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在山中潛伏了一天一夜,才終于如願。隻不過,卻沒想到遇到了另外的麻煩。本來他并不想節外生枝的,但既然是些蠻胡人,那就另當别論了。
至于這個順手救下的家夥,他也不想多加理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出來這麽久,家中的人想必十分挂念了。
蘇鱗撿回那把柴刀,以最快的速度剝下了虎皮。又撿了兩塊上好的虎肉割下來,用草繩纏了背在身後。這麽大的一隻老虎,他可背不動,隻能可惜了。
見他不理會自己,李玄有些尴尬。他隻得跟在後面,态度誠懇的繼續說着:“你年紀這麽小,就有殺虎的手段,真是太厲害了……令人佩服!更何況,你還救了我的性命。這份恩情,不可不報啊!”
蘇鱗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要報恩?也可以啊。身上有沒有什麽金銀啊,值錢的東西之類的,盡可以交給我嘛。”
李玄二話不說,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荷包。想了想,又從衣襟底拽出一塊玉佩。雙手奉上。
“身邊别無長物,大恩不言謝,容日後相報!”
荷包金絲銀線,一看就是名貴之物。而那塊玉佩更是晶瑩剔透,珍貴無比。蘇鱗随手接過來,荷包沉颠颠的,裏面裝的竟然都是金豆子!
“呵呵!原來是富家子弟。”
見他收下,李玄松了一口氣。從這少年剛才殺胡人的手段,他早已經看出此人行爲不羁,卻不知道是什麽來曆。
蘇鱗大步向前走去。李玄連忙緊跟在身後。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但這少年的身影卻讓他安心了不少。
莽蒼山占地極廣。也不知跟着走了多長時間,轉過一條山谷,便閃出了幾座茅草木屋。冬天還沒有過完,但這裏卻并不覺得冷。打眼望去,萬木叢中竟然隐隐有了綠意。
茅草屋門口,有個老頭兒在懶洋洋的曬太陽。李玄看到少年腳步輕快起來。一路翻山,少年并沒有怎麽搭理他,也許唯一的收獲隻是知道了他的名字,蘇鱗。至于其他的,對于一個剛剛死裏逃生的人來說,卻不會多問。
李玄看到少年走過去,輕聲對老頭說了幾句什麽。病殃殃的老者擡頭掃了一眼,目光如霜似雪,令人極不舒服。
“不必問我……我已經老邁,時日無多了。今後,萬事自己拿主意!”
李玄隻隐隐約約聽到了這幾句。然後,氣氛就變得歡快起來。老者顯然已經久病,他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寵溺的看着這少年在自己面前一一展示。
一張上好完整的虎皮,被少年小心翼翼的鋪在地上。老者隻瞥了一眼,臉色便沉下來。
“這麽危險的事,你終究還是去做了!不聽我的教誨……。”
“老田,殺虎而已,小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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樁。原先鋪的已經陳舊,等曬幹幾天就可以換上了。”
“你這孩子……唉!”
少年口中的這老田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從很早之前就已經發現,少年的内心深處有着無與倫比的倔強。他認定的事,終究也會想辦法辦到的。而這次他心心念念好幾個月,不畏風霜之苦,多次去山林狩獵,終于帶回老虎皮,也不過是爲了給自己鋪在身子底下,抵禦山中的潮濕和風寒而已。
“一定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今晚可是有上好的虎肉呢!”
于是,半個時辰之後。香氣便伴随着日落飄散在了暮色中。李玄在這個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吃到了在今後許多年他都念念不忘的一頓飯。
這一老一小生活的地方,條件簡陋。所做不過是簡單的山村野菜。但對于已經饑腸辘辘的李玄來說,他卻吃的津津有味兒。尤其是那盤虎肉,他更是狼吞虎咽,毫不客氣。
老田隻吃了很少的一點兒。他早已不是那個豪飲西風烈酒,壯餐十斤牛肉再雪夜殺敵的将帥了。風燭殘年,傷病難治。如同這山中的衰草,早已耗盡了最後的精氣神兒。
而對于多出來的這個人,他似乎并不多加注意。既然是蘇鱗帶回來的,他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好。
山中的夜風很冷,也很烈。屋子當中的圓木燒得啪啪作響,散發着濃郁的松香味兒。吃飽喝足的李玄終于松了一口氣,渾身的那些擦傷之處隐隐作痛,令他皺緊眉頭直吸冷氣。不過,和死裏逃生的慶幸比起來,這些又算不了什麽了。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在這裏睡上一夜似乎也不錯。隔壁的木屋裏隐約傳來說話聲,他眯起眼睛卻聽不太清楚。
熊熊燃燒的木火烤的人身上暖融融的。這也是寒冷天氣裏老田最享受的時刻。正是借着身邊的少年和熱火,他才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
行将朽木,病痛纏身的他,無限留戀的看着眼前的火光。在這朔風呼嘯而過的夜裏,他似乎又聽到了當年的金戈鐵馬,萬騎厮殺。良久之後,他擡頭看着坐到身邊的少年,微微歎了口氣。
“你不該救這個人的。”
“爲什麽?”
