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無名輕輕勾起嘴角,饒有深意的回道,我差點一個沒忍住,就問他到底是怎麽認識我前世,又是怎麽認出我今生的,可話到嘴邊,我又吞了回去,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即便是我問了,呂無名也不會告訴我,反而會更加下套的誘導我與他合作。
可即便是我這句話沒說出口,他卻也早已識破了我内心的波動,輕輕轉了轉手裏的杯子,對着我說道:“鬼市還有兩三個時辰就關了,你還有兩三個時辰可以考慮,到底和不和我交易。”
“若我不交易,你要将我永遠關在鬼市裏麽?”
我的呼吸一緊,連忙問道,哪知呂無名卻笑了,對我搖了搖頭,回道:“不會,你若是确定不想交易,我會放你走,隻是我覺得,這件事事關重要,你有必要花這兩三個時辰好好想想。”
得到呂無名這肯定的答複,我那焦躁不安的心,頓時也安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将那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飲而盡後,這才答道:“不就是一段記憶嗎?死都死了,轉世也轉了,不要也罷。”
可呂無名聽到我這話,卻冷冷的笑了,答說一聲:“是因爲你沒有那段記憶,把一切都忘了,才會如此,我相信,你若是稍稍知曉那段記憶的内容,一定會求着我,與我做這個交易。”
“呵,既然如此,你幹脆與我說說,那段記憶裏有什麽内容,不就行了嗎?”
我故意試探道,可呂無名卻不比那百事通,哪能那麽輕易就中了我下的套,不僅輕松的繞開了我下的套,還接着誘導我道:“蓮初,雖然你沒有記憶,但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等愚鈍之人,應該早能猜到,你前世的記憶裏,有蓮家,有白蘇,有蓮家爲何将白蘇封印在那廟宇之中,甚至還有很多,現在的你,并未意識到,接觸到的東西。”
說實在的,他說這話表面上是在誇我,實際上則是旁敲側擊的在告訴我,若是現在的我,擁有了這段記憶,不僅不會再處于那種被動的局勢,甚至可以先發制人。
而且我前世,或許還有些未了的東西,也能在我擁有記憶之後,将他了結。
若是之前的我,在得知自己還有這段記憶之時,興許真能與呂無名談這比交易,可現在的我,早就知道白蘇是在幫我的了,我又怎麽能爲了一己之私,去奪人家的内丹?
況且,内丹對于妖來說,簡直比命還值錢,普通一些的妖物,再修成内丹之後,一旦内丹被搶,便會被打回原形,内丹破碎,便會丢了性命。
可以說,内丹就是妖物的心髒,而白蘇生爲十尾妖狐,本就到了不死不滅的地步,若是丢了内丹,即便不會死,但也絕對不會好活。
許是瞧見我并未将他那句挑唆的話聽進心裏,呂無名這才接着又添了一把火,對着我道:“我相信,不論任何人别說被封印在廟中千年,就是一年,都無法忍受這等孤獨,生不入死的想要出來複仇,雖然現在白蘇沒害你,但不代表他以後不害。”
“他說過,不會對我動手。”
我在聽到呂無名這麽說白蘇,不免有些生氣,連忙出聲反駁。
可呂無名聽後,卻誇張的笑了兩聲,回說:“你對蓮家,對白蘇的印象,也不過是停留在他給你營造的印象裏,不是嗎?”
“你要知道,人性本惡,沒有記憶的人是你,不是白蘇,他連你前世的事兒,都沒告訴你,甚至處處瞞着你,把你當猴耍,你還這麽輕信與他,就不怕被人賣了,還幫着他數錢嗎?”
本就有些生氣的我,在聽到呂無名這話的刹那,更是拍案而起,對他怒斥道:“你别說了!”
“你也害怕我說的這些是真的,不是嗎?”
他深沉一笑,我隻感覺自己方才還清晰的腦子,被他這麽一個挑唆,亂的好似下一秒,就能被點燃爆炸。
可天真如我,還是願意人性本惡,妖性本善,自己已經誤會了白蘇無數次,這種關鍵時刻,若是再不相信他,根本不配再待在他的身邊。
所以我的心即便是再急再亂,也不得不狠狠的吸上好幾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待情緒調整妥當後,這才揚起頭問呂無名:“你說完了嗎?”
他笑着望着我,并未回話,我這才故意譏諷道出一句:“未見你之前,本以爲你是個世外高人,不染世俗,渾身上下彌漫着一股不俗的氣息,可見了你之後,特别是你在我面前挑唆我與白蘇的關系之後,我反而覺得你沒我想象中的那麽厲害了。”
本還笑着的他,在聽到我這話的刹那,臉上的笑容頓時乍然而止,面色甚至還緩緩的黑了下來,似乎是有些不悅。
可很快,這些神色卻被他給隐了起來,再次露出一抹笑容,由淺笑,緩緩的變爲了大笑:“高人?蓮初,你知道高人是什麽嗎?”
“高人不過是比尋常人厲害一些,卻又擅于僞裝自己的人罷了,你說的那種不染世俗,與世無争的人,在這世上根本就沒有。”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當真相信,這世上的誘惑那麽多,真的有人能夠抵擋住那些誘惑,無欲無求嗎?”
呂無名的這幾句話,因爲我心裏确實也明白,在這世上,無論是人,還是神,亦或是妖,都會有自己的欲.望。
妖想化人,人想成神,神想掌控世間,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力量,那種真正清心寡欲的人,确實不存在,我之所以那麽說呂無名,也不過是種貶義,卻沒想到他這麽理直氣壯的回了我,令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氣氛在這一刻,再次僵持了起來,這一次,呂無名并未像之前那樣給我添茶,早前對我的那些客氣,更在刹那間當然全無,也不知是不是我這一次次頂撞,真的将他惹怒,他連目光都未曾再逗留過我的身上。
我被這凝重的氣氛壓抑的喘不過氣來,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出聲,對着呂無名說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你不必再給我那麽多時間考慮了,你放我出去吧。”
說這話時,我的語氣不負之前那般銳利,卻是真的,不敢再将他惹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