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這位都禦史大人并不喜歡陽光。隻有在這樣晦暗的天氣裏或者是夜晚,才是他精神振奮的時候。
也許,從明日開始,自己就會逐漸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了吧!
對于權力的渴望,他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一切的由來,當然是即将大功告成。這麽順利,令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那幾個被抓來的倒黴家夥,除了酒樓掌櫃咬牙不肯承認什麽之外,其他人都已經按照他的意思一一招供了。這些年來,隻要經過他手的事,還沒有辦不成的呢!
隻要明天一早走上朝堂,把自己整理好的奏章當衆宣讀。證據确鑿之下,就連皇帝陛下也不得不重視起來的吧?他隻要燃起這把火,其他的就無需再擔心了。
韓氏遍布朝堂的勢力之大,就連他這個都禦史也暗自心驚。如果不是他們要扶植的那位也是正宗的皇子,這江山,就算是韓氏在将來想要取而代之,恐怕也并非難事。
杜昊是個聰明人。雖然皇帝給了他現在的地位,但自己總要爲将來着想吧?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皇帝的身體已經不可能再支撐太久了。早做選擇,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正因如此,審時度勢的都禦史義無反顧的把自己的賭注壓在了韓氏一方。而他更相信以自己所起到的作用,也必将得到更加的重用。
心情愉悅之下,小小的慶祝理所當然。杜昊命令幾個心腹,置辦酒宴,就在後院兒喝了個昏頭昏腦。
這幾個心腹爪牙都是他多年以來的得力助手,非常了解這位大人的心思。言辭之間,自然是極力奉承。隻盼望着将來大人高升之後,大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去好好的享受一下榮華富貴。
在這種氣氛之下,杜昊也不禁有些熏熏然了。酒到杯幹,喝的十分痛快。
不知不覺,就快到了起更時分。城中遠處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的聲音。但已經帶了幾分酒意的杜昊也并沒有多想。他隻是吩咐手下人,好好看好那幾個關在牢房裏的家夥。在大事将成之前,不能讓他們出什麽意外。
“大人,盡管放心好了。我們這裏被外面的人稱爲閻羅殿!還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呢。”
心腹們拍着胸脯,情緒高漲。杜昊點頭微笑,深以爲然。都禦史府的名聲在外,這樣的鐵血無情都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隻要想想世間人提到都禦史府戰戰兢兢的樣子,他的内心就有些莫名的激動呢。
不過,城中隐隐約約傳來的嘈雜聲音是怎麽回事?!
杜昊畢竟是杜昊,對危險有着敏銳的觸覺。即便是在半醉的狀态下,他也立刻有些清醒過來。
“出去打探一下,如果有人鬧事,就給我抓起來,狠狠的懲罰!”
他随口吩咐一句,立刻有心腹帶着幾個人去了。這幾天不同往日,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絕不允
(本章未完,請翻頁)
許出任何亂子影響到自己的計劃。
餘下的幾個心腹見狀,連忙紛紛勸酒。大人已經操勞太久了,也該放松一下。區區小事,自然有手下們處理就好。
杜昊端起酒杯,剛要再喝一口。卻不料,就在這時,院門被慌慌張張的撞開,剛才帶人出去的心腹,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臉上帶着驚慌的神色大聲喊道。
“大人!大事……不好啦。牛頭街附近……發生激戰,南城這邊已經一片混亂了!”
杜昊和其他人都愣住了。不過,他還并不慌亂。因爲在早些時候,他已經多少知道點韓氏的計劃。
永安城中即便是暫時出點兒亂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應該做到什麽程度,相信他們自然能夠掌控。
“無需憂慮,靜觀其變。”
他淡淡吩咐一句。泰山崩于前而眉頭都不眨一下,才是做大事者的基本素質。随随便便就驚慌失措,像什麽樣子嘛?
不過,心腹好像很難鎮定下來。他用力喘了幾口氣,結結巴巴的繼續說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啊。剛才我們聽說好像是神策軍出動了。他們、他們正在四處平定叛亂啊!”
“什麽?!”
聽到這句話,杜昊終于坐不住了。他霍然站起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你聽到的消息确實可靠嗎?神策軍怎麽會……!”
“大人!應該是确鑿無疑。我們雖然沒有靠近,但在遠處已經看到火光中出現了神策軍的影子。他們的甲胄與其他人不同,很好辨認!”
