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爲主角的我卻沒這麽好運了,算是被軟禁在山神廟,朋友們都在質問我是怎麽回事,爸媽更是不理解,讓他們痛苦遭罪好幾年的白蓮會所,居然我創辦的。
在一天晚上,所有人都在,我一五一十把當初創辦會所的事說了一遍,包括陰間蜃景的能力,以及這個世界的本質,我能穿越到尼泊爾山寺的事,等等吧,事無巨細全都說了。
說完以後我長舒一口氣,總算都說出來了,憋在心裏很長時間的郁氣化解了不少。
聽得這些人面面相觑,好半天,解鈴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這個世界是假的?”
“并不是說假的,你活着我也活着,我們現在還在暢所欲言的交流,這就無所謂真假。隻是咱們這個世界的本質有些奇怪,陰間有十八層地獄,最下面一層叫無間地獄,無間地獄的中心地帶呢,又有着一片名爲大千世界的湖水,我們就是這篇湖水蕩起漣漪。”我說。
輕月道:“世界是怎麽産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如何運轉和維持下去。”
皮南山點點頭:“這話有道理,英雄不問出處,既然我們現在活着,那它就是真的。”
我苦笑:“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世界怎麽來的,也不是它怎麽去的,很久以前我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咱們活着的世界終歸是在陰間,很可能有一天,陰間就會侵蝕到咱們這個世界裏。”
衆人沒有說話,都在看着我。
我說:“對付藍衣的時候,我調用了陰間蜃景,蜃景無非是電影一般的幻象,我以前調動的時候,對現實不會産生任何影響,可就在藍衣死的那天,你們在會場都看到了,那個叫馬面的鬼卒,把舞台打了個稀巴爛,說明陰間之物開始對現實産生影響了。”
解鈴摸着下巴說:“不對,你這個說法不對,其實在你調用蜃景的第一次起,它就已經對現實産生影響了。”
我愕然:“這話怎麽說。”
“你都是當衆使用蜃景吧,爲了迷惑信徒,對吧?”解鈴看我。
我點點頭。
“當信徒看到了蜃景,産生了驚駭和膜拜的心思,這是不是蜃景對現實的影響?”解鈴看我。
我冷汗下來了,他要這麽說也不是不對。
解鈴道:“白蓮會所立教初期,就是靠你的蜃景籠絡信徒,如今它發展到這般規模,你敢說蜃景對現實沒有影響?恰恰相反,它的影響太大了,甚至改變了社會結構。”
我忽然想起什麽:“我記得陸老五曾經跟我說過,陸老五就是那個行走陽世的陰差,他說我調用陰間蜃景,陰間其實都知道的,每一次都登錄在冊。我一直納悶這個問題,陰間既然知道,爲什麽不出手阻止我呢?會不會是”
我冒出一個極爲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就是陰間如此縱容我,其實它的目的就是利用我,讓陰間滲透侵襲到我們的世界。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大家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此時天色擦黑,山神廟外黑森森的起了冷風,竟然有了幾分寒意。
好半天,小雪才說:“最初烏嘴屏蔽陰間在我們世界之外,會不會是在保護我們呢?”
她這個想法更是大膽絕倫,我爲之努力破除的權威壁壘,最後發現一開始就錯了,而且全錯了,烏嘴建立權威,那我何嘗不是呢,現在造成的巨大影響甚至比他在的時候更甚。
大家正說着,突然外面有人喊:“不好啦,快躲起來!”
就看到一大群人往山神廟裏湧,這座廟年久失修,什麽神龛佛像早就沒有了,四下裏就幾根承重柱,突然多了這些人,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這些人都是公審的受難者,還有一些追随我而來的信徒,我大聲說:“大家别慌,怎麽回事?!”
