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進醫院之後,老爸又能下地了,雖然精神狀态很差,好賴脫離了危險。大家都覺得可能是虛驚一場,沒啥大事。
保險起見做了全身檢查,加強CT掃描。這一掃描發現問題了,在老爸的心尖發現一個疑似腫瘤,鄉裏醫院的設備不行,保險起見他們進了城,在中心醫院重新做檢查,人家說這東西很可能是惡性的,做了切片,在等結果。
我聽得大叫:“媽,都到城裏了,你給我打電話啊!”
老媽哭着說:“你爸說你好不容易留在城裏,有個工作,别耽誤你的時間,要是請假出來,怕領導不讓。”
我咬着牙,極力抑制眼淚,心情晦暗到了極點,還是抱着一絲希望:“最終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還沒,”老媽哭着說:“人家醫院說,就算檢查出來不是惡性的,但長得這個地方太缺德,在哪都行偏偏在心尖尖上,隻要一破人馬上就完。”
我坐在凳子上垂頭喪氣,木老先生說:“大妹子,你家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老媽愣了:“這話怎麽說?”
木老先生道:“小慈也來家了,你們家能主事的都回來了,那我就說了。剛才我摸過老王的脈,他這個屬于陰脈。”
我擡起頭看木老先生,這老頭能有八十了,在我們村号稱神醫,見多識廣,或許有辦法。
老媽正要細問怎麽回事,木淳走過來拉着木老先生的手:“爺爺走吧,别說了,這是人家的家事。”
我攔住他們:“木淳,咱倆相識一場也算是哥們弟兄,你幫幫我們家吧,起碼讓老爺子把話說完,行嗎?”
木淳别看年歲小,還是個大學生,可人挺精明,他不想讓木老先生随便出頭。我知道,他是怕擔責任惹麻煩。
木老先生也呵斥他:“人都快不行了,人命關天,計較自己的得失。害怕擔責任還怎麽去行醫救人?你父母就這麽教你的嗎?”
木淳訓的沒話說,默默站在旁邊。
木老先生對我和我媽說:“老王是陰脈,所謂陰脈的意思是,他可能是中了陰邪。”
我陡然打了個激靈:“老爺子,怎麽講?”
“中醫來說,‘邪’這個字眼不是你們平時理解的什麽鬼和神,它叫六淫五邪。比如說風邪,淫邪,毒邪等等,都是審症求因的産物。我仔細診過老王的脈搏,發現他的身體裏被侵入了一種邪,所謂積怨成穢,邪穢在體内化成了病竈。邪氣來的突然,又不知道是如何染上的。我懷疑,陰邪入體會不會是……”木老先生停頓了,後面的話沒說。
我擦擦眼淚,凝神想了想,問老媽當時老爸發病時的情景細節。
老媽說,沒什麽特别,他從田裏出來,一頭栽在路邊,就人事不省了。
我馬上說:“木爺爺,你能不能跟我去我爸發病的現場看看。”
木老先生道:“一個村住着,當然義不容辭。”
村長馬上去找當時老爸暈倒的目擊村民,讓他帶我們去。我們幾人從村裏出來,直奔田間地頭。
村裏家家都有地,現在正是生長的時候,能看到大片的綠色。到了我們家地頭,那位目擊者比劃說,當時就在這裏,老王一頭栽在地上。
我和木老先生來回走了幾遍,我沒看到有什麽異常。此刻日偏西山,太陽漸漸落下去,天空昏暗。
木老先生還在認真地找着,我有點心裏不忍,老頭這麽大歲數,真是不容易。
我歎口氣,想着還是算了吧,看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事發到現在好幾天了,村民們來來回回走,該踩的都踩了。再一個,我之所以要來檢查,是因爲有種推論,這件事會不會和陳家村大姑姐有關。慢慢的又冷靜下來,陳家村和我們村八竿子打不着,就算大姑姐心狠手辣,她隻可能對付我,還會來對付我的爸爸嗎?
