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重生的酒樓掌櫃盧慎行,看着眼前的熱鬧場面,不禁感慨萬分。春雪樓的擴建已經勢在必行,這麽大好的掙錢機會怎麽能放過呢?
不過,今天整個二樓卻空了出來,不接待任何客人。原因隻有一個,蘇鱗宴客。
對于這位實際上的主人,盧慎行已經從心底都十分佩服。當初他被從都禦史府救出來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這一生都會追随着這位少主人。即便爲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蘇鱗自然不需要這位忠心耿耿的掌櫃去赴湯蹈火。他現在對于酒樓的運作很滿意。這樣看起來,在永安城中各處再開幾家,也還完全可行。
今天他宴請的客人,倒并非什麽重要人物。幾個國子監新結交的朋友,請他們來大吃大喝一頓,也算不了什麽大事。
袁望之、尚希言、黃浩、董翳這幾個人,算得上是國子監這一期中的翹楚人物了。他們不僅勤奮好學,而且品質都不錯。蘇鱗有時候看着他們激烈争辯的場面,倒是感覺到很有趣。
這四個年輕人對于蘇鱗能夠宴請他們到春雪樓來吃吃喝喝,顯得頗爲吃驚。他們雖然在國子監學習,很少到外面閑逛。但也聽說這家酒樓最近名聲很大。而且背後有很大的勢力支持。
蘇鱗竟然大搖大擺的領着他們直接來到二樓,而且占據了整座樓層。他們都是心思機敏之人,在暗自吃驚之餘,不由得重新估量這個年輕人所深藏不露的實力了。
而相比較他們的心照不宣,另一個被宴請的人就顯得淡然多了。
烏鴻鹄沒想到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會在永安交到新的朋友。他的身份除了朝廷的幾個大臣和有司官員清楚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雖然對于一個胡人進入國子監,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但大家好像也并沒有排斥他。這裏不是戰場,隻是學堂。先學聖人們遺留下來的祖訓,多數人都會牢記心中。
所謂有教無類,學而不誨。這正是至聖先達們胸懷寬廣的地方。
庾濟是個耿介的老頭兒。他執掌國子監,在其他方面都十分嚴苛。唯獨在這點兒上,卻十分贊同先聖們的這種思想。
因此,烏鴻鹄很快就融入了國子監的氣氛中。這位剛來時就提出了“風車引力”作用的學子,不僅聰明好學,而且态度十分謙遜。庾濟和幾位教授的博士,都對他十分滿意。
初夏的風從欄杆外吹進來。春雪樓中,烏鴻鹄終于品嘗到了母親口中所說的中原美味。
從小在草原上長大的他,曾經身體十分弱,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中,還經常生病。每一次,母親都會利用有限的條件親手做些食物,來盡量讓他多吃一點兒,好補充體力,快好起來。
在他記憶中,母親所做出來的食物就是草原上最好的美味了。那時候他都舍不得自己吃完,會偷偷的分給嘴饞的妹妹。想起那些兄妹兩人偷偷躲在帳篷角落裏吃東西的時光,他的嘴角總是會露出莫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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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親總是說,她的這點粗淺廚藝真的是差遠了。永安城裏的美食,才是世間最好。
白駒過隙,時光無情。在烏鴻鹄的憧憬中,這些往事也已經都成了悲傷的回憶。
而今,他終于品嘗到了永安城裏的美味佳肴。可是,曾經帶給他許許多多希望的母親,卻早已經長眠在草原深處了。
“怎麽了,不好吃嗎?”
烏鴻鹄猛然擡頭,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淚花。自從他長大之後,就從來沒有再讓人發覺過内心的軟弱。
草原狼群中長大的孩子,就必須要學會堅強,堅強,再堅強!
“太好吃了!所以,有點兒不太舍得吃呢。哈哈哈!”
烏鴻鹄看着對面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人也都笑了。他們與烏鴻鹄的感受差不多,不禁啧啧贊歎。春雪樓果然名不虛傳!這裏的飯菜和酒,永安城裏第一!
蘇鱗的心情也很好。也許隻有在這幾個年輕朋友面前,才能卸去全身“铠甲”,不用那麽太防備。
“鱗哥兒,這麽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需要花費不少吧?”
袁望之是個細心之人。蘇鱗年紀輕輕,和自己一樣,都是國子監生,哪有那麽多錢啊!他已經在暗自思量,待會兒幾個人都贊助一下,總不能真的這樣來白吃白喝吧?
