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把好刀,寒光畢露,晃得人睜不開眼,刀刃泛着藍色的光。
孫沐傾伸出手要去抓,解鈴倒退一步,迅把刀插回刀鞘,頓時刀光隐去。沒人說話,在場的人都被震住了。
解鈴沉聲問:“孫老闆,這把刀從何而來?”
孫陽說:“我平時有搜集古董的習慣,看到好的就手癢。這把刀是從一個拍賣會拍來的,主人是日本富商,他在過世前,把自己家裏關于中國的古董一并拍賣。這把刀我當時花了十萬。價格不算高,因爲沒人能說出它的來曆。我之所以買它,是因爲被刀鞘上的花紋吸引住了。”
解鈴在手裏摩挲:“你知道這是什麽花紋?”
“看起來很複雜,我後來查過一些資料,好像是蓮花紋。”孫陽說。
解鈴點點頭:“不錯,正是白蓮花。”
孫陽繼續說:“拿到這把刀之後,我嘗試着把它拿出來,可拽不出來。後來又想了一些别的辦法,但都沒敢試,怕破壞刀本身的結構。”
解鈴道:“沒拿出來是福,這把刀來曆很詭,引刀出鞘必會見血,對于常人來說,可謂大兇了。令千金的怪夢就是從這把刀而來,此刀煞氣重,放在密室尚且無法阻擋,更别說放在閨房裏了。”
孫陽看自己的女兒歎氣:“你說說,你一個姑娘家爲什麽玩刀?”
孫沐傾撅着小嘴:“那天地下室門沒鎖,我就進去玩,去看看你的古董。轉了一圈忽然聽到有聲音,似有似無的,循着聲音找,看到了這把刀。”
“這是它在鳴鳴自響,”解鈴說:“此刀妖邪無比,爲白蓮教鎮香壇的信物。相傳爲修行高人打造,那時候就放在香堂裏專門吸收信徒的念力。”
“你怎麽這麽清楚?”孫沐傾看他。
解鈴撫摸刀鞘:“上面的白蓮花便是最好的證明。”他喃喃說了句很古怪的話,我聽到了,他說的是:“當初我就是用這把刀自盡的。”
說這句話時他的腔調變了,我心裏一驚,這不是解鈴,而是覺遠。
覺遠是民國時候的高僧,也是白蓮教護法,他是自殺身亡的,最怪的是後來這把刀竟然流于日本。
解鈴緩緩擡起右手,這把刀橫握在手中。随即出現的一幕,讓我們目瞪口呆。
順着解鈴的手背冒出股股黑氣,黑氣不散,順着他的手蔓延到刀背,攀附而上,如同條條黑蛇,這個場景妖邪得無法描述,讓人窒息。
孫沐傾看得眼睛都直了,滿眼都是興奮和愛慕,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刀。
解鈴縮手而回,說道:“孫老闆,這把刀我帶走了。令千金今晚就能睡個好覺,我保證她不會再做噩夢。”
孫陽也不是太心疼,十萬對他來說九牛一毛,比起女兒的抑郁症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他被解鈴的一系列異象給震住了,趕忙說:“好,好,寶劍贈名士。這東西在我手裏是暴殄天物,一分錢不值,交給小解也算物歸明主。”
解鈴把羅盤放回褡裢,握着刀轉身就走,誰知道孫沐傾攔住他:“你說過,這把刀出鞘必會見血,可你剛才拔出來并沒有見血。”
孫陽沉着臉呵斥:“沐傾,趕緊讓開。”
孫沐傾倔強地看着解鈴:“你必須說清楚。”
解鈴說:“你知道這把刀上一個主人爲什麽用它自殺?”
孫沐傾不說話,一雙明媚的眼睛看着他。
解鈴此刻氣場十足,雖然戴着破墨鏡,穿着地攤衣服,身上卻有種形容不出來的妖異之氣。如果讓我說,那是一種接近死亡的鬼氣,肯定是因爲借了覺遠鬼通的原因。
覺遠本是惡鬼,現在又遇到了讓他死亡的執念之物,就像是兩個磁場相互左右,強烈的氣息彌漫在解鈴全身,孫沐傾那水汪汪的小眼神就跟看見韓國帥歐巴差不多。
解鈴道:“此刀妖邪,能惑人心智,它本是白蓮教徒修行觀境的輔助法器。高人修法有法傳口訣尚能走火入魔,更何況是懵懂的平常人。它的上一個主人,本是修爲深厚的有德之人,卻也抵不過這把刀的惑魅之氣。”
解鈴把刀端起來,左手握鞘右手握柄,輕輕一拉,刀出了鞘。可沒有全拉出來,而是微微露出一道縫隙。他忽然做了個舉動,把我們都吓住了。
解鈴把刀柄遞給孫沐傾:“把它全拽出來。”
孫沐傾心跳加,小舌頭舔着嘴唇,伸手去拿刀。
孫陽趕緊過去,拉住女兒:“你傻啊,這把刀這麽邪,你還敢去碰?”
