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按照時間推算,他們已經下到墓裏。我想象出一百種可能,全是胡思亂想,毫無睡意,過了淩晨才勉強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上午十一點了,我趕緊穿鞋下地,在桌上摸索手機,沒有電話。我猶豫好半天,給安歌打過去,無法接通。我套了件衣服到樓下前台,問他們今天早上有沒有人住店,或是來找我的。
前台的接待一攤手,說如果有人找你,我們就會通知了,今天早上到現在沒有任何客人入住。
我想了想,别這麽毛躁,再等等。
中午簡單吃了點東西,等到下午三點,我又去前台問了一遍,着重問昨天退房的那夥人回沒回來,答案還是沒有。
我算算,就算他們昨晚十點下墓,到現在也17個小時了,沒有任何信息。
我又給安歌打電話,還是無法接通。我想了想,撥給老廣,依然無法接通。
我給李大民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半個小時後李大民開着車風塵仆仆到了,我把事情跟他一說,李大民馬上道:“現在有兩種可能。”
我示意他說。
“第一種可能是他們已經拿到東西走了。”李大民說。
我接着說:“第二種是他們困在墓裏還沒離開。這不是廢話嗎。”
李大民糾正我:“是事實。”
“現在怎麽辦?”我問。
“等。”李大民特有主意:“等到明天早上。你再給那個叫安歌的打電話,如果還是無法接通,咱們直接進墓!”
我猶豫着:“合适嗎?”
李大民道:“他們如果能走早就走了,假如說沒走,這麽長時間困在墓裏也是兇多吉少。左算右算,咱們沒有任何損失。”
我點點頭,勉強同意這個計劃,其實我也是心急如焚,想看看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和李大民在焦躁中等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他讓我退房。我想想也是,這一去指不定會遇到什麽事,困死在墓裏也不是沒可能,退房還能少點麻煩。
我辦好手續,我們出來,坐着他的車進了山。李大民把車開出大路,藏在隐秘的山坡後面。我們兩個進山,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找到了那棵大槐樹。
根據大槐樹,順着東北方向下去,很快找到了樹洞。洞邊上扔着幾個髒兮兮的鐵鍁,左右無人,雖是大白天,可這裏依然陰森森的。
李大民打着手電往裏照,什麽都照不到,漆黑一片。
山裏起了霧瘴,陰沉沉似乎要下雨,周圍一片死寂。
李大民背着背包,裏面有一些采購來的工具,雖然比不上專業的盜墓賊,進去之後也能支撐一會兒。
他輕聲說:“我先下。”說着,要往裏進。
我一把拉住他,我比他歲數大,怎麽可能讓他趟雷。我瞅見地上的鐵鍁有了主意,示意他讓開,我抄起一把鐵鍁順着樹洞扔進去。
鐵鍁在裏面不斷發出撞擊聲,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啪嗒”一聲脆響應該是落地了。
李大民乍舌:“真夠深的。”
我把樹洞旁的鐵鍁都扔下去,聽聲音應該都掉到了裏面,我打着手電鑽進了樹洞。勉強能看到有一處斜着的土坡,通往最下面,光線照不到盡頭,我一咬牙順着土坡滑下去。
一邊用腳劃動,一邊用手保持平衡,屁股坐在土上,時間不長到了下面。
起來以後渾身火辣辣的,手心全破了,剛才太緊張了居然沒感覺到。我用手電照照前面,果然有一條幽長的墓室甬道。我有點激動,都說盜墓盜墓,光在小說和電影裏見過,現在能活生生在一個地下空間裏看到古人的遺迹,這種興奮和震撼,沒有身臨其境真的很難體會到。
這時,身旁沙石滾落,一個人影滑下來,正是李大民。
他很聰明,把背包在屁股底下墊着。下來之後,他打量着周圍,啧啧稱奇。
這種氛圍我們都不敢說話了。我做個手勢,指指甬道深處,李大民激動點點頭,說到底,他畢竟還隻是個大學生,稚嫩得很。
我撿起地上一把鐵鍁,一手打着手電,小心翼翼往裏走,李大民蹑手蹑腳跟在後面。
走在甬道,我用鐵鍁敲敲牆壁,發出悶響,這些磚頭都是青色的,我沒有古墓的經驗,沒看過青磚,想來用這種磚頭可能非常結識。
甬道大概十來米,走得快點,幾秒鍾就過來了。盡頭果然有堵牆,磚頭砌得嚴絲合縫,我們找到了那個早已挖好的盜洞。
一看到這洞我們就皺了眉頭。這洞在大概膝蓋高的位置,要不是提前知道有這麽個洞,一般情況下是極難發現的。這洞極爲狹窄,跟狗洞似的,進去都費勁。
這洞是老廣的師父挖的,他師父難道是個侏儒?