蘇鱗連忙搖頭,表示不用他們擔心。盡管好好享用,難得出來一趟,自己這點兒銀子還是付得起的。
幾個人看到他的态度,也不便再堅持。反倒是烏鴻鹄更加豪爽一些。一大壇子酒,有一半都進了他的肚中。
幾個人趁着酒性,高談闊論,不知不覺,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
好宴易散,雖然大家還有些舍不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國子監要求嚴格,他們有這一天的空閑,已經難得。卻不敢在外面過夜。
走出春雪樓之後,袁望之等人先行離去。蘇鱗拍了拍烏鴻鹄的肩膀,示意自己有幾句話跟他說。
烏鴻鹄不解其意。他自覺與這少年十分投緣,便笑着點頭。
朱雀大街上沿街亮起的燈火,綿延不絕。兩個人慢慢走着,稍微沉默片刻之後,蘇鱗擡頭歎了一口氣。
“你看這永安城中的繁華如何?”
“與我想象中一樣,果然是天下名城氣象。”
“其實,它以前的時候更好……如果天下沒有戰争就好了。”
烏鴻鹄擡頭看着對方。他看到了那雙眸子裏的光,亮若星辰。
“我在草原上的時候,聽母親說起過。永安城屢經戰火,曾經遭受過好幾次重大的劫難。唉!戰争并不是我們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爲什麽不能呢?”
聽到對方帶着質問的語氣,烏鴻鹄稍微一愣。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有些不可能啊。
“這些事我也不懂。你這樣問起來,卻是問道于盲了。呵呵!”
蠻胡王子呵呵一笑,故意裝作糊塗。
蘇鱗本來就是無心的試探。對方既然無意多說,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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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多問。忽然想起給這個遠方來的朋友所準備的禮物忘了帶下來,他讓烏鴻鹄稍等片刻,轉身回春雪樓去取。
烏鴻鹄心中有些感動。本來就是素昧平生的人,對方既然如此相待,他自會記在心裏。
不過,想起來時幾個蠻胡重要人物對他的囑咐,他的心中又有些惆怅起來。他的心中又有些惆怅起來。
春雪樓頭,燈籠搖曳。蘇鱗抱着幾個盒子出來,低頭往前走。
朱雀街上行人寂寥。一陣風起,遍體生涼。也不知道怎麽的,蘇鱗忽然感覺有莫名的殺意從左側襲來。
他吃了一驚。毫無防備之下,連忙往後退去。卻不料,對方的刀如附骨之疽,貼着他的身子,連綿不絕,竟然是必欲殺之而後快!
蘇鱗今天晚上終究是過于放松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在朱雀大街上公然行刺。
而且,對方顯然隐忍多時,等到了最好的機會。蘇鱗手忙腳亂,抱着的盒子散落在地上。他雖然已經盡力躲避,但終究還是被劃了一刀。左肋處鮮血淋漓,十分狼狽。
一身黑衣的女子,面紗下的目光凜冽如刀。她曾經得到蠻胡和中原的好幾個高手教授武藝,非同小可。
刀,是短刀。殺人的心,卻無可阻擋!
眼看對方被自己一刀所傷,她精神大戰。有仇必報,本來就是她心中秉承的信念。一旦出手,絕不容情。
“受死吧!”
嬌叱一聲,女子手中的刀化作數十道幻影。鴻雁南飛,回頭北望。曾經忍受的萬千悲苦,唯有刀頭見血,才能舒展心中愁怅!
蘇鱗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他赤手空拳,空有智計,但在對方這樣拼命般的瘋狂攻擊之下,卻根本就無法脫身。
看着眼前幻化的刀影襲來,無法躲避。他心中發苦,眼看非死即傷,實在不甘心。
就在此時,卻聽那女子“咦”了一聲,手臂一震,刀光散亂。卻是剛要痛下殺手時,她手中的刀被從幾丈外襲來的東西打偏了。
蘇鱗終于得到機會,趁着這難得的空隙縱身躍開。隻感覺到傷口疼的厲害,他用手捂住,大口喘氣。
燈火的光亮中,女子穩住身形。她知道對方來了幫手,很可能已經錯過了殺他的最好機會。對于一個合格的刺客來說,這個時候應該立刻遠遁,才是上策。
但她偏偏就是執拗的性子。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正要提刀再戰。
卻忽聽得對面有人吃驚的問道:“鴻雁……是你嗎?!”
忽然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女子大吃了一驚。她先顧不得殺蘇鱗,厲聲喝道:“你是誰?怎麽會知道……!”
那人聽清了她的聲音,有些激動的往前走進了幾步。昏黃搖曳燈火中,已經難以掩飾臉上的巨大喜悅。
“雁兒!是我啊……我是鴻鹄哥哥!”
鴻雁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十年生死,塞北中原!卻沒想到,今夜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哥哥!他殺了外祖父……先幫我殺了他再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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