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米告訴我,這件事誰都插不上手,頂多幫幫忙,主要的事還要我來做。
我都病成這樣了還是拿不定主意,羅二米恨鐵不成鋼,我磨磨唧唧的優柔寡斷,一副死豬模樣,讓他極其失望。
銅鎖打圓場,說這個事等王慈養好身體再說,現在他要死不活的瘟雞樣,就算想對付大姑姐,也是有心無力。
羅二米恨的咬牙,還是讓老張給我留下一道符咒,并從褲腰上拽出一條紅褲帶,說這東西辟邪。他讓我把紅帶子紮在褲腰上,就算睡覺也不能摘下來。
朋友們把我送到社區醫院打點滴,需要很長時間,大家都散了,隻有李大民還不走,他問我:“王哥,白蓮教的十六觀你是不是還沒練?”
我苦笑:“回來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的,書扔哪了都不知道。”
李大民說:“王哥,那第四幅壁畫我回去琢磨了很長時間,悟出一點東西,想跟你說說。”
他打開手機,調出壁畫,指着畫面上的兩人說:“這是你和陳家村的那個女人。”
我點點頭,這個寓意是早已經知道的,我在等他的下文。
李大民說:“中間的黑影,咱們開始猜測是你們之間不死不休的隐喻,我仔細想了想,應該不是,這兩個黑影不是象征手法。”
“那是什麽?”我問。
李大民說:“你記沒記得剛才我們進到你卧室的時候,老張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我疑惑地看他。
李大民說:“老張師傅說,你的屋子裏有陰物。”
我艱難咽下口水:“對,是這麽回事,說過。”
李大民說:“我突然來了靈感,”他指着手機上的照片說:“這兩個黑影,會不會代表着某種不幹淨的東西,某種黑暗的詛咒。”
“等等,我還是不太明白。”我說。
李大民道:“你看哈,你和陳家村大姑姐現在是生死相搏的情形,那你們會怎麽相搏?總不能你捅我一刀,我給你一腳吧。大姑姐是最先動用手段的,她對付你的法子,就是用名字詛咒你,又用巫術來調動陰物。所以,”他頓了頓,指着照片上的黑影說:“這個黑影代表了她對付你的黑巫手段。”
我心裏一驚:“你的意思是,我要躲過這一難,必須也要用相當的手段來對付她?”
李大民說:“壁畫上的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卻相距很遠,互相之間并沒有直接碰面的機會,他們交手靠的就是各自調用出的黑影。”
我若有所思。
李大民說:“王哥,你已在局中,再不出手就晚了。這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試煉。”
我苦笑:“大民,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和那女人無冤無仇。一個大活人如果這麽平白無故因我而死,良心上過不去啊。”
李大民歎口氣:“王哥,怎麽叫無冤無仇?你不能再秉持普通人的道德觀了,這裏牽扯到一個新的概念,那就是修行,要用全新的視角來解讀。一個将軍如果秉持着老百姓的道德觀,在戰争中他必然會一敗塗地全軍覆沒,退避三舍的故事你也不是沒聽過。”
我發呆,他說的沒錯,可我還是猶豫。真要出了手,恐怕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就怕最後無法回頭。
我打着點滴,李大民也不走,跟我閑聊了幾句,便玩手機,玩着玩着還睡着了。我把他推醒,跟他說不用在這陪着,可他怎麽說就不走。我也懶得管他,愛陪就陪吧。
打完點滴已經下午三四點了,我渾身輕松,肚子也餓了,和李大民在外面吃了點東西,他非要把我送回家。
這小子想幹什麽,無事獻殷勤。
我們回到家,李大民吱吱唔唔地說:“王哥,你那本白蓮教的古書,反正你也不打算練,拿給我試試呗,我想回去研究研究。”
他跟了我一下午,鞍前馬後的,我不好意思不給他,在屋裏找了一圈,終于從床底下掏出來。李大民接過來愛不釋手,道了聲謝,像是怕我後悔轉身就溜了。
我沒當回事,書在我手裏沒多大用處,看都懶得看,他愛研究就研究去吧。
我把羅二米留下的符挂在門楣上,腰裏紮了紅腰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全身暖洋洋那麽舒服。
困意上來接着睡,一夜無夢,也沒有靈異事件,睡到天亮,神清氣爽。終于一切都過去了。
