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歎口氣:“開始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實就活生生發生在眼前。”
“墓穴的棺材裏藏着一張嘴?”我喃喃。
安歌點點頭:“這張嘴似乎已經和甘九連成一體,他想弄死誰,那張嘴就弄死誰。”
“然後呢?又發生了什麽?”我問。
安歌長歎一聲,又說起來。當時的墓穴洞窟,氣氛猶如陰間地獄,隻要有人往外跑,甘九就會聽到聲音,他從黑暗中無聲無息移動到那人身旁,那張大嘴就會把人吞掉。
吃人的時候甘九全身散發妖光,活着的人都能看到整個過程,詭異慘烈,無法描述。
安歌暗自慶幸,預感到危險提前走了一步,簡直太明智了。
就這麽殺來殺去,洞裏還應該有兩個幸存者,一個是陳小貓,一個是老廣。
老廣是老江湖,從始至終就沒露過面,誰也不知道他藏在什麽地方,連點聲音都沒有。
安歌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了問題,那張大嘴自然是厲害,能夠活生生把人吞噬,不過它似乎無法自主判斷獵物的位置,它隻能依靠甘九,利用甘九的聽覺和視覺。
現在無法确定的是,甘九和大嘴之間的關系。到底是甘九被大嘴控制了,還是大嘴被甘九利用成了殺人武器。
甘九這個人本來就神神叨叨,行爲說話有悖常理,跟個神經病似的,現在他和大嘴共生一體,神經質的感覺更加明顯,整個人猶如遁走在黑暗裏的瘋癫幽靈。
安歌進墓是尋根溯源來的,可不是往裏填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打定了主意,悄悄往外走。
就在這時,突然一塊石頭落在他的腳邊,發出清脆的“當啷”聲。安歌馬上明白怎麽回事,他精明洞裏那兩個盜墓賊也不傻,他們也觀察出甘九和大嘴的狩獵模式,是在利用甘九的聽覺,所以他們中的一個人把石頭扔出洞外,好吸引甘九出去,來個調虎離山。
你調虎離山不要緊,好死不死石頭正扔在安歌的腳邊,安歌叫苦不疊。
甘九在黑暗中亮着妖光,緩緩轉頭看向安歌的藏身位置,似乎能看見黑暗裏的他。下一秒鍾,甘九的光亮消失,他遁于黑暗裏。
說到這,安歌告訴我,那一瞬間他迸發出了超強的求生本能,一看無處躲藏,靈機一動便順着洞壁爬高。
他的速度極快,很快爬到距離地面三四米的高度。
這時,下面亮起幽幽的光,甘九還真就出來了,大嘴懸浮在他的頭頂,一人一嘴在剛才的位置尋找着。
我聽得驚心動魄:“你跑出來了?”
安歌沒好氣說:“我現在活蹦亂跳站在你面前,自然是跑出來了。”
甘九尋了一圈,沒有發現安歌的蹤影,大嘴就在安歌腳下幾十厘米的地方,險之又險。甘九又找了一會兒,身上的光漸漸消失,他和大嘴消失在黑暗裏。
安歌以艱難的姿勢攀附在陡峭的洞壁上,靠意志力熬了很長時間,确定下面沒事了,他才慢慢下來,他不敢打手電。憑直覺,甘九和大嘴已經走了,去哪了不知道,反正就在洞裏某個地方遊蕩。
安歌不知道老廣和陳小貓在哪,他無暇去管盜墓賊的死活,跌跌撞撞往外逃。走走停停,又不敢亂開手電,中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摸黑前行東一頭西一頭的瞎撞。
最後遇到了我,這就是整個經過。
他說完之後,我把自己和李大民下到墓裏的經過說了一遍,包括我們在前面墓室對人俑進行的觀想試驗。
安歌陷入沉思:“白蓮教的神數占蔔說在這裏能規避八難三途?”
