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熹妃這幾天本來心情很好。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封了王,算是終于了卻一個大心願。不管是對于她還是韓氏宗族來說,都是值得誇耀的大事。
三皇子李嗣一直是她的驕傲。這個兒子從小天資甚高。又得到了韓氏族人的全力支持。是整個韓氏的最大希望。皇帝交代他所辦的事,都辦的妥妥帖帖。尤其是不久之前河東巡查,更是得到了皇帝的親口表揚。
李嗣被冊封韓王。簡直讓熹妃欣喜若狂。這就意味着古韓邦舊地以後就是他的封地了。如果再加上韓式所實際控制的河東、河西十餘郡縣,那麽這位皇子的影響力已經非同小可。
韓熹妃長舒了一口悶氣。長久以來,處處受到棠梨宮的壓制,現在總算是扳平了一局。皇後的兩個兒子封了王,自己的兩個兒子也照樣封王!這讓她情不自禁就笑出聲來。
隻是,她的得意還沒消失呢,窩心事兒就來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皇帝派人把李元亨綁進了宮來,狠狠的鞭打了一頓。等韓熹妃得知消息,急匆匆趕過去求情時,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小兒子,後背已經被抽得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了。
而且,不僅如此。盛怒之下的李崇碧,連帶着把韓熹妃也嚴厲的訓斥了一頓。讓她好好管教這個兒子。如果再有下次,不要說剛封的王位保不住,恐怕連永安城都不讓他待了。
韓熹妃哭哭啼啼,好不容易才求下情來,把李元亨擡到了自己宮裏。這位皇子咬着牙,神情倔強。雖然被打的這麽慘,卻一聲也不吭。
韓熹妃細問緣由,這才知道,一切的起因還是因爲在國子監裏發生的事。
剛剛入國子監學習了不到三天的李元亨,不知道怎麽的與博士起了沖突,然後因爲雍王李元昊和秦王李玄這兄弟倆的插手,事情就鬧得不可收拾。他們在國子監裏大大出手,鬧得一團糟。
國子監祭酒庾濟直接就把狀告到了皇帝面前。李崇碧勃然大怒。毫不容情就對挑起事端的李元亨進行了嚴厲的處罰。
了解到事情原委的韓熹妃,怒氣沖天。差點兒把延慶宮掀翻了!
看着自己兒子的慘狀,她不敢埋怨皇帝。這筆賬,自然還是要算到棠梨宮和那兩個皇子身上。
“皇後欺人太甚!亨兒要是有個好歹,本宮與你們勢不罷休!”
李元亨趴在軟榻上,疼的直吸冷氣。自己的這個老爹武将出身,下手可不輕。他從小已經挨了不是一次打了,雖然已經有些習慣,但胸中的這口怒氣,卻是如火燃燒。
“母妃!老四和小七固然可惡,但我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主要原因還在蘇鱗身上!此仇不報,決不罷休!”
“蘇鱗?他是什麽人,他又有什麽資格令你吃虧的!”
韓熹妃有些疑惑。李元亨已經咬牙切齒的說道:“誰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這麽一個小子!莫名其妙的就出現在了永安城裏。據說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皇後和父皇都曾經召見過他!現在又入了國子監……他和小七兄弟兩個關系密切,狼狽爲奸!我早晚要把這口氣讨回來。哼!”
韓熹妃突然想起了什麽:“難道就是幾天之前皇後在棠梨宮單獨見的人嗎?怪不得!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是皇後還賞賜了他一所大宅子。這個人有什麽本事?”
“不過是一個無賴少年罷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聽說在雁霖關外立了點兒功勞,就到永安城裏來耀武揚威了。和小七他們連在一起欺負人。可恨父皇隻聽信庾濟那老不死的一面之詞……真是氣死我了!”
韓熹妃一邊安慰兒子,一邊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能成得什麽氣候?皇後竟然連這樣的人也想拉過來當幫手。真是可笑之極!”
“母妃,雖然話這樣說,但那小子也不可輕視。不管他有沒有真本事,也不能讓他成爲皇後的爪牙!否則,棠梨宮的勢力越來越大,對于母妃和三哥将來的大計必定造成威脅啊!”
韓熹妃一把捂住兒子的嘴。這些事暗地裏去做就行了,這麽大聲的說出來,宮闱之内,隔牆有耳,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怕什麽!我這還不是爲了三哥将來着想嗎?母妃如果不提前預防,等到對方成了氣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李元亨憤憤不平,甩開她的手。被溺愛的孩子總是有恃無恐。他在外面嚣張跋扈,還不是母親和哥哥一直縱容的結果。
韓熹妃歎了口氣。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爲了兒子将來的路,她當然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不管承不承認,皇後的勢力是越來越難以遏制了。幾個朝中的重要大臣,态度暧昧。如果不是韓氏宗族的底蘊深厚,勢力遍布朝野。那麽她也将很難有信心與皇後抗衡!
