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肅然,因爲比起混沌時代的大能,他們對于太古年間,顯然更了解一些。
那同樣是一尊超越至尊的存在,被尊稱爲聖王。
就是連邋遢至尊,也是迅速回神,前來敬拜。
“看來這第十八根柱子,并非是孤皇前輩所刻,而是炎帝所刻,如此說來,當年的炎帝,應當到過此地。”
楚毅說道,“是了,以孤皇前輩那個時候的實力,恐怕無法徹底将這些石柱遮掩起來,更不用說保存到現在了,沒有同級别的強者出手,早就被那地底下的怪物發現,繼而摧毀了。”
地底下的怪物,越來越強大,而反觀孤皇前輩,卻是越來越虛弱。
那怪物,都能利用毛發,在地面走動,可想而知,再過一百年,真要沖破這個封印。
“炎帝!”
楚毅拱手。
那畫卷之上的炎帝,似乎聽到了什麽,他轉頭過來。
那一眼,楚毅就發現了不對勁。
在他印象裏,炎帝是極其樂觀的人,就是連死亡,都沒放在眼裏,可這石柱上的炎帝,卻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的目光黯淡,充滿了苦澀和絕望。
他的衣服,不再花哨,而是沉重的黑色。
炎帝目中有淚,笑中有苦,頭發不再烏黑,根部發白。
他不再咧嘴笑,也不再肆無忌憚的開玩笑,他的眼神是沉甸甸的,嘴角向下。
就這樣坐在那裏,仿佛是變了一個人。
他像是遇到了重大打擊,精氣神直接頹廢了下來,在轉頭的一瞬間,兩行淚水而下。
關于炎帝的死亡,其實也并不準确,有人見到了他的屍首,但卻沒人知道他的準确死亡時間。
炎帝,哭了!
一代聖王,超越無上的存在,竟然哭了。
他們忽然有些心慌,孤皇的族長,是因爲見到兒子而哭,而炎帝呢?
“你來了……”
炎帝看向楚毅,他似乎有預感他會來到,或許楚毅的身上,有炎帝和炎黃一族的氣息。
“前輩。”楚毅恭敬道,他心裏恍惚,那麽潇灑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是一副畫,炎帝當年來這裏,将自己畫在了石柱之上,他的畫道水平,一直不錯。
那畫裏的人徹底轉身,衆人看到了極其驚悚的一幕。
炎帝的胸口,血肉完全消失,大片的白骨顯露,還能看到裏面強而有力的心髒,閃爍神曦,不斷跳動。
所有人毛骨悚然,無不動容。
“到底發生了什麽?”邋遢至尊眼角濕潤,他認識炎帝,當年炎帝經常捉弄他。
那是一個無比樂觀的人,根本沒什麽能将他擊敗。
邋遢至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哆嗦着,他知道這人何等強大,是他小時候的崇拜對象,正因爲如此,他才會如此驚恐。
騾子想要用舌頭将邋遢至尊舔起來,但後者卻不住顫抖,雙手因爲太過激動,死死的握在一起顫抖。
今日發生的一切,帶給他們的沖擊太大了。
“小許也在啊。”炎帝看向了邋遢至尊,“都這麽老了,不複當年。”
他歎了口氣。
炎帝的畫,絕對到達了大道程度,出神入畫,說的就是這個境界。
他像是真人,但又不是真人。
“你們都回去吧,未來不是你們能夠抗得了的。”炎帝看向楚毅,“大長老做的對,也隻有大長老才有這樣的遠見。”
“你是我炎黃一族未來的王,就跟着大長老隐世吧。”
“一切都是虛無……”
楚毅不服,心中很難受:“前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你說過,一切都能戰勝。”
炎帝苦笑,幹枯的頭發,一寸寸掉落下來,落了一地。
“原來的我,太天真了,太難了,這一條路太難了!”