“對,李大民是這麽告訴我的,”我垂頭喪氣:“現在他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
“可能被大嘴給吞了。”安歌說。
我心情極差,李大民要是失蹤在這裏,我是跟他哥哥李揚說不說,說了他哥哥能瘋了,肯定逼着我再來探墓穴。這鬼地方還真和那張神秘的大嘴氣質相符,就是一個吞人不吐骨頭的深淵,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
安歌看我臉色不好看,便說道:“你也不要害怕,咱們在岔路裏多走幾圈應該能找到地形變化的規律,到時候就能出去了。”
我歎口氣,斟酌一下說:“老安,你趕緊逃生吧。”
“你什麽意思?”安歌皺眉。
“我的朋友在這裏,我不可能扔下不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他被大嘴吞了,我也要看到吐出來的渣渣。不可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回去。”我說。
安歌像是不認識一樣看着我,他撓撓頭皮,慎重地說:“其實回去未必就沒有一線生機。”
“怎麽?”我問。
安歌說:“你那個叫李大民的朋友查過白蓮教的神數占蔔,天數落在這個地方,大有深意啊。神數讓你規避風險,沒說讓你們送死,這說明墓穴裏除了那張大嘴,應該還另有玄機。”
“那咱們回去啊。”我興匆匆說。
安歌說:“等等,讓我先想想。剛才一直在逃亡,沒時間細想,現在冷靜下來,感覺很多事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首先一個問題,金屬容器是封存大嘴的地方,大嘴在裏面一直處于休眠狀态,直到甘九把它喚醒。那麽問題來了,金屬容器是什麽來頭,是誰放在那裏的,他是如何封存大嘴的?”
我搖搖頭:“無法想象,未解之謎。”
“難道整個地下洞窟,就是爲了放這麽個容器?有這種手段,爲什麽一開始不直接把大嘴給滅了,封存個啥勁。”安歌背着手來回思考。
“所以呢?”我等他的結論。
安歌說:“封存大嘴的人似乎不想讓大嘴死,隻是用一種手段暫時保存。”
“那有沒有這種可能,”我說:“大嘴本來就殺不死,或者說封存它的人根本沒能力弄死它,隻能暫時封存起來,留着以後想辦法。”
安歌點點頭:“也有可能。”他煩躁地擺擺手:“再回去的話咱們的任務很簡單,找到你的朋友,然後撤退。”
“那是肯定的。”我說。
安歌歎口氣:“你我的生死倒是小事,你想沒想過,一旦甘九和大嘴跑到外面會怎麽樣?”
我倒吸口涼氣,甘九要真帶着大嘴跑到人間,還不是逢人就吞啊,那的死多少人。
安歌和我往回走。奇怪的是,岔路隻要往外走就會不斷變化,而往回走,是固定不變的。看樣子,岔路應該有一種固定的變化機制。
這個鬼地方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刻意建造出來的,包括眼前的岔路,它後面滲透出一種有意設計的變化規律,透着智能才有的心思機巧。
我們回到岔路的出發點,安歌示意他來開手電,我的手電不用開,如果我們碰到甘九,他讓我第一時間自己跑路,不要管他,他自有辦法脫身。
進入洞裏沒個方向,我跟着他向前走了一段,這裏似乎特别空曠,看不到洞頂,隻靠着安歌的手電,無法判斷具體方向。我問他,我們這是要去哪。
安歌說,他現在也沒有具體的想法,隻能先回到那個存放金屬容器的墓穴裏,然後走一步看一步。
我發現安歌的腦子太厲害了,在如此深邃的黑暗洞窟,他竟然能夠認路。
手電光亮裏隻能看到一成不變的石頭,坑坑窪窪的地面,沒有任何可以識辨的标志物。這要讓我自己到這裏,不用大嘴吃,自己就能走迷糊了,困死在這。
走了不知多長時間,安歌關掉手電,我們靠着洞壁坐下休息。
這一坐下渾身乏力,小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安歌能感覺到我的疲憊,低聲說:“你睡吧,沒有體力可不行。我守着你。”
他這麽一說,我疲憊襲來,眼皮子睜不開,睡了過去。
這一睡做了個特别不好的夢,夢見城市變成廢墟,滿大街看不到人,車子什麽的都廢棄在路邊,天空下着酸雨,天空黑森森看不到月光,我和一個不認識的孩子站在高樓向下俯視整座城市。
孩子估計也就十來歲,别看小,可顯得特别成熟,身上有股無法言說的魅力。
孩子指着遠處冒着黑煙的大片廢墟說:“末日降臨并不是壞事,是上天在洗滌人間,這是五千年後又一次天罰,而我要建造人類曆史上第二個諾亞方舟。”
眼前是滿目瘡痍,千裏赤地,不見人煙。
這時,後面有聲音傳來:“你是彌勒降世嗎?”
我應聲回頭看,說話的竟然是那個神秘黃衣人,他又一次出現在我的夢裏。他臉上是極度不相信的神色:“難道真有彌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