“亨兒,除掉一個小小的蘇鱗,算不了什麽大事。你有什麽想法就去幹吧!如果有不明白的,就多去和你三哥商量商量。捅出天大的簍子來,母妃會爲你做主的!再說了,還有老爺子在背後撐腰呢。你怕什麽!”
韓熹妃咬了咬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李元亨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想起在國子監發生的事,他無名火又起,感覺背上的鞭傷更疼了。
自恃勇力的李元亨,從來沒有想到有人會比自己更橫!即便是李元昊和李玄,他也從來不放在眼裏。可是,就因爲另一個人的出現,不僅令他吃了一個大虧,而且更從此心生忌憚,成了一個難以磨滅的陰影。
四皇子李元昊從來以講道理爲主。即便比自己小一歲的這個老五屢次出言頂撞,他也很有分寸,從未和他動手過。
可是,李玄卻不管這些。李元亨這個所謂的五哥,他從小到大都沒開口叫過一聲。而他們兩個人打的架也最多。
面對着咄咄逼人的李元亨,李玄意氣爲重,他毫不客氣的站出來針鋒相對,幫助蘇鱗。
結果,兩個人針尖對麥芒,很快就大打出手,打在了一起。但李玄終究不是李元亨的對手,眼看他要吃虧。卻不料,蘇鱗在背後使了個絆子
(本章未完,請翻頁)
,把李元亨摔倒在地,先給他來了個一拳封眼!
再然後,就是兩個人把李元亨壓在身下,一頓拳打腳踢,把對方肆虐了一頓。
李元亨吃虧就吃虧在自大上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蘇鱗竟敢對自己動手。
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躺在榻上養傷的這位端王,也沒閑着。他一邊咬牙,一邊心中已經想好了蘇鱗的十八種死法!
“蘇鱗,你好好等着吧!本王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而此時此刻的蘇鱗,顯然沒有等死的覺悟。他連着打了幾個噴嚏,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誰在念叨自己呢?
“怎麽,這就不耐煩了?年輕人,幹活沒點耐心可不行啊!”
褲腿上沾滿泥巴的庾濟直起腰來,瞅了一眼旁邊偷懶的蘇鱗,語氣中帶了點兒責怪。
蘇鱗無奈的又拿起鋤頭,幫他整理着腳下的土地。既有因,便有果!自己自作自受,卻也怨不得别人。
昨日他們幾個人在國子監裏大打出手,李元亨固然受到了嚴厲的懲罰。李玄和李元昊也未能幸免。他們被皇帝親自勒令,回到各自府中去閉門思過了。
而蘇鱗,就被這位國子監祭酒大人罰作“勞工”,來彌補他所造成的過錯。
學舍外的這一小塊田地,據說是祭酒大人親自開墾出來的。他們打架弄塌了半邊院牆,磚石瓦礫把這田地裏弄得亂七八糟。祭酒庾濟十分惱火。便吹胡子瞪眼睛的監督着這“破壞者”來清理幹淨。
蘇鱗自知理虧,埋頭大幹,十分吃力。庾濟在後面看着他,暗自點頭微笑。
“國子監不是隻教授學問的嗎,難道還有耕種技術?”
蘇鱗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卻聽到身後的庾濟微微歎了口氣,幾分惆怅的回答道。
“國子監又怎麽會是隻教授學問的地方呢?這裏創立之初的宗旨,可是百科全工,無所不教呢!隻是可惜,百年以降,日漸式微。人才凋敝,學派泯滅……時至今日,世間學問已經剩不下多少了!”
蘇鱗聽到他語氣中有無限遺憾。他淡淡一笑:“祭酒大人何必這麽悲觀呢!天下大勢,适者生存。那些已經不合時宜的學問和派系,沒有了也就沒有了吧。隻有對我們人類生存有用的,才是值得發揚光大的呢!呵呵!”
庾濟心中一震。他有一種驚異的目光看着眼前少年,萬萬想不到他竟然能說出這麽有見識的話來。
稍微沉默之後,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問道:“蘇鱗,你爲什麽到國子監來呢?”
“呃……這麽沉悶的地方,我可不願來。是皇帝硬把我塞進來的,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蘇鱗皺着眉頭,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庾濟看着他,嘿嘿笑了起來。蘇鱗忽然感覺,這位質樸如老農的國子監祭酒,此刻竟然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
《國史·庾濟傳》:“庾濟掌國子監,嘗歎老将至,而志難伸。及鱗入國子監,與之語,大喜。爲忘年之交!”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