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那一天參加過宴會的人,在後來談論起這件事,都感覺到非常慶幸。就因爲他們早走了半個時辰,才避免了親眼目睹這場慘劇。否則,還不知道會落得什麽下場呢!
從永安追随着端王李元亨來到這裏的将近百餘随從,都是韓氏勢力所培養的死士。他們接受的任務隻有一個,那便是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要保證李元亨的安全。
因此,當看到有人兇神惡煞的破門而入時,他們已經顧不得去聽這位王爺想要和對方解釋的話。既然有人膽敢入侵端王府,那不管是什麽理由都必死無疑!
當斷了一隻手的管家帶着滿腹仇恨命令手下人沖過去的時候,一場血戰便在所難免了。
這場血戰或者說是屠殺,青戈一開始并沒有參加。并不是她心中沒有怒火,而是因爲她感受到了蘇鱗的憤怒。如果不讓他發洩出來,她會心疼的。
而躲在她身後的陸婉兒,則心驚膽戰的看着眼前的場。雖然帶着報仇的信念而來,可是當她親眼目睹鮮血和屍體時,還是吓的身體瑟瑟發抖了。
陸婉兒不由自主抱緊了青戈的手臂,似乎眼前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全感。耳邊聽着兵器撞擊和慘呼聲,她忍不住聲音顫抖着問了一句。
“蘇公子他是要……要把這裏的人全部殺光嗎?”
“是的,全部殺光!”
青戈的目光緊緊盯着蘇鱗的身影,低聲回答了她。而聽到她這句話的陸婉兒,好像忽然不再害怕。她内心深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升起。
原來,這世間的規則始終掌握在強者手中!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爲這樣的人,那該多好啊!
開始大開殺戒的蘇鱗,卻已經無暇顧及她們的想法。現在他的眼中隻有一個人,那便是在重重護衛簇擁中的李元亨。
隻要擋住去路的人,無論對方多麽兇悍,都是一刀而決!自從離開神女峰之後,這是蘇鱗第一次真正的拔刀對敵。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心中的怒火被成功點燃之後,自己手中的刀會這麽犀利!
這應該就是東越神女洛青妍所說的刀意吧?
龍鱗刀終于有了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靈性。意之所指,刀之所向!這把刀已經和他的身體融爲了一體。三步之内,擋者披靡。阻之必死!
從端王府大門直到宮殿門口,這幾十丈的距離之内,可謂是一步一殺。不管是身形魁梧的持刀大漢,還是狡詐靈活的偷襲者,都逃不過他的刀鋒。
白玉欄杆之上濺滿了鮮血,被染成了朱紅色。剛剛挂上去還沒有多久的燈籠,受到殘肢斷臂的撞擊掉落下來,引燃了精飾的垂簾和雕花窗戶。宮殿角落開始燃起火來。
當蘇鱗走到相隔宮殿門口還有一半距離的時候,傷亡在他刀下的人,也已經超過了王府侍衛的一半。在他身後,死去者和重傷者一片狼藉。鮮血流滿了庭院。
親眼目睹這個被鮮血染紅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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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如同殺人惡魔一樣繼續往前來,剩下的侍衛們終于感覺到了恐懼。他們平日裏跟着主子即便再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卻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慘烈的場面。
人哪有不怕死的!就算是再窮兇極惡的人,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也倉皇逃竄的。
王府侍衛們拼命的往兩邊躲避。眼前一空,蘇鱗擡頭便看到了李元亨就站在幾步之外。在他身前隻有寥寥幾個最忠心的心腹死士持刀護衛,其餘的人都隻敢在旁邊胡亂的揮刀呵斥,卻不敢再近前了。
蘇鱗一步踏上台階。兩個殷紅的腳印赫然在目。面對他臉上的冷笑,事到臨頭的李元亨卻并沒有逃走。恰恰相反,他的臉上露出慘然之色,揮手讓死士們滾到一邊去。笑着說道。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蘇鱗,如果你現在要殺我的話,将來你必定會後悔的!”
身爲皇子的驕傲,支撐着他不能低下自己的頭顱。無論落到哪個地步,更不可能跪地求饒。
蘇鱗厭惡的看着他。聲音嚴厲的問了一句:“翠竹樓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幹的?”
李元亨卻搖了搖頭:“雖然我也曾經有過這個心思,但并沒有派人去殺人,更沒有放火。”
青戈已經拉着陸婉兒的手從後面走了過來。聽到他還在狡辯,她忍不住大聲叱喝道。
“你這個視人命如同草芥的家夥,還在說謊!整個端州,除了你還會有誰?”
