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段時間以來,青戈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就算是沖鋒上陣,也緊跟其後。
誰又能夠想得到,策馬飛馳在斥候小隊長後面的騎兵,會是一個女子呢!
她穿起铠甲,放下面甲。提着自己的劍,騎馬不離左右。他在漆黑的夜路上穿過山谷,她替他用劍刺死了企圖靠近的狼蟲虎豹。他策馬沖上白狼嶺,她替他擋住了流矢和飛箭。他一往無前的去斬王旗,她替他誅殺了四周瘋狂撲過來蠻胡死士……!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爲她當初做出了一個承諾而已。不過,現在青戈卻有些後悔。自己那時候實在是不應該因爲好奇心而答應下來這個苦差事。
但她絕不是一個做事半途而廢的人。既然當初已經答應了韓尋等人的請求,無論遇到任何困難,她也會有始有終,直到蘇鱗離開雁霖關爲止,都會盡其所能保護他。
但,這家夥實在是太氣人了!他不僅無視自己的存在,好像連和他說句話都有些不耐煩呢!
“你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啊?這麽多傷者,自有别人照顧。自己攬下這個苦差事幹嘛!”
青戈一邊氣鼓鼓的嘟着嘴巴,一邊沒好氣的用劍剁碎那些藥材。自己這把劍是用來殺人的,可不是用來做這些令人氣悶的雜七雜八活兒!
蘇鱗暗地裏有些好笑。兩個人雖然已經經曆過數次的共同生死,但他其實還并不習慣她不離左右。
“你要嫌悶得慌,回去就是啊!”
青戈很想用劍敲他的腦袋。但她咬了咬牙,又忍住了。
“聽白芷說,你可能會跟着他們回永安城。是真的嗎?”
“應該是吧。所以,很快你就自由了!呵呵!”
“我本來就是自由的!你可不要以爲我非待在你旁邊不可。哼!”
青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卻正好看到白芷從那邊走過來。她連忙起身,拉着她的手。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倆人倒是無話不談了。
“白芷,聽說李玄什麽時候回去了嗎?”
“隐約聽他們說過,好像就在幾天之内了吧。”
“那……蘇鱗也一定會走吧?”
“他戰場立功,肯定會去接受封賞的!應該是等皇帝旨意到來之後,一起動身吧。”
“這樣啊……。”
蘇鱗卻沒有心思聽這兩個女子的竊竊私語。他把自己采集和制作的藥材都細心的整理好。留下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在走之前都交代明白。
傷兵營裏的醫官總共有十幾個,他們都面色莊重的圍着這少年,認真的聽他講解。
沒有人可以否認,這個少年所用的藥材和手法是如此神奇。相同的藥材經過他的調配制作之後,對應的效果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醫官都很慶幸。就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他們從少年這裏所學到的東西,早已經勝過了他們這幾十年的積累。他所說的話,他們都非常認真的記錄了下來,以備将來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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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滿腹埋怨的青戈,忽然見白芷偷偷笑着對自己使眼色。她擡起頭,便遇上了蘇鱗清澈的目光。
“又背後說我什麽壞話呢?”
“還用背後說嗎?有什麽話我都是怼着你臉說的!”
蘇鱗翻了個白眼兒。他感覺自己在鬥嘴這一方面一直是強項。可是,在青戈面前,好像總落在下風。
“青戈姐姐不過是關心你什麽時候會離開這裏而已。呵呵!”
白芷連忙站出來打圓場。經過這段日子的恢複,她的性格變得開朗了不少。
蘇鱗拍了拍手,最近總是鼓搗草藥,自己的兩隻手都變得粗糙發黃了。
“别想這些了。該走的時候自然會走。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想好好的再去看看這座北方名城呢!”
青戈看到他的眼睛裏忽然有幾絲光亮,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便不再與他争辯。他們把各自所帶的東西收拾好,然後便離開了傷兵營。
白芷與他們兩個人告辭。李玄派人給她安排了自己的住處。這段日子她也經常過來幫忙,十分辛苦。
等她的背影消失之後,青戈看了蘇鱗一眼:“你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哪句話?”
“你要去再看看這座城啊!看什麽?”
“呃……雁霖關有什麽好看的?我隻是想在臨走前再去一個地方看看而已。”
“啊!那我知道了。你是要去點将台,對不對?”
青戈神情歡悅。蘇鱗點了點頭。他收斂笑容,低聲說道:“你一定知道他們那些人怎麽聯系吧?今夜我想再見他們一面。就在上次的那棵樹下!”