我正要說回去,木老先生蹲在溝渠邊上,伸手在裏面抓了什麽,然後招手讓我和木淳過去看。
我們兩個到他的身邊,木老先生手裏是一隻死鳥。這隻鳥沾着溝渠裏的髒水,已經死了很長時間,顯得特别埋汰。
木老先生翻開這隻鳥,我清楚地看到鳥腿上綁着一塊黃色紙條,輕輕展開,居然是一張符咒!泡在水裏已模糊不清。
木淳看的有意思,正要伸手去碰,木老先生制止他:“這是巫鳥,專門用來詛咒人的,邪裏邪氣,看來有人在行巫術之法。”
我咬得牙咯咯響,這肯定是大姑姐所爲,她現在居然對我的家人下手了!江湖上還有規矩呢,禍不及家人。
我趕緊問木老先生,知不知道有一種法術,寫下名字然後用黑烏鴉的血去淋。
木老先生點點頭:“這種邪門的法術在老話裏叫‘方人’,也叫‘禁人’,非常惡毒。你父母老兩口是好人,沒得罪過人,也很少出村。據我所知,周圍村子并沒有會這種妖法的人。所以我想來想去,根子或許在你這。”
我悶不做聲,心如刀絞大姑姐真是踏過我的底線了。
木淳說:“爺爺,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對付這種妖法?”
木老先生沉思:“很麻煩,不過我相信小慈已經有主意了,他知道該怎麽辦。”
我看看他們爺倆,問木老先生:“木爺爺,我問你一句話,一件事如果做了之後,就無法回頭,那做不做?”
木老先生看我:“何爲大丈夫?真正的大丈夫隻問善惡,不談因果。先不要說能不能回頭,先問問你自己這件事是善是惡,當爲不當爲。”
“有人用惡手段對我,我被動還擊,應該無所謂善惡。”我說:“無善無惡之外,這件事當爲!”
“好,那就做吧。”木老先生拍拍手,取下符咒,把這隻死鳥扔進水裏。
我急匆匆回到家,把銀行卡留給老媽,告訴她如果切片的結果出來了,該住院住院,不要心疼錢,錢不夠我肯定想辦法湊。老媽怕我搞事,哭着說她現在就剩下我了,千萬别出什麽事。
我勸慰住她,大姑姐這次真是把我逼急了,無冤無仇的你下死手,就别怨我了。
羅二米曾經教我攝魂術,我仔細回憶整個流程,如今萬事俱備,隻差大姑姐的照片。可問題來了,上哪淘弄那瘋老婆子的照片。我給羅二米打電話,問他沒照片怎麽辦。
羅二米說:“好辦,你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吧,找個明白人畫下來也一樣。”
挂了電話我想想,全村都是莊稼漢,有誰會畫畫呢。想了一圈一拍大腿,木淳就是美術學院的學生!他這次來村裏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野外寫生,這不是現成的人選嗎。
我急匆匆來到木老先生家裏,木老先生住在村東頭,有幾間大瓦房,獨門獨院,院子裏曬着山貨,老頭一邊給驢喂飼料,一邊跟木淳聊着天。
看我來了,木淳說話聲很大,好像故意說給我聽的:“爺爺,麻煩上門了。”
一聽這話,我心哇涼哇涼的,他這個态度可不像能幫我的樣子。
木老先生把飼料放在一邊,拿了椅子讓我坐,問有什麽事。
我猶豫一下說:“木爺爺,這次我是來求木淳幫忙的。”
木老先生看看木淳:“既然是找他,那你們小兄弟商量去,我就不跟着摻和了。”他背着手出了院子,走遠了。
木淳礙着我的面子,不好意思一走了之,耐着性子說:“王哥,你有什麽事?”
我說:“我想讓你幫我畫一幅畫。”
木淳有些意外,沒想到我能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問是什麽畫。
我比劃一下:“一個老女人,大概五六十歲,你幫我畫出她的臉就行,具體的相貌特征我描述給你聽。”
木淳沒有答應,低着頭擺弄着山貨:“王哥,這是什麽女人,你爲什麽畫她呢?”
我不想騙他,咬着牙說:“我爸爸得病可能就是這個女人搞的鬼,她在背後使壞,有高人傳授我一個對付她的方法,前提要有她的照片。我沒有照片,人家說畫下來的畫像也行。我找到你了,隻有你能幫我。”
木淳一句話就否了:“對不起,我不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