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機給李大民打電話,裏面傳來“你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我失魂落魄從山裏出來,來到出發的地方,李大民的車還停着。李大民沒有走,他依然還在古墓裏。
我坐在太陽下,仔細思索每個細節,多少冷靜了一些。李大民不在墓室,墓室隻有内外兩條路,他沒有逃生,車還在這裏,那隻剩下一條路,他向墓穴的最深處進發了。
我往回走,又下了地洞回到墓室,李大民還是空空如也沒有蹤影。不但他沒了,連背包也沒有了,裏面有工具,水和補給,我如果真要去找他,不可能空着兩隻手進去。
我像是丢了魂一樣,再一次從墓室爬出來,到了外面。來回折騰,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徒步從山裏走出來,在土路上走了好長時間才攔下一輛車,司機把我送回青羊堡的鎮上。
我在超市買了個背包,又買了一堆喝的和吃的,爲手電筒多備了電池。古墓甬道裏還扔着鐵鍁,到時候可以用上。
從超市出來,考慮着今晚怎麽辦,是連夜入墓,還是休息一晚上等明早再說。
我不甘心似的,又給李大民打電話,還是接不通。我又給安歌打了,也是如此,甚至給老廣也打了電話,都是接不通。我好像被這些人抛棄了,他們不知道去哪遊山玩水,把我一個人扔在鎮子上。
我下定決心,還是連夜入墓吧,如果拖延一晚上,真要事情到時候無法挽回,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抱着這麽個心态,今晚不睡覺也要探探古墓,不管探成啥樣,進入多深,都算是盡力了。
在路邊打了一輛車,把我送到鎮子邊,要入山還有非常遠的距離,可我不敢讓車再往裏送我,怕引起司機懷疑。
我下了車,繞了個遠,一路進山。到山裏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我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從林波被慧慧纏上開始,一直到現在我要去找李大民。
一波接一波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場說不清的大夢。
我繞過山崗,月光下看到了李大民的車依然停在那裏。
我來到車前,打着手電往裏照,并沒有李大民的影子,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希望又破滅了,李大民沒有回來。
我累的靠近車子喘氣,緩了一會兒,再次進山,一直來到樹洞前。
看看表,已經快夜裏九點了。我鑽進樹洞,順着斜坡一路下滑到底。
摸着黑撿起一把鐵鍁作爲防身工具,我穿過甬道來到盜洞前,艱難爬進去。
進了墓室,還是原來的鬼樣子,一群封在泥巴裏的幹屍,他們幾百年都沒有動過了,牆上的神秘圖案顯得死氣沉沉。
在李大民的觀想境裏,墓室一面牆的後面,似乎有東西要蘇醒。我來到墓牆前,用手電照着亮,果然有問題!
墓牆塌陷了好幾個地方,露出後面的狹窄山縫,縫隙深不可測。我用手電照照,隻能容納一人前胸貼後背才能橫着過去。
這些山縫應該是山的自然開裂。好像故意修這麽個墓室就是爲了擋住後面的這些縫隙,不讓人看見。
我暗暗叫苦,背着背包完全過不去,難道還要把包扔在這?