早上我洗了把臉,抖擻精神,興匆匆去上班。到了單位之後,剛要進辦公桌,辦公室主任叫住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裏,他宣布了公司的決定,說是鑒于我的表現,幾個領導一緻決定,要把我辭退。
讓我到人力資源部門辦手續,單位壓了一個月的工資,讓我下個月再來取。
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這個消息傳過來,還是有點懵,不願意相信是真的。
公司效率是夠快的,我的位置已經招來新人,人家占着我的辦公桌已經幹起來了。
我黑着臉辦了手續,除了徐家亮,單位一個人都沒有來跟我告别的。我混了倆月,就混出這麽個結果。
徐家亮約我吃飯,我哪有心情,吱吱唔唔把他打發走了,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掙多少錢先不論,能有個單位工作,最起碼覺得自己還是城裏人,并不是農村出來的,這下成了無業遊民,感覺天都黑了。
從公司出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找到一咖啡館,呆呆地坐着。
心情極度糟糕,好似一腳踩空掉進懸崖,鬧心勁就别提了。
這時,來了電話,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老媽來的。她來電話幹什麽?難道俺們娘倆有心靈感應,我這邊一炒鱿魚,她那邊就知道了?
我接起來,還沒等開口說話,電話裏傳來媽媽的哭聲。
我心裏咯噔一下,問怎麽了?
老媽抽噎着說:“小慈,你最近能不能請假來家一趟?”
我說沒問題,現在就可以回村,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媽抽泣着說:“小慈,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你爸他……”
我急了:“我爸怎麽了?”
“你爸在醫院查出不好的病了。”她說。
我腦子“嗡”一下炸了,心裏面像是有一百個小貓狠勁地撓。我哆哆嗦嗦告訴她,馬上回村,有什麽話等回去再說。
我急匆匆跑出咖啡館,打了輛車直奔公交站。坐在回家的車上,我不相信發生的事是真的,這一切太突然了,完全沒有思想準備。
回村沒有直達車,要先坐長途大客到中轉站,再從那裏倒小巴回家。我折騰了将近三四個小時才回到村裏。
走進熟悉的村子,看着熟悉的場景,眼圈紅了,滿腦子全是老爸的音容笑貌。
老爸這輩子太苦了,種了那麽多年的地,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還沒怎麽報恩呢,他就躺下了。
我跑到家,推門進去,外屋全是人,村裏的親戚朋友三姑六婆都到位了,村長正抽着旱煙,看到我,他把煙灰磕滅,拉着我的手進了裏屋,低聲告訴我,要有個心理準備。
掀簾進去,我一眼就看到老爸躺在床上,天這麽熱,他還蓋着三四層的被子,面黃肌瘦,微微閉着眼,好像不省人事。
屋裏還有兩三個人在,我看到了媽媽,還有村裏的木老先生,木爺爺是有名的老中醫,此時正在給老爸摸脈,表情很是嚴峻。
老媽看到我回來了,當即就哭了,拉我過來看老爸。
媽媽輕聲喊着老爸的名字,哭着說:“你睜開眼看看啊,兒子回來了,兒子從城裏回來了!”
老爸微微動了動眼珠,旋即又合上,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緩緩流下來。他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了。
我如雷劈一般,情不自禁“噗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村長和木老先生把我拽起來,我哭着說:“媽,怎麽回事,我爸身體不錯啊,他怎麽了這是?”
木老先生說:“小慈,咱們到外面說。”
村長喊了兩個娘們在裏屋盯着,我們幾個來到外面的院子。
我哭得特别悲傷,老媽哽咽着把經過講述一遍,老爸那天下地幹活,離家的時候還好好的,中午老媽準備飯,飯做好了他也沒回來。正等的不耐煩,村裏有人着急忙慌跑過來說,老王從田壟裏出來,不知怎麽突然一頭栽在地上,人當時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