孫沐傾央求:“爸,求求你了,它在我卧室放那麽長時間,我都沒好好看看它。我現在就一個心願,把它拉出來看看,看完就交給這個人帶走,我從此再也不提這件事。”
孫陽猶豫,看着解鈴。
解鈴微微點點頭,把刀又往前遞了遞,孫沐傾小心翼翼接過刀,兩隻手都在顫抖。
她輕輕往外拉,寒光四射,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高倍數的手電筒。說巧不巧,這時太陽偏斜,角度正好,一束光透窗而進,正映在刀刃上,光芒瞬間更盛,晃動孫沐傾的眼睛。
孫沐傾下意識一眯眯眼,手裏的刀拿捏不穩,居然脫手而出,打着滾往下落。
我眼睜睜看着,這把刀的刀尖正對着孫沐傾右腳的腳背。女孩穿着拖鞋,光着兩隻腳丫,雪白雪白的,這把刀直不楞登地就戳了下去。
孫陽也看到了,臉色煞白,腦子估計這個瞬間空白了。刀的下墜之勢太快,根本由不得他反應。
就在刀要落下的那一刻,解鈴閃電般蹲下身,憑空抓住了刀柄。
刀尖離女孩的腳背也就一張紙的厚薄,現場靜的落根針都能聽見。解鈴慢慢抓住刀背站起來,直到這個時候孫陽才算反應過來,拉着女兒倒退兩步。
再看孫沐傾,竟然雙目充淚,眼淚流下來,看那表情既害怕又興奮。
這女孩還在那犟着嘴:“不算不算,我沒見血,你救了我,這個不算。”
孫陽大怒,怒斥寶貝女兒:“閉嘴!再亂說話我關你禁閉。”
解鈴把刀緩緩入鞘:“誰說你沒出血?隻是受傷了,自己不知而已。”說着,他握住女孩白皙的小手,孫沐傾竟然沒有掙紮,乖乖巧巧任由他握着。
解鈴一翻她的手背,我們全都看到了,在女孩白皙的手背上有道淺淺的血痕,像是被一張鋒利的紙張邊緣掠過一樣,從這條血痕裏開始往外滲細細密密的血珠。
我不禁倒吸口氣,這應該是剛才那把刀劃傷的,孫沐傾竟然沒有反應,沒有反應倒也罷了,這傷口看似淺淺的,從出血量來看,已經相當深了。
解鈴放下女孩的手,告訴孫陽帶着女兒趕緊去醫院包紮,以免破傷風。
他像是很疲倦的樣子,對我說:“我們走吧。”
孫陽想送我們,又擔心姑娘,讓女兒穿外衣準備去醫院。
解鈴和我已經下了樓梯來到大廳,要順着大門出去。
孫沐傾在後面喊:“喂,墨鏡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解鈴。”說這句話的時候,解鈴已經走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我趕緊跟了出去,外面的陽光很足,解鈴緩緩摘下墨鏡,他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我問他接下來怎麽辦。
解鈴道:“回去看看黃曆,找一良辰吉日,度了覺遠,讓他安心的走吧。”
我看着他手裏的刀:“這把刀這麽厲害,真的能引人入觀想之境?”
解鈴竟然把刀遞給我:“要不你試試?”
我愣了一下,趕忙尴尬笑:“開什麽玩笑,我可不試。”
解鈴收了刀,放進褡裢裏。我看着這把刀直咽口水,回想到當初無生老母引我入觀想之境,簡直不可自拔啊,尤其和夢中的美女泛舟湖上,群山之間劃過,簡直就是人生巅峰嘛。
我心怦怦跳,心懷叵測地問:“度覺遠之後呢?”
“此間的事了,”解鈴說:“我就沒什麽心思了,想出去走走看看。”
正聊着,解鈴來了電話。我故意走遠,沒有去聽。無生老母不在了,覺遠也被送走了,林波和老豬都恢複了,那我也沒什麽事了,這一切終于過去。
隻是有點小小的遺憾,白蓮教的觀想之境美妙無比,可惜從此再無體驗。
解鈴收了電話走過來,嚴肅地看我。被他看的,我渾身不舒服:“看我做什麽?”
解鈴道:“剛才是元貞道長打來的電話,他說市郊國道出現重大車禍,死了很多人,現場極其古怪,不排除是魔道高人所爲。王慈,我要你一句實話,無生老母随你出來之後,現在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