墓室裏并沒有李大民的包,說明他帶着一起進去了,他能進我也能進。我走到裂縫前用極爲艱難的姿勢鑽進去,這一進去立馬覺得特别逼仄,幾乎喘不過氣,裏面的沙土非常潮濕,這裏應該有地下水的水脈滋潤。
我把手電筒别在腰裏,把鐵鍁塞進背包,一隻手拉住背包的拽帶,往裏擠的同時手也不能松勁。
擠了半天越進越深,側頭看看,墓室已經看不到了,前後兩邊浸沒在黑暗裏。我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是從哪一邊進來的了,休息了一會兒,腦子這才清醒繼續往裏進。
好不容易從山縫鑽出來,眼前是天然形成的洞窟坑道,洞頂非常低矮,也就不到兩米,空氣有些渾濁。
我咳嗽了幾聲,用手電照照,四面都是泥土,沒有一絲人工建造的痕迹。
這裏寂靜無聲,一個人都看不到,如果李大民和那些盜墓者進來的話,他們已經深入很遠了,并沒有在這裏停留。
我來到坑道岔口,不由得頭疼,這裏岔路太多,手電掃過去,能看到每條岔道都是彎彎曲曲的,光亮隻能照到拐彎處。
我從背包裏摸出一隻黑筆,在牆壁上試了試,上面很濕,不斷有水珠滲出來,做不了任何标記。
如果做不了标記,就這麽冒冒失失進到裏面,迷了路出都出不來。
可都到這節骨眼了,不進去又說不過去。我心一橫,小心點就可以了,小爺豁出去了。
我随便撿了一條岔路進去,反正都是随機的,看命吧。每走到拐彎處,我就用地上的石頭擺出一個巨大标志,隻要眼沒瞎就能看見。
這裏岔路太多,形如迷宮,真不知道當時大自然怎麽形成的這個地下洞窟。
走了好半天,我累的不行,還是岔路套岔路。
我把背包扔在屁股底下,墊着休息,看看表已經下半夜一點了,外面正是熟睡的時候。
這一坐下來,疲勞勁上來了,我靠着後面的洞壁昏昏沉沉。實在是挺不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覺從一條岔路的深處隐隐來了個人,我眯着眼問:“誰?”
那人從拐角過來,我用手電照過去,光斑下是個女人,我一看就傻了。這人我認識,奇了怪了,怎麽會是雅楠呢?
我和雅楠的重逢還是在上次的班會上,聊一聊也就散了,原本以爲和她再沒有交集的機會,沒想到她居然憑空出現,還在這麽個鬼地方。
“雅楠,是你嗎?”我輕聲問。
雅楠走過來拉着我的手,也不說話,把頭貼在我的胸前,就是耳鬓厮磨,跟小貓似的。本來我是沒什麽心思的,被她這麽挑逗,就有點冒火了。
“你怎麽會在這呢?”我呢喃。
雅楠抱着我,腦袋擱在我的肩膀上,兩隻手環到身後,就是不說話。
不知怎麽我想起一個橋段,西遊記唐僧救了個女妖精,帶到一座山廟,那妖精半夜勾搭廟裏的和尚,隻要一跟她黏糊,她就用利爪把和尚抓死。
想到這,我意識到了危險,抱住她的肩膀,猛的拽開,看到了她的面相。她變了,眼睛是兩個黑森森的深洞,沒有其他五官,順着眼洞往下流黑血。
我吓得快沒脈了,對着她就是一腳,去尼瑪的。
這一腳下去,我猛然驚醒,發現自己還坐在背包上,剛才做了個夢。我擦擦臉,一頭冷汗,這夢絕對不是無來由的,太邪門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岔路拐角處有一個黑影閃過。
我打了個激靈,我考,不會吧,真的是雅楠?不可能啊,平白無故她怎麽可能到這個地方。
我拿着手電對那裏照過去:“誰?!”
黑影一閃即沒。
我爬起來,把背包背好,一手抄着鐵鍁,一手拿着手電,朝那裏跑過去。到了岔路口,手電光芒下,隐約看到有個人在拐角那裏,正看着我。
這個人頭發特别長,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黃衣服,都碎成一绺一绺的。周圍太黑,隻有手電的強光照過去,他在光線裏顯得發白,隻能看出是個人,細節看不清。
我被他吓住了,他好像也被我吓住,趁着我愣神的工夫,他跑進拐彎的深處,沒了蹤影。
此人好像困在地下已經很長時間了,完全就是個野人,他的眼睛适應不了強光的照射。
我下意識跟着他消失的方向跑下去,每次都能看到他快我一步出現在拐角,我繼續追,他繼續跑。
追了沒幾個彎,我突然想到什麽,壞了,忘記做路标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不去管他,轉身往回走,順着原路回去,發現岔路重重,根本分不清是從哪進來的。
完了完了,我臉色煞白,難不成一輩子都困死在這?!
我來來回回走了幾遍,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可完全控制不了即将崩潰的心态,腦子裏就像是沸騰的岩漿。
我停下腳步,不知是緊張到心态爆炸,還是怎麽的,我發現岔路每次走過都不同,明明記得這裏是兩條岔路,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三條。
我是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