我蹲在地上比量了一下,進也能進,可是太麻煩。
正猶豫時候,李大民把背包解下來遞給我:“王哥,讓它在前面開路。”
我“嗯”了一聲,還是這小子心細。
我把背包先塞進洞裏,然後一貓腰鑽進去,這一進去發現壞了,洞本來就狹窄,背包完全阻隔了前面的視線。我退又退不出去,後面李大民已經進來了,我隻能一邊推着前面的背包,一邊往裏爬。
越爬越是壓抑,讓人喘不過氣,這要是有空間幽閉症,都能悶死在這裏面。
我停下,用手電照着,洞壁都是泥土,我正要把手電挪開繼續爬,忽然有個閃光的東西一掠而過。
我猶豫一下,現在太累,真不想節外生枝,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往前爬了兩步,用手摳着洞壁上那閃光的東西。
後面傳來李大民的聲音:“王哥,你累了?”
我“嗯”了一聲,用手扒拉着斜上方的土層,沙土嘩嘩落下來,那閃光的東西埋的極深。土層越往深越硬,我用手電的尾部使勁鑿了鑿,那東西随着土掉下來,黑糊糊一截。
我拿起來一看,吓得差點沒尿了,趕緊扔地,這是一截人的手指頭!
閃光的玩意是手指上戴着的一枚金色戒指。
李大民看到有異,在後面問怎麽了。
我咽着口水說:“剛剛在洞壁上發現個東西,你猜什麽。”
李大民哪有工夫細猜,讓我趕緊說,我說:“是人的手指頭。誰這麽缺德,把手指頭扔這,差點吓尿。”
李大民來了興趣,讓我把那玩意扔給他,我說:“你自己看吧,我放在地上,我繼續往前爬,你爬過來看。”
我往前爬了幾步,李大民跟上,我艱難回頭看,他已經到了手指頭的位置,正拿在手裏用手電照,細細觀察。
我不管他,繼續往前爬,爬了不知能有多長時間,就在快窒息的時候,前面的背包忽然掉落出去,我先是一滞而後驚喜,出去了。
趕緊多爬幾步,果然爬出洞外,這裏是個黑森森的空間,像是巨大的墓室。我站在地上用手電照,後背的汗毛頓時豎起來。
不遠處的地上坐滿了人俑,細看看能有百八十個,都是真人等身大小。這些人影一動不動坐在那裏,如同雕塑,一個個看似随便而坐,可細品品又透着精心安排的工整。
最爲古怪的是,這些人俑全都穿着衣服,可惜年代久遠,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連樣式都看不清,隻露出裏面黑糊糊的身體。
我站在盜洞旁邊,不敢亂走動,靠牆站着,用手電一點點掃看。
人俑應該是陪葬用的吧。手電掃到它們面向的最前方,那裏是牆壁,我清清楚楚看到,牆上有一個巨大的壁畫圖案,用的是青白色顔料,和黑牆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得很清晰。
這個圖案正是老廣手臂上的紋身。
我全想起來了,當初老廣的師父來到了這裏,沒有繼續走下去,他看到這個圖案後打道回府,跟徒弟老廣這麽一說,才有了如今跨越十年光陰的盜墓事件。
此時此景無法描述的震撼。
我細看這些人俑的樣子,好像朝着這個圖案在做某種儀式,透着強烈的儀式感,這個圖案酷似一種信仰圖騰。
我突然想起在鳳陽山的時候,曾經看到天地日月星教的教徒也有類似儀式。
那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全在打坐,進入冥想,用集體的力量打開了鳳陽山無生老母的封印,人界鬼界相通。
我有種極爲恐怖的感覺,這些人俑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會不會在很古的時代,古人就在用這種方法來打通兩個世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