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先生站在地上不動的雙腳,終于動了一動,他後退了!
這時煙霧到了,木老先生大喝一聲,拼力一擋,煙霧沖蕩到他,他被煙霧籠罩。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鍾,木老先生的中陰身從煙霧中飛出來,摔在地上,他顫抖着在地上爬,艱難爬向自己的肉身。
妙破快速吟咒,黃九嬰的煙霧飛在空中,逐漸凝成一團黃色火苗,徑直向着濕滅的蠟燭飛過來。
木老先生的中陰身對着我,艱難說:“小慈……不要讓火苗落到蠟燭上,否則我們都得死,魂魄都要被這個邪人所勾。”
我站在蠟燭前,急得不行,可有什麽辦法去阻擋這團火苗呢。
黃色火苗飄了過來,輕輕向蠟燭落了下去。我情急之中,伸出手擋在火苗和蠟燭之間。
妙破大怒:“你找死!我先勾了你的魂兒!”
不知他動了什麽手腳,我全身突然難受,像是被大火燒了。妙破嘿嘿冷笑:“你馬上就要成孤魂野鬼了,我先把你的魂兒給煉了,做成小鬼,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摔在地上,身體顫動,意識快速飄散,可還是堅持一個姿勢,用手掌去阻擋火苗。
那團火苗輕飄飄落在我的手心。
妙破咬牙切齒,開始吟咒,我渾身冒火一樣,在意識消散的那一刻,我看到黃色的火苗融進了我中陰身的手掌心。
這一進去,掌心特别難受,火苗滋滋燒着。腦海中黃九嬰下的靈引忽然動了起來,如同陀螺一般高速自傳,和掌心的黃色火苗形成一定默契,它們居然在共鳴。
我傻愣愣着,感覺着此般的奇妙,中陰身的妙破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他喃喃說:“這怎麽可能會這樣?”
他大步流星過來,這時腦海中的靈引變得如同蛋殼一般透明,裏面蜷縮着一團模模糊糊小小的東西,像是有感知的生命,也就手指尖大小,晶瑩剔透,它在快速吸收着黃色的火苗,火苗化成細細黃煙,順着我胳膊上的脈絡,沖向大腦裏的靈引蛋殼。
這時中陰身的妙破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我,把我提起來。
我們面對面相視,就在這時,靈引突然亮了,給人的感覺像是眼睛一般睜開,緊緊盯向妙破。
妙破大驚:“觀想造夢!你居然能造夢?!怎麽可能,你也修習過那本天書嗎?”
他話沒說完,靈引射出來的光芒映在妙破的身上。妙破是中陰身,雙眼變得血紅,表情茫然。看他這個表情,我想起了黃九嬰造夢,他曾經迷惑過我、安歌和甘九,甘九被他蠱惑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靈引是黃九嬰所下,藏在額頭中樞,現在機緣錯綜的情況下,居然自發地給妙破造夢。
靈引高速運轉,瘋狂自轉,快速吸收着什麽。
從妙破的中陰身裏飛出很多細絲,如同拉得細細長長的棉花糖絲一樣,前赴後繼撲向靈引。
靈引好似紡車上絞動的那個陀螺,纏着這些棉花糖絲,把它們卷在靈引蛋殼的外面,包裹一層又一層。
随着這個過程,妙破不斷呻吟,表情越來越迷茫,看他雙眼的神色,他似乎陷入到了深深的夢境裏無法自拔。
我想起一件事,惡鬼吳老太太剛進入我家的時候,曾經就被我額頭的靈引吸引,難道靈引可以吸引陰物?現在的妙破就是中陰身。
我正想着,妙破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在迅速衰老,像花一般在枯萎,我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全被靈引吸走了。
最後靈引停了下來,妙破的中陰身已經成了一具骷髅,他抓住我的手松開了,然後緩緩摔在地上,化成黑煙,無影無蹤。
我抹了下臉,看着身後高高的石頭堆,趕緊往回走。靈引已經安靜下來,表面纏着厚厚的黃白相間的絲線,裏面似乎在孕育着什麽東西。這種感覺讓我害怕極了。不管是什麽,它一定是極爲危險的,因爲它所寄居的地方正是我的大腦。
現在還沒到考慮這個的時候,我走進石頭堆的房子裏,看到自己的肉身依舊盤膝坐在地上,感覺很是神奇。
我茫然無措,正琢磨怎麽回去的時候,心念一動,眼前是黑暗。
我費勁的從眼簾中睜開一條縫隙,活動活動四肢,手指靈活,腳也能動,我長長舒了口氣,終于回來了。
肩膀上一隻手輕輕落在地上,我這才想起來,身後就是妙破。小小的空間裏燈火燃燃,極其昏暗,落在地上的那隻手已枯萎成黑黑的一截,像是被大火燒過。
我咽着口水,小心翼翼捧起地上的蠟燭,回頭去看。後面坐着的妙破顯然已經死了,他滿頭白發,憔悴枯瘦,兩隻眼睛沒有瞑目,還在看我。眼神渾濁無光,一點都沒有活人的神采。
他沒有喘息呼氣之聲,看樣子已經死透了,能看出來死的時候他受到了極大驚吓,不知靈引造了什麽夢,能把這樣的老司機吓成這個德性。
氣氛極爲陰森,我捧着蠟燭,轉身就走,一腳踹開黑暗中的腳門,跌跌撞撞跑出去。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空露出陽光,滿地都是潮濕之氣。
我把蠟燭扔在一旁,朝着他們跑過去,看到木淳正抱着木老先生哭:“爺爺,爺爺你怎麽了?!”
