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隻覺得自己仿佛是乞丐，看到了一位帝王。
楚毅明白，這是境界上相差太多了。
“炎帝？”男子的臉上帶着笑意，那是真摯的笑意，就連眼睛都在笑，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劍，又看了看楚毅。
“看來你被那小子禍害過，是我沒教好他。”
楚毅勉強站了起來，對着男子恭敬道：“黃帝前輩，小子楚毅。”
“你身上有我炎黃的血脈，姓楚？”他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好姓氏，還真是便宜了我們。”
楚毅不解。
“沒事……有些事情，時機到了，你就知道了，不必糾結。”
“我當年臨死之前，将一點神念，分散萬千，化在這土地之上，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夠聚合。”
他一眼望去，眼中滿是唏噓，他看到了殘破的土地，看到了血日下的千萬後代敗破的身軀，他的目光一直遠望，仿佛要看透這個宇宙。
“這氣息！”
罪土外圍，一道人影閃現，那是謝無霜，從當年一直活到現在，此時此刻，竟然全身發毛。
他乃是仙，一身修爲通天，隐藏在黑暗中，爲天命做事情。
謝無霜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這家夥還沒死絕？當年我探查六大罪土，确定沒有任何黃帝的氣息，這才離去，沒想到還是被他騙過去了。”
黃帝！
一代傳奇，可堪比神魔的存在。
“幸好隻是靈體，隻是今日的事情，麻煩了。”
“黃帝……”玄機處，混沌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輕微擺動。
“真是久遠的記憶了啊，可惜了，當年沒能和你一戰，真是遺憾。”
“都是死去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折騰。”天庭中的小島上，正在澆花的庭天略微驚訝，不過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你死了，我還活着，這就是我的勝利，而你終歸要煙消雲散。”
他依然在澆花，隻是卻都澆到了花盆外面。
咚咚！
咚咚！
一顆小星球上，發出一道道木魚的聲音。
炎黃一族的大長老盤坐在廟堂之前，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火。
身後，有諸多炎黃子嗣跪拜。
大長老不言不語，敲打着木魚，聲音機械卻又幽遠。
……
“黃帝！”
“炎黃一族的先祖，當年的黃帝！”
城池内，無數修士驚駭，瞪大雙眼，望着這個平和的男子。
“這就是黃帝？”
暗焰邪魔瞅了瞅，喃喃自語，“好像沒什麽特殊的啊，不過和楚小子一樣，黑發黑瞳。”
“這人很強！”劍蟲卻搖搖頭，“哪怕隻是一道靈體，都強得可怕，他的境界，恐怕早就超越了仙。”
連劍蟲都說強大，那是真的強大。
“黃帝嗎……”天子、聖伽羅等人一個個面色凝重。
他們感受不到黃帝的氣息。
而此時，那天空之中的六法至尊，在稍微停頓之後，卻露出了笑容。
六大輪盤緩緩挪動，造化萬千。
“黃帝，我雖然敬仰你是一位強者，但如今，你也不過是一道靈體，你縱使生前爲仙，可靈體，能有幾分力量，怕是隻有至尊級别。”
“在至尊級别裏，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如果神橋還在，我也能夠成仙，我的資質，不會比你差。”
“今日，我便嗜仙！”
“閻羅仙尊，我說過，無論誰來，今日都救不了你！”
六法至尊輕輕一喝，頓時，一塊輪盤上方，無盡符号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從漩渦之中，一道長河奔騰而出。
那長河細細看去，上面竟然飄浮着各種武器和礦石，甚至還有珍貴的寶藥。
長河一卷，頓時天開地裂。
“用天才地寶煉化的河流嗎……不錯的手段，看來時間過去了很久，法門也在革新。”
黃帝輕聲說道，又轉頭看向楚毅，“你可曾看出這一門攻擊法的破綻？”
楚毅的蝕龍眼一直開着：“諸多寶物相互映照，彼此糾纏，以長河來包容它們之間的排斥，所以就有了這道法門。”
“我看不出破綻。”
“我也看不出……”黃帝笑道，“但最大的破綻，在我看來，就是太弱，無論攻擊哪一處，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但隻要以力破之便可。”
“太弱！”
楚毅愕然，卻見黃帝手中的玄黃寶劍斬了過去，那一劍，可楚毅的劍道不同，引動的乃是玄黃之氣。
一道玄黃之氣，落在河面上，下一刻，尖銳的聲音充斥天地，整條河流直接瓦解，各種寶物飛濺而出，像是被炸死的魚。
“在我故土，欺我族人，當殺！”
黃帝平和，但聲音卻不怒自威，封神冠沖天而起，上面的銘文飄落，刹那間，遮去了日光，于是整個城池上空，就化作了一片星空。
六法至尊驚懼，他催動六大輪盤，六道龐大的光束，通天徹地，鎮守周身。
“終究隻是一道靈體，我看你有多少能量。”
那封神冠化作星空，籠罩而下，宛如一片宇宙。
所有人隻覺得全身飄忽忽的，元嬰沉醉。
而位于最中央的六法至尊，元嬰被直接扯出了體外。
黃帝道：“元嬰呆在肉身之中，是因爲肉身能夠護住元嬰，但如果有一個更合适元嬰呆的地方呢？”
“就好像一些強者會奪舍更好的肉身一般，你可以将封神冠，看做完美無瑕的肉身，通過一些手段，将敵人的元嬰吸引出來，而後進行封印。”
“封！”
黃帝的話音落下，整片星空越縮越小，到了最後，重新化作了封神冠。
蒼穹之上，隻有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衆人沉默，不敢動彈。
一尊仙的靈體，強大可怕，巅峰至尊在他面前，完全翻不起任何風浪。
“小……”妞妞想要說髒話，卻連忙改口，“小心髒啊，真強啊。”
黃帝呼出一口氣，他沒有離開，而是走向了大魂巫他們。
“先祖！”
大魂巫他們動容，連忙下跪，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跪不下來。
黃帝面帶愧色，道：“這片土地，之所以稱之爲罪土，是我命名的，因爲我才是罪人。”
當年的部分詛咒，是他下的，當年的戰敗，也是因他而起。
他死在這裏，将這裏稱爲罪土，要将自己葬在罪惡的深淵裏。
“當年一事，是我對不起子孫後代，你們不用跪我，也不用每年爲我燒香。”
在衆目睽睽之下，這位無上的存在，對着他的子孫後代，竟然跪拜了下來。
“先祖不可！”大魂巫焦急。
“我們受不起……”
“快起來。”
他隻是輕輕跪下，但卻如同星辰爆炸一般，這場面太具有沖擊性。
楚毅也沒有想到，黃帝竟然會如此行事。
要知道，一些強者，哪怕做錯了，都不可能道歉，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後輩。
而黃帝，更是到達了無上層次。
這一跪，讓無數修士都爲之頭皮發麻。
很多子民們，更是痛哭。
“可惜，他已經死了，如果活着，光是這份心境，就能有無上成就。”劍蟲歎了口氣。
黃帝起身：“我之前可能真做錯了，子孫自有子孫福。”
黃帝說完，一道神秘的波動擴散而出，大魂巫他們驚愕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詛咒，竟然消失了。
那些斷手斷腳的人，更是長出了手腳。
而在遙遠的其他五塊罪土之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罪土，是我一個人的罪土。罪人，是我一個人的罪人。”黃帝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