“沒問題!”
青戈立刻答應下來。她等的就是蘇鱗這句話。蘇鱗看着她蹦蹦跳跳遠去的身影,低頭沉默片刻。
龍鱗刀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匣中發出微弱的低鳴。蘇鱗用手握緊了刀柄。既然走出了莽蒼山,重新進入到這個險惡的紅塵。那麽一切就再去放手做吧!
入夜之後,月色如晦。喧鬧的雁霖關逐漸歸于平靜。那處廢棄的點将台下,許多人影早已經等待多時了。
爲首的何草黃、韓尋、朱南山這幾個人,焦急等待着某一個人的到來。不過,與從前每一次的聚會不同。現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極度振奮的神情。
自從青戈早些時候傳回來那個消息之後,他們便召集了所有在北方的人手。因爲,無論是誰都已經意識到,這将是一個多麽重要的開始!
在何草黃等人的心中,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
隻不過是短短相隔數日。他們那夜在這裏初次相見的少年,已經乘風而起,欲上重霄了。這是何等令人激蕩的事啊!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少主英謀神武,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厲害,假以時日……真是值得期待啊!”
韓尋捋着須髯,感慨萬千。作爲當年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他越來越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
而對于他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絕對贊同。雖然這個“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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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們一廂情願認定的。但他已經足夠擔得起這個期望了。
“他來了!”
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句。衆人一起擡頭,那個少年已經踏着夜色而來,出現在了點将台邊。
“少主……拜見少主!”
何草黃聲音發顫,當先拜倒塵埃。其他人也一起跟着,無不折腰。
蘇鱗臉上卻并沒有什麽激動之色。他看着這些人,提高聲音,大聲說道。
“大家都起來吧。這世間,除了父母之外,沒有任何人值得屈膝下拜!”
他、他說什麽?!
許多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人生天地間,上拜天地,中拜君王,下拜父母師恩!這是自古以來天經地義的事。這少年……怎麽能夠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呢?
“少主……慎言啊!”
韓尋連忙擡起頭來,急聲相勸。少主畢竟還年輕啊!雖然智勇雙全,謀略過人。可是如此意氣用事,卻并非一個好習慣。
然而,蘇鱗卻隻是大步走過來,一把就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如果你們真的認我做少主的話,就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吧!”
韓尋感到有些尴尬。不過,他還是招了招手,讓其他人都起來。既然少主已經當衆吩咐了,卻不能違背他的意志。
何草黃與朱南山等人都圍攏過來,這次他們面對這少年與上次初識更加不同。
“少主一戰成名。斬旗奪甲,箭射胡王!在天聖軍中已經具有了很大的影響力。今後更會名傳天下,萬人皆知。真是可喜可賀啊!哈哈哈!”
何草黃大聲贊歎。他早已經命令手下弟子們把蘇鱗襲取白狼嶺,箭傷胡王烏穹的事迹編成了段子,口口相傳。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流傳天下了。
四周燃起的火把,把點将台附近照的很亮。風吹過那顆百年大樹,嗚咽有聲。蘇鱗對着他們所有人供了拱手,真誠的道謝。
“白狼嶺之戰,我能夠如此順利,諸位在裏面所付出的努力和犧牲,功不可沒!鱗萬分感謝!”
何草黃等人連忙閃身避開,不敢接受他的施禮。
“少主說的哪裏話來!我們的能力有限,替少主驅馳,做點兒事情。不過是盡力而爲罷了。好在,不辱使命。哈哈哈!”
自從上次聚會之後,他們這些人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蘇鱗身上。不僅派出包括青戈在内的十幾個高手暗中保護。而且,還利用他們在此地的影響力,在刺探情報、提供行軍路線方面給予了巨大幫助。
蘇鱗當然心知肚明。他神色誠懇的對他們表達了謝意。然後擡頭看着那棵百年巨樹,注視良久,心中不禁波瀾萬丈,暗湧潮生。
無數模糊而又清晰的記憶,好像就銘刻在這棵樹上。他仿佛在火光中又看到了那個彷徨身影,就是在這棵樹下舉起了龍鱗刀。
刀光濺碧血,赤膽恨餘生!
《天聖秘聞錄》:“聖文帝末,江湖俠烈之氣益重。屢禁之,不絕。及雁霖關之戰,有俠士助之破胡。大臣奏其事,帝爲之緩。後二年,禁令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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