心腹的臉上也有些害怕起來。他們這些人都很清楚,大人這次辦的案子有些不同尋常。現在外面已經開始鬧大了,可千萬别牽連到都禦史府才好啊!
世間的事就是這麽奇怪。怕什麽,偏偏就來什麽!
杜昊正要和這些心腹們再好好的商議一下對策。緊接着事态的發展就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外面又有人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報告了自家大人一個令人極其不安的消息。
有一支軍隊已經朝着都禦史府這邊來了,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麽!
杜昊已經顧不得其他了。這能有什麽好事兒嗎?他立刻吩咐趕快關閉大門,把都禦史府的人全部集合起來,嚴陣以待。他倒要看看什麽人這麽大膽子,敢到都禦史府這邊來撒野!
杜昊穿上自己的官服,匆匆忙忙帶着人登上前門的門樓子。他往外探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距離這裏不遠的牛頭街方向,已經是一片濃煙和火光。而有一隻近千人的隊伍,從那邊急速趕來,已經包圍了這座“閻羅殿”。
“什麽人這麽大膽包天!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站在杜昊前面的心腹大聲喊話,卻聽得下面有人淡淡笑道:“杜昊呢?讓他出來說話。”
杜昊耳聰目明,聽的非常清楚。他不由自主就打了一個寒顫。這個聲音他可太熟悉了!這可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呢。
“蘇鱗!你跑到這裏來
(本章未完,請翻頁)
幹什麽?”
“也沒什麽多大的事兒。有些家夥想在永安城裏作亂,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我不得不帶着神策軍出來平叛了。”
杜昊居高臨下聽着。蘇鱗的語氣越平淡,他就感覺到越不妙。不由自主的又厲聲問道。
“你平的什麽叛!可曾抓到叛亂者……理應速速交到都禦史府來,本官自會弄個水落石出。”
蘇鱗擡頭看了一眼這色厲内茬的家夥,心中不住冷笑。他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惋惜的說道。
“可惜啊!叛亂者太兇殘了。爲了防止他們禍亂整個永安城,神策軍不得不使用了殘酷的手段。呵呵!”
“蘇鱗,你說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呃!簡單點兒來說,就是他們的帶頭者已經全部被殺了。其他企圖抵抗者,也已經大部分被殺。留下的區區幾個活口,就不用勞煩都禦史大人了吧?!”
杜昊看着他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不過,此時此刻,卻也不是自己意氣用事的時候。他提高聲音,大聲喝道。
“既然如此,你就帶着你的人,趕快去殺賊呀!跑到都禦史府這邊來幹什麽?”
蘇鱗:“因爲這座閻羅殿裏,關着幾個被你無辜抓到這裏的人啊!他們或許與這次叛亂的起因有關。爲了查明真相,我要帶走他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好弄個一清二楚呢!”
杜昊差點兒跳起來。他用手指着蘇鱗怒氣發作:“你說什麽?真是豈有此理!到都禦史府來要人,你怕是做夢沒醒吧?”
蘇鱗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我想大人你誤會了。難道是你年老耳聾,沒有聽清楚嗎?我不是來要人,隻是順路要帶走他們而已。”
杜昊憤怒的用手拍着欄杆,破口大罵。但對方卻根本就不再與他廢話。隻見這位年輕的神策将軍,隻用手往前一指。趾高氣昂的部下們便直接破門而入了。
剛剛殺過人的神策軍,刀上還帶着血腥的氣息。即便是都禦史府的這些家夥,平日裏再嚣張跋扈,此時此刻也隻有連忙退避的份兒了。
蘇鱗站在大門口等着。很快,沖進去的神策軍便把人都帶出來了。爲首的酒樓掌櫃盧慎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這位少主人。他強忍着内心的激動和身上的傷痛,一聲不吭。
蘇鱗揮了揮手,所有人撤出都禦史府。對于站在門樓上高聲怒罵的杜昊,他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蘇鱗!你等着。明天一早我一定去陛下面前控告你的罪行。必定讓你爲今夜之事付出慘重的代價!”
明天該有怎樣的麻煩,蘇鱗暫時無暇考慮。韓卓和裴納言已經帶着其他的神策軍把作亂者絞殺完畢。果然是圓滿完成計劃,沒有漏網之魚。
如果不趁此機會,到都禦史府來把這件該幹的事幹完,那他就不是蘇鱗了!
這一夜的永安城,注定将無數人夜不能寐了。
《天聖秘聞錄》:“杜昊爲酷吏,陰附韓氏作亂。謀洩,不成。遂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