資格能夠坐在這座酒樓上的人并不多。三個郡守,八個縣令,這便都是許州地界的重要官員們了。
他們原先并不知道這個看上去也并不如何出衆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不過,在聽說這次成功圍剿山賊他居首功之後,已經都暗自吃驚。而在今天福王親自召集的這次小型宴會上,他們終于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就變得一個個非常恭敬起來。
因此,蘇鱗和福王的對答如此随便,他們也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一個剛剛滅國歸來的未來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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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足以有這個資格了。
在一片寂靜當中,李越朝着蘇鱗舉手爲禮。願意聽從他的解說。
蘇鱗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李越雖然身有殘疾,但他胸懷之大,已經遠遠超過那幾個皇子。也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在許州有一番作爲,也算是造福這一方百姓了。
“王爺,貧窮才是一切的根源啊!許州的這些盜賊雖然都剿滅了。但如果沒有好的辦法,讓當地民衆過上穩定的生活,那麽以後還會産生更多的盜賊……如此循環,難以根絕!”
“将軍!我何嘗不想讓封地内的民衆都吃飽肚子呢?可這……卻絕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事啊!”
李越面露苦澀。而其他的這些郡縣官員們也紛紛搖頭。道理誰都懂,然而卻沒有什麽好辦法來改變現狀。
蘇鱗意味深長的說道:“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王爺如果真心爲民衆着想,也許我可以幫點小忙呢!”
李越又驚又喜。通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非常清楚眼前這個人說話的分量。連忙再次施禮,語氣恭敬。
“請将軍幫我!”
“那好!吃完這頓飯,請王爺和各位大人跟着我出城一趟吧。”
說完之後,他又忙着去啃豬蹄兒了。李越和郡縣官員們卻不敢多問,他們隻得忐忑不安的陪着他,一直吃了個酒足飯飽才罷。
青戈和陸婉兒已經得到很好的安置,不用他擔心。蘇鱗站起身來:“走吧!跟我去探尋座寶山!呵呵!”
很快,一大幫人帶着各自的随從們,浩浩蕩蕩跟着他出城而去。而這一去,就是一天的時間。等到他們再次回到許州城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是歡呼雀躍,興奮異常了。
這年輕人口中說帶他們去尋座寶山,剛開始都以爲他隻是開玩笑。卻誰又想得到,他真的是幫他們找了一座寶山呢!
普普通通的馬蹄山中,竟然蘊藏着一座鐵礦和一座金礦!終于确定這不是做夢的福王李越和這些官員們,當場就激動的跳了起來。
隻要不是傻子,誰都明白這對于許州來說意味着什麽!李越和郡縣官員當然沒有人是傻子。他們眼前好像已經看到了堆成山的金子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鐵礦石……一個個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在衆星捧月之下,蘇鱗回到許州城。他被迎到王府之中,倒頭大睡了三天三夜。
然後,起身便要告辭。
李越急的眼睛都紅了,拼命想要攔住他,讓他再多待些時日。可是,蘇鱗隻是笑着搖了搖頭。
“你的盛情款待,我已經報答過了。回永安城還有大半個月的路程,再耽擱下去就要天冷了。”
李越拉着他的手,語氣中充滿了無限感慨:“鱗哥兒,我與你相交雖然時日不多,但卻是傾心仰慕。如此匆匆而别,實在是舍不得啊!”
蘇鱗無奈:“我回到永安還有許多麻煩等着呢。不便與王爺在此有過多的交集。希望你能明白。”
李越臉色微變。但他還是态度堅定的對蘇鱗說道:“不管将來發生什麽事,都請記住,我和許州都會支持你的!”
蘇鱗點頭。有他這句話就足夠了。
許州城外,長亭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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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芳草連天。李越坐着輪椅在侍從的簇擁中親自相送。他本來給蘇鱗準備了滿滿的一馬車東西,可是卻被拒絕了。沒有辦法,隻得親自挑選了三匹良馬相贈。
蘇鱗坦然收下了這三匹好馬。看着馬背上沉甸甸的包裹,他笑着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就此道别。
李越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消失了好久,才怅然若失的回城而去。蘇鱗在許州城隻待了不到十日,卻給了他至少十年的發展良機。這份情意,無比厚重。他已經牢牢記在了心裏。
陸婉兒是第一次騎馬,難免有些膽怯。青戈怕她傷着,隻得和她共乘一騎,耐心的教導她。
她卻并不知道,陸婉兒已經心中暗自竊喜。雖然以她的聰明,學騎馬并不難。但卻故意裝的笨手笨腳,好幾天了也學不會。
青戈也不着急,她其實内心深處恨不得再慢些回到永安城的才好呢。這樣就可以陪着蘇鱗慢慢的多看些路上風光了。陸婉兒既然學不會騎馬,正好找這個借口。
蘇鱗看着這兩個人悠閑的樣子,有些無奈。他雖然并不了解她們的心思,卻也随她們的便了。
這樣一來,三個人騎着兩匹馬,在路上東逛西逛,溜溜達達。回永安城的日期便又拖延了好幾天。
而在路上,蘇鱗還遇到了秦王李玄派來的人。他極力邀請蘇鱗去他的封地做客。卻被蘇鱗拒絕了。
秦王的封地在西面,要繞上百裏的路。來回一耽擱,最少半月,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而再往北走,經過雍州地界邊緣的時候,蘇鱗卻并沒有停留。這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青戈稍微感覺有些奇怪。
“雍州據此不過數十裏,你難道不想去見見那個雍王嗎?”
蘇鱗神色淡然的搖了搖頭:“去幹嘛?”
“你和李越都那麽親密,難道反而對自己這位将來的舅哥這麽見外嗎?”
青戈在一旁看着他,語氣中充滿了揶揄。陸婉兒有些不明所以。聽青戈在她耳邊悄聲低語了幾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蘇鱗看着她們兩個人的奇怪神色,卻有些哭笑不得。他隻得耐心解釋道。
“雍州身處要地,雍王政務繁忙,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了。将來總有機會見面的,有什麽話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青戈才不信他的這幾句鬼話呢!不過,他不肯說實話,倒也不便于太過深究。于是和陸婉兒哈哈一笑,三個人繞過雍州,繼續往前趕路。
蘇鱗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卻也不禁暗自贊歎,雍州的氣象果然與别處不同。看來,這位胸懷大志的四皇子果然有些本事。
雍王李元昊當初在永安的時候,和他的交情雖然也算可以。但在蘇鱗的内心深處,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卻對他始終存有一些隔閡。遠遠不如與李玄的關系更親密。
秋意更深,風漸微涼。踏着紛紛落葉,再往北走。前面就已經是兩河地界了。而通俗意義上所稱的河東,河西諸郡縣,也正是韓王李嗣封地所在。
最靠近永安王城的河西、河東郡。自百年以來,便是北方最重要的地方。蘇鱗很想親自看一眼,注定将會和他是生死大敵的這位著名皇子,治理地方到底是什麽水平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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