他輕輕一點,于是楚毅便被卷入到石柱上的畫中。
畫面漸漸起了變化,風塵飛舞,太陽星朦朦胧胧,隔着一層厚厚的塵埃,看不真切。
“好好看看吧。”
炎帝坐在一旁,目光一動。
刹那間,天上無數道身影出現。
“這是我推演出來的畫面……”
炎帝的話,在楚毅耳邊響起。
隻見虛空裂開,一隻巨大的眼睛,從虛空裏探了出來。
有人沖了上去,化作鮮血。
緊接着,一道又一道人影沖了過去。
混沌之氣彌漫,各種恐怖的雷霆交織。
“這是神魔年代?交手的都是超越至尊的存在!”
這一切并非真實,可卻也不會錯的離譜,都是炎帝推演而出。
轟隆隆!
虛空炸裂,大量的鮮血翻滾着,形成血海。
後來,一道模糊的偉岸身影出現,那應當是神魔祖。
再後來,楚毅聽到了鳳凰的嘶鳴。
這一片混沌,都快被打沉了,鮮血在虛空裏越積越深,各族生靈的鮮血混雜在一起,無比猩紅。
石柱外,暗焰邪魔等人望着這一幕,也是心驚。
雖然隻是簡單的推演,但可以想象,這比之前他們看到的孤皇一族戰争的場面還要慘烈。
不斷有仙喋血。
一片無限大的大陸,就直接被打沉,一顆顆星辰從天空墜落,砸落到這片大陸上。
各族強者發出絕望的怒吼,有生靈逃走了,可還不斷有生靈前仆後繼。
虛空裏,唯有一隻眼睛,冰冷無情,注視着外界的一切。
神魔之後,便是天譴年代。
大佛無邊,大道鎮壓,天譴一族的強者,喋血虛空。
而後,便是孤皇一族,混沌破滅,無盡鮮血染紅一方世界。
再然後,楚毅看到了黃帝。
黃帝踏入虛空,又從虛空裏走了出來,他痛哭流涕,他邊走邊哭,到了最後,他于沙塵之中自裁。
鮮血未能讓這一片荒漠複蘇,所有的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曆史,并非沉淪,而是沉甸甸的,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
一幅畫,就像是壓垮衆人心中最後一根稻草。
無論是邋遢至尊,還是白狐他們,今日在見到孤皇獨天的時候,便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再見到這一幕,他們瞬間有種被沖垮的感覺。
“你們,還要戰嗎?”
“沒希望的。”
“孩子,回去吧……無論如何,都沒希望,哪怕你們有諸多新的發現,哪怕你是執劍人,可又有什麽用呢?”
虛空裏,有一隻眼睛,冰冷的注視着大地。
“不要做英雄了,英雄意味着孤獨和犧牲,所有的英雄,最後都越走越遠了。”炎帝平靜道,隻是雙眼依舊在流淚,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便一直在流淚。
“一切都是徒勞……”
“前輩,你錯了!”楚毅忽然說道,“一切并非沒用,你們所做的一切,都還在那裏。”
楚毅大喝一聲,突然劍指蒼穹,他一劍劈開了虛空,那虛空裏,全是鮮血。
“看,這就是你們的功勞,你們以鮮血開路,這條路上,我不會孤獨,我會殺進去。”
“哪怕我到達不了終點,但我的鮮血,注定要将這條路,鋪向更遠的地方。”
寒風獵獵,沙塵翻滾。
楚毅目光堅定,他看向虛空裏,那裏似乎有一隻巨大的眼睛看着他。
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是天命,畢竟隻是炎帝推演而出的東西。
隻是這一刻,他無比堅定。
他身上的氣息飄忽不定,時而強悍,時而徹底湮滅,到了某個時刻,突然無盡的劍氣沖天而起。
他悟了。
他的基礎劍招,又要多融合一招!
這一刻,畫卷裏的虛空撕裂,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在畫卷之中。
那是天罰,即将出現!
“天不責我,法不責我,如要責我,那便雷來!”
楚毅大喝一聲,狂放不羁。