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的聲音很平靜,像是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爲接下來做安排。
“我們有八卦鏡,你爲什麽還要等妖族祭奠?”我雙拳緊握,不安的說了一句。
白蘇笑了下,摸着我的頭,輕聲喃道:“傻瓜,這騙白淼的話,你怎麽就信了。混元鏡随着前任妖城城主投入黑水河之中已經将近千年,要是用八卦鏡就能把它從黑水河中引出來,百裏雷霆那隻老狐狸怎麽?會心甘情願的被我利用,普天之下,除了我,就再沒有什麽能将沉在黑水河中将近千年的混元鏡給引出來了。”
“可是……”不是我不相信白蘇的話,隻是我實在太害怕白蘇又一次理我而去,我遲疑猶豫了很久,才忍不住開口,“可是,我們就不能不要那個混元鏡嗎?”
說完,我直接低下了頭,看都不敢看白蘇一眼。因爲我生怕看到我不願意看到的表情。
蓮墨要那六面鏡子,是爲了加固封印白蘇,以防止當年的十尾仙狐重現人間;百裏無憂要那六面鏡子,是爲了給千年之前的蓮家雙生羅刹聚魂,起死回生,妖城城主百裏雷霆要那六面鏡子,是爲了汲取六面鏡子之中白蘇十尾仙狐的神力,他們三個各有各的需求。
唯獨白蘇,他要那六面鏡子是爲了什麽?
接觸封印?不像,當初在鬼市裏,白蘇可以說完全是拱手把昆侖鏡讓給了百裏無憂,而之後,又随手把八卦鏡給了我,若他得到這六面鏡子就能接觸自己的封印,他又怎麽會把這六面鏡子看的如此微不足道。
害怕百裏雷霆得到這鏡子之後汲取他的神力嗎?也不像,至始至終,白蘇都沒有把百裏雷霆放在眼裏,你看他現在明明可以說是落在百裏雷霆的手中,卻一副自己在利用百裏雷霆的模樣,反觀百裏雷霆,一直對白蘇明顯忌憚頗深。
白蘇從沒有正面告訴過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我心裏很清楚,他和百裏無憂一樣,是爲了千年之前我們蓮家的那位雙生羅刹。
他也是在爲了她,爲了那個和我長得極像的女子。
蓮心,千年之前的蓮家雙生羅刹。
我低着頭,沒等到白蘇的答案,卻亂了心神,忍不住把心底的話也跟着問了出來:“你,也是爲了她嗎?”
隻是說完,我就再不敢擡起頭,雙手緊緊攥起,極力克制着發顫的身子。
我想聽到白蘇的回答,卻又害怕白蘇的回答會是我完全不想聽到的答案,這種矛盾,從我問出口的那一刻就在心底深處折磨着我,我突然後悔了,後悔自己幹嘛要問這個問題!
就算我得到了答案,就算我知道白蘇是爲了她,所以要不顧一切的拿回混元鏡,又能怎麽樣?
我還能離開白蘇嗎?
已經離不開了,不是嗎?
我突然變得沮喪起來,隻覺得什麽都變得索然無味,好像認命了般,擡起頭,等着白蘇的回答,給我做最後的審.判。
仰起頭,我就陷入白蘇投向我的深邃眼眸,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倒映着我的模樣。
我看到他眼中倒影的那個我,才發現此刻的我,是那麽的忐忑、沒有自信,且神色沒落,幾乎都再像是我了。
“傻瓜,你在亂想什麽呢,那六面鏡子本身就是我們的,我們當然要拿回來,總不能讓它落入百裏雷霆那種人手裏吧。”
白蘇終于開口,聲音還是那麽充滿磁性,讓我輕松恍然,仿佛神遊天外。
和之前在蓮家密室一樣,對于這種問題,他向來都是避重就輕。
不過,這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台階,讓我輕輕松了口氣。
我果斷閉嘴,不再繼續追問下去,或許,這樣的回答也好,至少能讓我心裏獲得一點安慰。
畢竟之前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而一千年後的今天,白蘇至少是站在我的身邊,是和我心心相印的那個男人。
我這麽安慰着自己,心裏總算舒服了些,沖白蘇擠了個勉強的笑容,轉口道:“你有把握嗎?”
“沒有。”出乎我的意料,白蘇回答這兩個字的時候異常的迅速,幾乎不加思索,讓我的心一下子随着他這兩個字猛地提到了嗓間。然而不等我表現出慌張,白蘇就再次露出那副狡黠的詭笑,意味深長道:“我隻有把混元鏡從黑水河中引出來的把握,但可沒有能拿着混元鏡避開百裏雷霆安全離開妖城的把握,不過,百裏無憂他有啊!”
我楞了一下,才意識到白蘇這是在大喘氣,他心裏早就有了對策,而且這個對策,百曉也清楚,并在白蘇說完之後,主動替他補充道:“蓮小姐還是放心吧,拜月教百裏教主行事缜密,再加上他手中有唐朝龍脈圖這樣的至寶,知道妖城中唯一一條可以避開九天雷劫的出路,這妖城對他而言進可攻退可守,來去自由,想必他一定會做好完全的準備,才來搶奪混元鏡的。”
“可他隻是來搶混元鏡的,又怎麽會讓我們跟着他逃離妖城?”我都不敢想如果混元鏡真的被百裏無憂給搶走了,那個百裏雷霆會是什麽反應,别看她現在對白蘇客客氣氣的,但到時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是他想不讓,就可以不讓的嗎?”白蘇臉上還挂着那份狡黠的詭笑,話語之中自信滿滿。
見狀,我也不好在說什麽,隻得按照白蘇的安排,先和百曉離開,等待妖族祭奠的召開。
隻不過,在我離開之前,白蘇忽然叫住了我。
“蓮初,你要相信自己。”
他隻說了這一句,便望向我,那深邃的目光,似乎是第一次變得無比清澈。隻是這一句話,太過沒頭沒腦,我和百曉一時都沒聽懂。
白蘇也不在意,揮了揮手,示意我們離開。
百曉帶着我離開了白蘇所在的這個水牢,再次回到了他的晶塔樓裏,直到我随百曉上了二樓,看到白淼遺落在屋子裏的那個酒壺,我突然才明白,最後白蘇和我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