“沒做的事就是沒做!相不相信在你們,如果要殺,我也無話可說。”
李元亨明知必死,也不再畏懼。青戈怒極,伸手一劍,就要把他胸膛刺個對穿。
蘇鱗一把抓住了她胳膊,面色憂郁的搖了搖頭。
“我來殺他,免除後患!”
青戈以爲他有顧慮,再次挺劍。
蘇鱗并沒有松開手。他隻是雙眼直視着李元亨,最後又問了一遍。
“你真的沒有殺翠竹樓的那些人?”
“沒有!蘇鱗,我雖然從小到大做了許多惡事,卻從來沒有不敢承認的道理。區區幾個草民的生死,我沒有放在心上。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又何必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蘇鱗點了點頭。李元亨所說的話并沒有錯。以他對這個人的了解,他做任何事都是明目張膽,确實從來沒有遮遮掩掩過。
“今天就先饒你一命!如果日後讓我知道是你從中做了手腳,那就如同此柱!”
蘇鱗随手一刀,身邊的一根紅木巨柱從中而斷。轟然響聲中,半邊殿角随之嘩啦啦塌了下來。所有人都駭然,臉無人色!
收刀之後的蘇鱗,轉身就走,并不再回頭。青戈雖然滿腹疑惑,也隻得忍住不甘心,和陸婉兒跟在他後面,出府而去。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李元亨才感覺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後已經都被冷汗浸透了。
無邊無際的恐懼感終于湧上心頭。他朝着圍攏過來的侍衛們大聲喊道:“趕快關閉府門,保護本王去後院兒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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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的侍衛們不敢怠慢,手忙腳亂的擡着這位王爺,大家一起往後面奔去。
身後這座剛剛落成沒有幾天的嶄新宮殿,在塌了半邊之後,又引燃了大火。很快就噼裏啪啦燒了起來。火勢升空,整個端王府都被濃煙籠罩了。
保護王爺的性命要緊。現在已經沒有人再顧得上這些了。好在那座宮殿是孤立建築,雖然火勢很大,暫時漫延不到别處。倒也免除了整座王府都被燒毀之憂。
但即便如此,端王府的大火也已經轟動了整個端州城。許多湧出家門看熱鬧的民衆,遠遠的看着那升騰而起的火光和濃煙,無不暗中高興。
果然是報應不爽啊!耗費了無數心血和民脂民膏建築而成的端王府,如果因此而被毀于一旦,那可就是老天爺開眼了!
端州城民衆的心情和老天爺開不開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已經無暇顧及。蘇鱗收斂殺氣之後,有一種新的煩惱,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翠竹樓已經被燒光了。陸婉兒也成了無家可歸之人。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把她就此抛在城外不管,好像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你爲什麽相信那惡人的話?”
青戈回頭看着城裏端王府的大火,心中雖然感覺到暢快,卻終究有些難以盡意。
蘇鱗卻沒有再繼續和她糾纏這個問題,他隻是憑自己的直覺斷定,這裏面肯定另有蹊跷。看着陸婉兒的背影,他以目示意青戈,詢問她應該怎麽辦。
青戈這才想到好像有些麻煩。她走到陸婉兒身邊,輕聲問道:“我們就要離開端州上路了,陸姑娘你想怎樣?”
陸婉兒回過頭來,眼中淚珠盈盈。她在端州并沒有其他親人,翠竹樓已經被燒毀。心中滿腹委屈之下,隻覺天地之大,竟似乎無容身之處。
“我……我不知道。青公子,你們要上哪兒去啊?”
看着她泫然欲涕的樣子,青戈暗自歎了口氣。自己以男子裝束示人,本來是爲了行路方便。卻不料被陸婉兒誤會,一直沒有機會給她解釋。
她正要開口說明時,卻見陸婉兒已經看着她說道:“婉兒已經是無家可歸之人。青公子,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青戈稍微愣了一下。看到她孤孤單單的身影,終究有些不忍心。她隻得點了點頭,卻轉向蘇鱗問了一句。
“鱗哥兒,那我們帶婉兒一起回永安吧?”
蘇鱗暗自翻了個白眼兒,你都答應人家了,又問我幹嘛!
見他點頭同意。陸婉兒臉上露出輕松之色。因爲見過了他殘酷殺人的手段,她對蘇鱗始終懷有幾絲怕意。反而是對青戈,卻感覺到十分親切。而且暗中更是對其傾慕,隻是不便表露出來而已。
又耽擱了這麽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三個人走出十餘裏之外,距離端州城已遠。他們在路邊稍事休息,生起火來。
抱膝而坐的陸婉兒,暗中觀察着這兩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她有一種隐隐約約的預感,自己的人生也許從此會有重大的改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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