有個男學員過來,我和他是老相識了,他曾經參加過小島集訓,算是最早的一批老會員,也是他當時在公審大會上叫破我的名字,暴露了我的身份。
男學員害怕地說:“真人,你看看外面吧。”
我們幾個站在山神廟的門口往外看,外面黑森森的山林,裏面布滿了鬼火,忽起忽滅,像是一大團藏在深處的綠色螢火蟲。
“這是什麽?”我有些驚訝。
解鈴說:“這些天你關在廟裏不知道,自打公審大會之後,咱們市就出現了這種情況,每到入夜,會出現很多鬼火,市裏、鎮上、郊外,哪都是,大街上到了晚上都空無一人,沒有人敢在外面徘徊。”
“鬼火是哪來的?”我驚愕地問。
“不知道。有膽大的探究過究竟,很多人都看到了鬼。”解鈴說。
我想了想,走出山神廟,老媽也在避難的人群裏,拉住我說:“小慈,你别去。”
“媽,這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這時候我不能退縮,一定要找出原因。”
解鈴和輕月一起道:“我陪你去。”
解鈴拍拍輕月:“你留下,我和王慈看看就回。”
這時,燕笑笑說:“我也去。”
解鈴默許了,我們三人出了廟門,向着森林深處走去。越深入,周圍越黑,綠色螢光的鬼火忽上忽下的跳動,有的好幾個湊在一起,形成綠色的火苗。
我們正走着,解鈴一把拉住我和燕笑笑,對前方做了個眼色。
在前面不遠的露天樹叢中,一大群鬼火之間,有十幾個黑衣男子,正在忙活着。他們忙活的事讓我們三人面面相觑,皆感覺匪夷所思,他們居然在蒸包子。
樹叢中蚊蠅很多,我們藏身尚且怕蚊子叮,這些人居然挑燈夜戰的蒸包子。地上散落着數屜大蒸鍋,冒着滾滾的白煙,十幾個人身高超出平常人一大截,個個接近兩米,在忙碌着添柴燒火,最令人可怖的是,空地上還有數條案子,上面鮮血彌漫,躺着一些屍體,無數的蒼蠅蚊子圍着屍體亂飛,綠色鬼火中,烏壓壓一團一團的,讓人頭皮發麻。
我想到了曾經入陰見過的“平等包子鋪”,那是閻羅殿,裏面的情形和眼前的大同小異。
解鈴低聲問我:“你怎麽看?”
我把聲音壓到極低:“我曾經進入過陰間,眼前的情景就是陰間裏的事。”
燕笑笑驚訝地說:“難道陰間真的侵襲到我們這裏了?”
我沒說話,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兩位你們在這呆着,我過去瞅瞅。”
解鈴道:“我和你去。”
燕笑笑也要去,解鈴看她,柔聲說:“笑笑你留下。”燕笑笑還真是聽話,蹲在原處不動了。
我眨眨眼,對解鈴說:“搞定了?”
解鈴一捅我:“現在哪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下面你說怎麽辦?”
我也沒有主意,隻是告訴他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在樹林裏穿梭,注意不要暴露自己,我們離那些人越來越近,聞到了陣陣怪味。有包子的香,也有屍臭,還有說不出的森林腐爛味道,混雜在一起,能把人熏死。
我們看着這些人在忙活,離得近了發現更多的細節,這裏和陽世中那些賣肉包子的差不多,有處理屍體的,有剁餡的,有和面的,有擀皮的最後包出大大的白白的包子,放入蒸屜,落在火上,咕噜噜燒着。
我仔細觀察,覺得再往裏走意義不大,已經知道這裏是怎麽回事,驗證了我們的猜想,陰間已經侵入到我們的陽世,很可能以後會變成人鬼莫辨的世界。
我碰碰解鈴示意回去,忽然發現我們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高牆,黑氣彌漫中四面全是黑色的高牆。
“怎麽會這樣?”解鈴嘟囔了一聲,可并沒有感覺太大的意外。他身上最難得的品質,就是遇驚不慌,刀架脖子上了還談笑風生的。
我抹了把臉說:“解鈴,我們可能已經到陰間了。”
“我們死了嗎?”他問。
“或許,”我苦笑:“我們壓根就沒活過。”
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團泡影,一場鬧劇或是就是一場夢。
我和解鈴順着牆邊摸,想找到門出去,可轉了一大圈,牆上根本沒有門。此刻裏面更加熱鬧了,一屜接着一屜的大包子出鍋,黑衣人扛着就往外走。那一籠屜大的都快趕上澡盆了,淅淅瀝瀝順着邊緣滴着熱水,可這些黑衣人絲毫不以爲意,說說笑笑,一人扛着一屜大步流星遁入黑暗的深處。
解鈴碰碰我:“他們好像沒有發現我們。”
我“嗯”了一聲。解鈴眨眨眼,撅撅嘴示意我去看,在我們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人正在劈柴,一邊拉着風箱,滾滾濃煙冒出來。
解鈴道:“王慈,你号稱慈悲真人,不知道有沒有膽量?”
我似乎知道了他的目的。
解鈴臉上是壞笑:“把他們放倒,偷了衣服,咱們也假扮一下去看看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