“他應該來自天聖軍中,而且身份絕不簡單。”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隻是順手救下了他而已!”
“順手?能夠令你受傷的應該是一流高手了……這麽冒險的事,你卻說的如此輕松。哼!”
老田的語氣中幾分氣惱,但更多的是擔心和關愛。火光裏,少年的肩膀上纏了厚厚的繃帶,卻原來在和蠻胡高手拼殺的時候終究受了傷。而蘇鱗顯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把配制好的藥材輕輕敷在老田後腰上,又笑着說道。
“這點兒傷算什麽!今天殺了五、六個胡人,才真是解氣呢!”
老田在他攙扶下慢慢的躺平,皺着眉頭說道:“你解氣倒是解氣了!但此事恐怕難以了結。近兩年來蠻胡與天聖朝交戰激烈,邊境數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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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不歇。雁霖關與黑水河這一段,更是兩軍交鋒的數戰之地。勝敗之機,未可預定。你救下的這個人,觀其面相,應爲天聖貴胄……胡人必定會圍追堵截,不得之恐難以罷休啊!”
蘇鱗拍了拍手,順便把随身所帶的布囊抖在木案上。他努了努嘴說道:“也許你說的沒錯。這些就是他酬謝我的東西,看起來倒是一個有錢的富家公子呢!呵呵!”
老田看着滾落出來的金豆子,他無奈的笑着,用手指了指他。他當然明白,少年從來不把金銀看在眼裏。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爲了自己而已。
“那你打算怎麽辦?”
“明天一早就讓他走啊!已經救了他的命,又管吃管喝管住的,足夠對得起他這幾顆金豆子了。”
“恐怕沒這麽容易吧?”
老田用手捏着那塊玉佩,迎着火光仔細端詳,他的嘴角顯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默默念叨,一閃即逝。
蘇鱗卻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現在最大的願望,是治好老田的隐疾,盡量延續他的生命。這個對于他來說亦師亦父的人,是他在這座山中最重要的守護。
但這世間本來就風雲變幻,誰又能夠預知明日的生死無常呢!
呼嘯北風中又飄起雪花,山林深處偶爾響起虎狼之音。就在莽蒼山外,大隊胡騎已經堵截住了所有通往雁霖關方向的道路。而爲了萬無一失,更有許多高手連夜進山,頂風冒雪搜尋蹤迹。
不久之後,一小隊舉着火把的人,便發現了山崗下的屍體。在仔細的檢查過身上的傷之後,爲首之人不禁皺了皺眉頭。夜色裏雖然看不太清面貌,但他那雙銳利如夜鷹的眼睛,卻好像能夠看透一切。
“沒想到這座山裏竟然隐藏着高手……。”
周圍搜尋完畢的十幾個身影聚攏過來。看着這些昔日同袍的身體,他們身上散發出無盡的殺意。
“血債血償!翻遍一草一木,也要給我找出來!”
雪花凋零,暗夜無聲。如同幽靈般又四散而去的這些人,連狼蟲虎豹都避而遠之。
李玄睡的很沉。不知過了多久,他從噩夢中被驚醒。夢中鮮血淋漓,屍橫遍地!那是爲了保護他而死去的将士和随從們。冷汗浸透衣衫,然後,他便聽到了外面不同尋常的聲音。爬起身來,透過木屋的縫隙,他的瞳孔蓦然睜大了。
映着雪光,一片火把燃起。不遠處的茅屋燒的噼裏啪啦作響。恰如兩軍對壘,一老一少兩個沉默的身影,面對氣勢淩人的敵手,顯得格外孤單。
“真是想不到,追尋多年而不得的雪鷹帥,竟然就隐藏在這莽蒼山中……哈哈哈!今日可真是意外收獲啊!”
雪鷹帥?風雪殺氣中,李玄聽到這個名字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裏,天聖王朝數十年來名将輩出,卻并沒有聽說過這個稱呼。
《天聖秘聞錄》記載:“前秦神将蒙天鷹,蠻胡諜機處素以爲大敵,國滅後,百索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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