我趕緊過去,村長說:“哭有什麽用,趕緊帶着你爺爺下山。”他看到我問:“小慈,那妖老頭呢?”
我說:“已經死了。”
“死了?死得好!”村長說:“這次多虧了木先生,沒有他,咱們幾個今天夠嗆能下山回家。”
旁邊有村民說:“我就說嘛,邪魔歪道哪是木先生的對手,木先生是名門正派。”
他們誰也不知道妙破是因爲什麽死的,還以爲是木老先生道法精妙。我并不做過多的解釋。
木老先生臉色煞白,緊閉雙眼,已昏迷不醒,沒有了意識。
木淳哭着要把木老先生背到身後,突然木先生睜開雙眼,他好像恢複了力氣,一隻手抓住木淳,另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
木淳大喜:“爺爺,爺爺你沒事了?”
木老先生苦笑,有氣無力說:“回光返照罷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挺多久,隻說一句話,小淳你聽好了。”
木淳嚎啕大哭:“爺爺……”
“小淳,小慈,”木老先生說:“你們兩個以後是兄弟。小慈,我臨死前隻有一個要求。”
我的眼淚模糊了雙眼:“你說。”
“以後不管小淳遇到什麽危險,落到什麽地步,你一定要出手救他!救他……”木老先生顫抖着咳嗽。
我點點頭,哭着說:“你放心吧。”
木老先生沖我眨眨眼:“剛才發生的事,我都看在眼裏。我不想追究你身上那些秘密的來曆,如果日後你被其所擾,記得,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幫你。”
“誰?”我問。
他咳嗽了幾聲:“我師兄。”
他顫抖着從懷裏掏出一枚古玉遞給我:“他出入人間,幻化各種身份,如不想現身根本找不到他。你把這枚玉串好了挂在脖子上,日後若有人看到這枚玉來找你,必是他無疑。”
我接過玉,眼淚一滴滴落在玉上。
說完這句話,木老先生重重合上了眼睛。木淳大哭,村長到底是村長,吼了一聲:“哭個球,趕緊下山求醫。”
他人高馬大,把木老先生背在身後,我們正要下山,村長回頭看看妙破住的這些石頭房子:“這些怎麽弄?”
木淳咬牙切齒:“砸爛它們!不要讓這些禍國殃民的東西留下來。”
村長說:“你們兩個是木先生的徒弟,懂道法,趕緊把裏面那些邪裏邪氣的東西都破壞掉,估計老頭還有同黨,不能讓這些妖道接着去禍害人。能燒都燒了,這是大事!我們幾個先送木先生求醫,你們不要擔心,收拾完了就來追我們,電話聯系。”
說完,他和幾個村民背着木老先生匆匆走了,剛下過雨,山路泥濘,非常滑。可他們山裏人,常年行走大山,這些都不算問題,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子深處。
木淳咬牙切齒:“我一把火全給燒了。對了,妙破的屍體是不是在裏面?”他一指石頭堆,大步流星過去,看這個架勢他像是要辱屍。
我眼皮子跳跳,覺得不對勁,趕緊拉住他:“屍體不要動,就放在裏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